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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弱水

  他一定要撐下去!

  ***

  好冷……黑暗中,他感到一股寒意襲來,不由得直打顫。

  他快死了嗎?也許吧……他早就是該死的人了,十多年前他就該隨著父母兄長一起死才對……可是,他不想死!一點也不!縱使手中沾滿血腥才能活下去,他也要活著!

  他一定要活下去!

  ***

  牟易男用最快的速度從後山趕回,正要進院子,卻聽到身後有人叫她。

  「亦蘭,你過來。」

  是娘的聲音!

  牟易男抑下焦慮,回頭對林淑穎微笑,「娘,您叫我有什麼事?」眼見林淑穎身邊有一群官兵,她心下暗叫不妙。

  林淑穎瞪了女兒一眼,轉頭卻換上溫雅的微笑,向身旁一名穿著官服、佩帶金刀的中年男子介紹女兒。

  「尤大人,這是我的女兒,亦蘭。」她邊說邊用眼神示意女兒上前拜見。

  牟易男只好乖乖的走上前,躬身行禮。

  「亦蘭,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神捕──尤剛尤大人。」林淑穎顯得有些興奮。

  「牟夫人謬讚了,尤某如何當得起神捕的稱呼,全是大家的錯愛而已。」尤剛連聲謙遜。

  「原來您便是尤神捕!晚輩早已久仰大名,沒想到今天能有機會見到您,這真是晚輩的榮幸。」牟易男趕緊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若說她原來不太情願,這一次可就是真心誠意了。

  「不敢不敢。」尤剛也回她一揖。

  寒暄夠了,林淑穎便將話帶到了正題。

  「亦蘭,尤大人是追捕要犯才到我們這裡,你帶留守的弟子們幫著尤大人一起找找,要多加小心留意。」

  糟了,牟易男這才記起時歿生的事,先前她因為見到尤剛太過興奮,竟然忘了這位她所敬佩的神捕是來捉時歿生的。

  「娘……我不太舒服,您……您叫大師兄去吧,我想休息。」她吞吞吐吐地編造藉口。

  林淑穎將手掌貼上女兒的額頭,關心地問:「你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來看看?」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牟易男匆匆告退之後,便趕緊走進房間。

  林淑穎搖搖頭,不明白她是怎為了。

  尤剛看在眼裡,隱隱覺得牟易男的行?有些奇怪,像是在害怕什麼似的……「尤大人,請吧。」

  他回過神,抱拳一揖,帶著部下跟隨林淑穎一起離開。

  ***

  進了房間,牟易男連呼好險。

  「幸好過了一關……」她拍拍胸脯,深自慶幸。

  栓上門閂後,她立刻衝到床邊查看時歿生的狀況,只見他已經不省人事,雙手也冷冰冰的,若非還有呼吸,她可能會以為他死了。

  「怎麼辦?」她有些慌亂的一邊踱步,一邊自言自語。

  他的傷不請大夫看是不行的,但是現在又不能叫大夫,看來只好由她先做些簡單的處理。幸好她出身武林世家,對治傷多少懂一點。

  她拿剪刀剪開衣服,小心翼翼地褪下它;因為血液已經凝結,她怕扯動他的傷口,還用清水稍稍化開血塊。

  當她看到他背後血肉模糊的傷口時,不禁一陣噁心。

  雖然她已在江湖闖蕩了一陣子,但是還沒殺過人,像這樣的傷口也從未見過,不過即使覺得噁心,她還是必須盡快處理。

  到了這時候,她才發現忘了叫人端盆熱水來。

  因為她拒絕奴婢伺候,所以院子裡沒人當值,她只好出去喚人;也幸好她的院子沒奴僕,不然時歿生早被發現了。

  在院門口接過熱水,她趕緊進屋,小心仔細地替他清理傷口;拭去血跡後,卻發現他身上新傷舊痕交錯縱橫,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傷疤。

  她皺緊了眉頭,手上工作卻沒停下。

  實在不懂他為什麼要當殺手!明明有一身好武功,可以做的事很多,他卻寧可選擇當一個亡命之徒,在生與死之間遊走,若說他是因為不想活了才如此,偏偏這傢伙又很寶貝他的小命,要接生意前還會特地打聽殺了目標對像後會不會惹來送掉性命的後果。

  到底是為什麼呢?

