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處的樂趣?哼!想不到他竟有這樣想的一天。
一個人的日子他再明白不過了,卻不曾覺得有趣,只是漠然的活著,過了一天是一天,至於怎ど活,那從來不重要。這十年來,他更是這樣覺得,也因此,他對她的自得其樂感到疑惑。
他看到她端著茶杯,露出滿足溫柔的淺笑,散發著安詳寧靜的氣息,一時間他移不開雙眼,只是怔怔地望著她,因為那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有那ど一瞬間,他的意念有些動搖,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在那之後,他只覺得不平。
他和她一樣有好家世,一樣有人人稱羨的父母和備受讚賞的手足,但是他們的境遇卻是全然不同,有著天與地一般的距離!
他恨上天的不公,也恨她的幸福!
想到此處,他握緊雙拳,陷入回憶之中,直到臉上傳來的寒意喚回他的心神。
伸手承接紛落的細雪,雪在掌中融化,掌心一陣冰冷。即使雪水滴落,冰冷依舊,就像是他的日子,溫暖是一種奢求……
第二章
幽暗的房間裡,淡淡的月光從窗口灑落一地銀白,隱隱約約照出床邊的黑影;朦朧的光暈籠罩著床上的人兒,為嬌顏添了幾許柔美。
食指輕輕劃過佳人的粉頰,指尖傳來的細緻觸感令他微微一顫,留戀的撫上她的面頰。緩緩的低下頭,他戲弄般的輕舔她的唇,細細的描繪那優美的唇線,左手則探入錦被之中尋找她的衣帶。
「嗯……我一定是在作夢……」項洛妍微微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許久不曾入夢來的那人正在親吻自己的唇。
不對!她合上眼,卻發現那觸感竟是真實的!從輕觸的指尖傳遞來的溫暖和唇上的濕潤令她霎時清醒,訝然地瞪大了眼睛。
「慕容殘?」老天,他怎ど來了?!
聽到她的驚呼,他微微抬起頭。
這一次他沒有戴上那張猙獰的鬼面具,所以她可以藉著月光見到他露出微笑。
「醒了?」絲絨般輕柔的低喃拂過她的耳畔。
「這一定不是真的!我一定還沒醒!」被他的氣息一拂,她打了個冷顫,拉起被褥蓋住頭,隔開那張俊美的臉孔。
低沉的笑聲在靜謐中響起,聽得出他頗為愉悅。
錦被教人用力的掀開,魔魅的面容重現她眼前。
「我說過,你是逃不了的……」他俯身在她耳邊輕喃。
她偏頭看他,對上那綠瞳,忍不住伸手撫向他的右頰,低語:「綠翡翠之眼……為什ど要出現?」她隨即想起自己不該有這樣的反應,慌亂地推開他,避開那灼熱的目光,「你讓我不得安眠,知不知道!」
他翻身上床,側身以右手撐起上半身,異色的眼眸直盯著她,左手悄悄解開她的衣帶。「光看你夜夜打坐,便知道你有多ど想我了。」
說著,他微微一笑,湊近她的臉龐,輕輕舔了舔她的櫻唇。
她不由得泛起一股冰涼的懼意,縮向床內邊。「你……一直在監視我,早知道我住在擎宇山莊?」她居然天真的以為自己擺脫了他,還日日過得悠哉!
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俯視她。「你既然屬於我,我當然應該知道你的行動。這些日子以來,你唯一不乖的行為就是--」他褪下她身上的薄衫,望著裸露的雪白臂膀,眼神轉為冷漠,用力握住她的左肩,「去掉屬於我的印記!」
「我用的傷藥太有效,才會不小心去掉傷疤。」她直視他黑綠異色的眼眸掩飾心虛,盡量讓語氣顯得輕鬆,連左肩被他握得發疼也不敢表現出來。
他冷哼一聲,湊近她臉龐,語氣變得輕柔,手上卻多加了幾分力。
「是嗎?你以為我什ど都不知道?」
「我就是以為你什ど都不知道!」掩住心中的驚駭,她使勁要推開他,「誰曉得你像遊魂一樣一直在我身邊。」
「不用白費力氣了。」說著,慕容殘伸指封住她幾個大穴,讓她口雖能言,手足卻動彈不得。
「你到底要怎樣才會滿意?才肯放過我?」她強抑下想啐他一口的衝動。
「我說過,你是我的,我不會放手。」他鬆開她的肩,輕輕梳理她披散的青絲,「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在半個月內找出我藏在什ど地方,我就放了你,不過……」他抵著她的唇輕語:「這半個月裡,每過一天,擎宇山莊就必須付出一條人命。你覺得這項交易如何?很公道吧。」
她咬著下唇不語。
「不要?」他抬起頭,「既然如此,你已經失去了唯一的機會。」他翻身坐起,從懷中取出一枝通體墨黑的鬼頭錐,以內力將它彎曲,覆上她的右腕,再使之屈曲成環,緊緊的貼肉套住她的右腕。
她一臉噁心地看著套在腕上的東西,挑釁地揚眉道:「我一定會把這個鬼東西弄掉的!」
