庭雪頰上紅暈更深了,淨艷絕麗的秀顏中展露著一種異常炫耀的光彩,滿心沉浸在愛戀的喜悅之中。
過去十餘日來,玄煜每天伴著她,水榭賞月,露橋聞笛;他用心、用情織就了綿綿情網,讓她沉湎在他繾綣纏綿的款款柔情中,終於淪陷芳心而無可自拔。
簾櫳被高高揭起,一個宮女捧著托盤進來,盤中置放著五色花糕及一壺暖茶,笑道:「這是太子親自送來的糕點,他知道郡主不愛用早膳,特地吩咐御廚用梅花、桂花、荷花、芙蓉、蓮藕做成了五色花糕。郡主,你快嘗嘗!」
「是太子親自送來的?他當真是連一日不見郡主也不行呢。」侍女們交頭接耳,竊笑私語。
「玄煜來了嗎?他在哪兒?」庭雪美眸一亮,站起身來,裸著素白的纖足,曳著長裙,便要奔出寢殿。
「郡主,等等,你還沒穿鞋呢,會著涼的啊!」侍女提著金縷鞋追了出來。「你的頭髮也還未梳成宮髻呢!」
庭雪拽著長裙,奔向外殿,尚未揭簾時,便被攬入一堵厚實溫暖的胸懷之中。
「這麼急?」玄煜低沉醇厚的輕笑聲在她頭頂響起,溫熱炎炙的氣息在她耳畔廝磨呢喃。「連鞋也不穿,頭也不梳?嗯?」
庭雪羞了,顫顫怯怯偎向他的懷中,將玉顏埋在他胸前,嘟囔道:「人家有東西要給你瞧瞧!」說完,自懷中拿出一方繡巾,遞給了玄煜。
玄煜接了過來,只見繡中上繡著一個白衣男子臨風吹簫、乘龍輣翔,意態逍遙似要凌風而去,身畔有宮紗女子乘鳳相伴,仙袂乍飄、若飛若揚,繡圖上的男女面目神韻宛似玄煜和庭雪,繡得極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這是蕭史乘龍圖嗎?」玄煜猜著繡巾上的典故。蕭史好吹簫,能以簫聲引來鳳凰;秦穆公將愛女弄玉許配予他,並建造鳳凰台給他們居住,後來蕭史乘龍,弄玉乘鳳,兩人升天而去。
玄煜呆愣愣看著繡面,驀地領悟到了庭雪暗喻的深意。「庭雪,你……你願以終身相許嗎?」他心中激動,啞聲道。「你的心,許了我嗎?」
庭雪垂下頭去,雙頰羞紅得像被脂胭浸透一般,嬌艷如紅梅初綻。
「我……我在繡圖上繡得很清楚了啊……」她的聲音小得幾不可聞。
玄煜細看繡面,只見繡巾左右兩側皆繡了一行簪花小字。
乘鳳少女右側繡的是…意暗許,情不渝;綰結同心,莫離莫棄。
乘龍男子左側繡的是:長相隨:水歡聚;朝朝暮暮,歲歲年年。
玄煜欣喜若狂,渾身飄飄蕩蕩的宛如身在雲端。他癡戀庭雪,卻始終末得她傾心相許,雖然感覺她似是有情,但始終捉摸不定她的心意。今日得庭雪繡巾示意,這是她第一次明確允諾心意,他終於肯定自己不是一廂情願。霎時胸中熱血如沸,情意激動,歡喜得如要爆裂一般。
他猛地一拉,將庭雪圈入懷中,低下頭摟住她的唇瓣,激烈深吮,直是要將她揉入自己身子裡去。
庭雪羞不可抑,拚命掙扎道:「玄煜,有人瞧著呢!」
意識到侍女們就在旁同候,玄煜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她的唇瓣,但仍是將她緊擁在懷中捨不得放手。聞著她如蘭似麝的暖香,深深沉醉在這兩情相悅、溫柔旖旎的氣氛之中。
「庭雪,我好歡喜。」他滿心沉浸在歡樂之中,只覺人生至此已臻極美之境。「有了你,有了此刻,我只覺過去的生涯淨是白活,而未來的日子也大可不必再過
庭雪嫣然一笑,偎在他懷中,輕聲道:「我們不只有此刻呢,你忘了嗎?你說要與我朝朝暮暮、歲歲年年的啊!」
「是啊,綰結同心,莫離莫棄。」看著繡面上的簪花小字,他歡悅無限,柔聲道:「答應我,我們要執手柑守,共偕白首,誰也不許辜負深盟。」
兩人軟語溫存,情意纏綿,無限消魂。
玄煜偶一例苜,見到侍女手提著庭雲的金縷鞋,尷尬地呆立一旁,便微笑道:「將郡主的鞋給我,你們全退下吧!」
接過金縷鞋,摒退侍女,他轉向庭雪,星邃魔魅的眸子揚起不懷好意的煽情笑意。「庭雪郡主,就由本宮服侍你穿上鞋子吧!」
庭雪羞紅了玉頰,倏地將雪白纖足縮到裙內,伸出手想奪回金縷鞋。「不用啦,我自己來便成了。」
「不用客氣,本宮很樂意服侍你。」玄煜邪笑著捉住她瑩潔如玉的蓮足,那滑膩柔潤的觸感教他心中一蕩,他眸色變得闇沈,掌住她不盛一握的足踝,細賞把玩。
庭雪又羞又慌,極力想抽回自己的腳,急亂地道:「玄煜,不可以……你不行亂來。」
「現在沒人瞧著了,你用不著害羞。」玄煜肆無忌憚地撫摸上她修長雪嫩的玉腿,一雙大掌不安分地撫上她大腿內側,火炙雙瞳鎖住她無措慌亂的水眸。「咱們終身已定,親熱是很正常的事啊!」