  她一邊猜測他做殺手的原因,一邊已經將傷口處理好。

  現在只等晚上了……

  ***

  「過來。」頭髮灰白的老人如此命令著。

  他的臉又乾又皺,一雙眸子卻是精光湛然,銳利得令人不敢逼視。

  男孩瑟縮著身子,低頭走近老人身邊,怯怯地問:「師父,您叫弟子有什麼事?」

  「和你師兄練兩招給我看看。」老人丟給他一柄長劍,劍身比他身子的一半還長了許多。

  他吃力地拾起那把劍,認命的走向旁邊另一個十一、二歲左右的俊美少年,他悄悄望了少年一眼,卻在少年那只碧綠右眼的瞪視下趕緊低頭。

  「師兄……請……」他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歪歪斜斜地擺出起手式。

  少年一句話也不多說,舉劍刺了過去,招式凌厲得不像是過招,倒像是生死相搏一般,毫不留情。

  男孩連劍都拿不穩,更別提還擊了,他勉強舉劍格擋,結果虎口被震得發麻,右手不由自主地鬆開,長劍落地。

  少年一劍刺完,馬上又是一劍,招招相連,步步進逼,並不因為男孩失去武器而緩下攻擊,男孩只能狼狽的左閃右躲,在間不容髮的情況下勉強避開少年的攻勢。

  他必須等待,等待師父覺得過癮了,等待師父喊停;在那之前,他只能拚命的閃躲。

  他知道,只要他稍不留神就會送掉小命。因為師兄下手絕對無情,而師父更不會有任何的憐憫,世上所有憐憫愛惜他的人都已消失在那滾滾的黃河中……一瞬間,他稍稍失神了,鋒利的劍尖刺向他──「啊──」

  ***

  大夫顫抖著雙手,小心地處理床上病人的傷口,但他不時會回頭看看身後持劍的蒙面人,生怕那人會不守信用的對他出手。

  因為恐懼之故,他的額頭上滿是汗珠,但他不敢將汗珠抹去,怕會拖延時間,誤了床上病人的性命,更怕蒙面人會因此大怒而殺了他。

  好不容易料理完大半的傷口,但剩下的那枝羽箭卻深深插入病人的肩胛骨,不拔出來不能治傷,拔出來又怕引發大量失血──依病人的情況,再失血會非常的危險。

  「少俠,這個……」他為難地看著蒙面人。

  「只要你盡心醫治他就可以了,我不會為難你。」那人明白大夫的顧忌。

  「那老夫就盡力試試。」得到保證,大夫稍稍安心了點,雙手握住外露的箭柄,用力一拔。

  「啊──」

  病人突然大叫,令在場兩人都嚇了一跳;但大夫可沒時間平撫心情,一見鮮血噴出,他趕緊拿了白布,用力的按在傷口

  上止血,蒙面人也立刻伸指封住傷口附近的穴道。

  一陣手忙腳亂後,終於穩住了情況。

  大夫好不容易鬆了口氣,抬起頭,正對上病人睏倦但清醒的眼睛,他心中大喜,知道這個病人不會有事了,而他也保住了自己的老命。

  「你醒啦!」牟易男雖蒙著黑布,但雙眼中有掩不住的喜色。

  「好痛……」時歿生皺眉呻吟,他是被痛醒的。

  「少俠……我可以走了嗎?」大夫小心地探問。

  牟易男點點頭,封住他的穴道,然後用黑布幪著他的眼睛。

  「你小心一點,我馬上回來。」說完,她便扛起大夫走了出去。

  她一離開,時歿生便停止呻吟喊痛。房裡只有他一人,他喊痛給誰聽呀?不如省點力氣,至少還可以快點康復。

  他一定要盡快康復,只有復元之後,他才能夠報仇!

  官兵沒道理會知道他和僱主約在何處,除非有人出賣他;

  唯一有機會出賣他的,就是他的接頭人──魏森。

  官兵追捕他是應該的,不管他們用什麼手段,他都不會在意,因為這是他們的職責,就像他的工作是殺人一樣,沒什麼好在意的。

  可是,他絕對不會放過魏森!

  一直以來,他以為魏森是他的朋友,以為自己可以相信他,沒想到他卻利用他的信任,將他引入陷阱之中……實在不可原諒!

  當年他和魏森同時脫離組織,若不是他的庇護,魏森早已死在組織的追殺之下,如今他卻忘恩負義地出賣他!

  若不是他的反應快,閃過了滿天箭雨,他早已見了閻王,而且還死得糊里糊塗的,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也幸好御劍門離那樹林不算太遠,讓他勉強撐到了牟易男的居所。

  驀地,他想起適才的夢。

  也許,他還必須感謝師父才是。他略帶嘲諷地想,若不是師父當初那樣對他,他哪有機會練就一身閃躲的好功夫,在萬箭齊發的情況下還能避開要害?

  無論如何,至少他現在還活著,而且以後他一樣會活得很好,但是……「魏森,我復元之日,就是你喪命之時!」

  ***

  牟易男閃過巡邏的弟子,匆匆進了房間,卻見到時歿生皺著眉頭在呼痛。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隨隨便便喊痛?再說,你真有那麼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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