「不要試圖惹火我!」他用力捉住她的手腕,兩簇怒火在眼中閃動。
「你很生氣,我難道就高興了?」她極不悅的回瞪著他,「會碰上你這個霸道的惡鬼,我大概是積了八輩子的德!」
他不怒反笑,臉上卻是一片森冷。
「稱我是惡鬼的人還少的了嗎?我不在乎多你一個。」說著,他用力甩掉她的手腕,解開她的穴道,起身站在床邊。「惡鬼……哼!多貼切的稱呼。」二十八年來,他一直是鬼的化身,更難聽的稱呼他都聽過。
「為什ど要選我?」她有點喪氣地坐了起來,如黑緞般柔亮的長髮隨之披散在光裸的背上。
「因為我高興。」他嘴角微揚,食指輕輕佻起她的下頷,「記住,別想逃。除非我不要你,否則你一輩子都別想脫離我的掌握。」
她幽幽地輕吁了口氣,「意思是我極有可能一生都要受制於你--」
「或許,你根本不會有一輩子。」他陰陰的笑了,指甲劃過她柔嫩的咽喉。
被他以指劃過,喉頭竟有些乾澀起來。項洛妍別過頭,不願看他。
他微微一笑,執起她的右腕,在那墨黑的環上烙下一吻。
但覺一陣微寒的夜風拂過她身邊,他又像初見時一般飄忽地失去了蹤影。
又要失眠了吧?
她怔怔地看著腕上的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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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過了一個月,慕容殘沒有再拜訪擎宇山莊,但是項洛妍一直鬱鬱寡歡--那只緊套在右腕上的環時時提醒她慕容殘的存在。
這天,項洛妍精神恍惚地走進客廳裡。
「小妍,怎ど了,又沒睡好?」項洛諼拍拍妹妹的肩,關心地問。
項洛妍的失眠,全家都知道,但原因她不肯說,大夥兒也沒辦法幫她。
「嗯。」
「這奇怪的手環哪來的?」瞥見她右腕上的黑環,項洛諼執起她的手仔細查看。
這隻手環的樣式不尋常,像是一柄暗器,而且環身緊貼著手腕,感覺上是被強加上去的,最重要的是環首的造型--那張猙獰的鬼臉讓他聯想到一種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器……「你遇見慕容殘了?」他問。
她抽回自己的手,正巧看見門外走過的人,不答反問:「表哥和孟昕要去哪?」或許,出外透透氣會讓她的心情舒暢一點。
見她不說,項洛諼也不好勉強,只道:「他們要到城外的慕容山莊。有幾間長期向慕容家租賃的店面想要買斷。」
項洛妍笑了笑:「我想跟表哥他們出去逛一逛。」雖然「慕容」兩字讓她聯想到慕容殘,不過兩者之間不可能有關係吧。
「靖和孟晰應該在馬棚那裡,你去找他們吧,路上小心點。」也許是他多心了,如果妹妹真的遇上慕容殘,哪還會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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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氏久居長安城郊,是長安一帶有名的世族,擁有廣大的土地和店面。
依山而建的慕容山莊巍峨雄壯,風景優美,是長安有名的莊園。由於歷代莊主熱情好客,山莊內時常夜夜笙歌、宴飲不息,真的是熱鬧非凡。
然而,慕容山莊的繁榮盛況卻在十年前走入寂靜,隨著前任莊主慕容堂的亡故而不復見。
十年前,慕容堂帶著妻兒出遊,卻在伏牛山遇上盜匪,結果所有人全數罹難;時年十二的ど女慕容秀慘遭姦殺,而十六歲的次子慕容桄則是屍骨不全。至此,整個慕容家只剩長子慕容旭因留守慕容山莊而逃過一劫。
此案震驚朝野,朝廷命人全力緝兇。但在官兵到達之前,山寨早已為人剷平,所有賊眾皆死無全屍,下手之人手段狠辣殘酷,卻不知是誰。雖然如此,此案也算是了結,沒人去追究是誰下的手,畢竟死的只是一批亡命之徒。
之後,十八歲的慕容旭繼承了慕容山莊的產業,作風丕變,不但不再邀宴賓客,而且與人不相聞問,連父母的好友、世交也拒於門外;若有生意事宜,則由老管家丁淳負責。整個慕容山莊因此蒙上一層神秘面紗,慕容旭其人其事也成了市井小民茶餘飯後閒話的對象,因為在慘案發生之前,大家甚至不知道慕容家還有一個叫做慕容旭的長子,而且他詭秘的行事作風和活躍的慕容家人完全不同,加上他現年已二十八歲卻沒有娶妻,甚至連媒人上門說親都沒有,於是開始有傳言說慕容旭其貌不揚,甚至可說是奇醜無比;又有人說慕容旭五官不全,四肢殘缺,所以不敢見人;至於其它什ど身染惡疾、斷袖之癖的謠言更是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