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那無賴神態簡直像極了登徒子。庭雪又怯又惱,卻又無力招架,只能軟弱無助地任他那雙彷彿帶有魔力的手在她身上游移、逗弄、灼燒著她的身心……她嬌軀微顫,又冷又熱,腦中一片眩然,浮沉在他勾引出的火焰情潮之中……
玄煜放肆地撫弄著她嬌柔的身軀,磨蹭著她光潔細緻的頸項,這一動情,便如烈火燎原,再難自制。
吻著她細白的頸項,吸吮著她清馨的氣息,他低喘,啞聲輕喃:「庭雪,庭雪
他喚著她,聲音裡有著奇異的痛楚和激狂。是一種義無反顧的癡戀與眷狂,彷彿她的名字、身影已深深鏤刻在他的靈魂骨血之中,教他殉身而無悔;彷彿就算天地滅絕,他也要這般喚著她,直到永遠。
啊,意亂而情迷,神醉而魂顛。他將她纖雅的嬌軀鉗制在自己迫人的身軀間,緊攫著她嫣紅柔嫩的唇瓣,恣意深纏吮吻,慾念如火焚憢,欲沸欲狂。這樣的慾海情濤,教他沉陷而無可自拔!
正當慾念如狂,心神俱迷,玄煜欲伸手褪解她的衣衫之際,執事太監的聲音突然從殿外傳來。
「江陰侯求見太子。」
玄煜全身一震,奔竄在血液中的欲浪情潮仍澎湃洶湧,一時無法抑制。他低吟一聲,強自克制自己已然失控的慾望,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淌下,他咬牙調勻氣息,終於壓下如潮情慾。
「炎夜找我,我去去便回。」他放開庭雪替她拉攏衣衫,聲音因情慾尚未褪盡而顯得沙啞。
庭雪呼吸促亂地看著他,美眸迷亂悸惑、嬌軀輕顫,雪白玉顏上釀著楓紅醉意,仍無法從這股陌生的情潮衝擊中回過神來。
望著她酡紅艷容及嬌傭神態,他禁不住動情,在她頰上一吻,然後急忙轉過頭去,生怕自己又動慾念。他粗喘地整好衣衫,將繡巾揣在懷中,這才步出新月小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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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夜,你找我?」
玄煜走出小榭,只見炎夜佇立在露橋之上,正呆望著湖水出神,面色憂鬱憔悴,失去了以往遊戲人間的狂恣和軒朗神采。玄煜心中微感詫異,他和炎夜自小一塊兒長大,從未見過他如此頹靡落魄的模樣。
炎夜看著微醺薄醉、滿面春風的玄煜,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笑意,澀澀地道:是啊,我再不來找你,只怕你仍沉醉在美人鄉中,連江山拱手讓人也一無所知呢!」
玄煜心中一凜,凝聲道:「雍王有所行動了嗎?」
「我不知道。咱們派去雍洲的探子始終沒有回報,目前雍州形勢不明,跟京城的聯繫彷彿就像斷了線般,局勢一片混沌。」
「探子沒有回報,就表示雍王目前沒有動靜。他獨生愛女身在宮中,自然不敢輕舉妄動。炎夜,你不必多慮。」
「探子音訊全無並不代表雍王按兵不動,也有可能是探子露了形跡,被雍王殺了滅口。玄煜,危機迫在眉睫了啊,你怎能還無動於衷?」
「如果雍王舉兵叛變,他得行軍千里才能到達京城,沿途重重關卡,自有哨子回報京城,宮中豈會一無所悉?」玄煜搖頭道。「炎夜,有警覺心是好的,但也不能捕風捉影、疑神疑鬼,自己嚇自己啊!」
炎夜看著他,神色悲哀而古怪。他長長歎了口氣道:「果真美人鄉是英雄塚嗎?玄煜,你真是迷失了心智,連該有的警覺心和判斷力都失去了。莫非真如悟心大師所說,我南烜當真要亡於你的手上。」
玄煜面色沉了下來,肅聲道:「炎夜,你說話太過放肆了。雖然我倆親如兄弟,可不代表這君臣之分就可以廢了,你可知你剛剛所說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殺頭重罪?」
炎夜悲狂大笑。「如果你真要因此而砍了我的頭,我炎夜又有何話可說?終究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啊:」
玄煜見他神色異常,雖惱他言語無忌,卻也禁不住關心。他強自抑下滿心氣惱,臉色鐵青地道:「哼,憑你放肆妄為的個性,倘若真要治你,你幾百年前就掉了腦袋,哪還能活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