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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弱水

  「哦?這樣的事常常發生嗎?」

  「是呀。」如翠跟著補充,「那崔浩是我們章台樓的常客,另一個則是御劍門的大小姐牟易男,不過呢,她總要人叫她公子,若叫她大小姐,她可會大發脾氣。」

  難怪那個崔浩要叫她表弟了。叫她表弟時,下場已是如此淒慘,若叫她表妹,那可更是慘兮兮了。

  「這樣的女人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可是她為什麼要捉崔浩?」

  經過銀歡和如翠的一番解釋,時歿生終於弄清楚來龍去脈。

  原來崔浩有個醋勁奇大的夫人,而牟易男則是她的表妹。

  因為崔夫人不滿丈夫喝花酒,每次都找表妹訴苦,所以牟易男常常來捉表姊夫回家,眾人剛開始時很訝異,久了也就習慣了,當作是在看戲。

  「還真是有趣。」時歿生頗感興趣地微笑著。

  如果有機會,他倒想認識那個牟易男,她實在是太有趣了!

  啊,果然還是活著好。如果不是活著,怎麼能遇到這麼有趣的事呢?

  人生真是太美妙了!

  ***

  「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林芊涵見到丈夫鼻青臉腫、披頭散髮的模樣,心疼地跑上前去扶他。

  「娘子,我……哎喲……」崔浩哀叫了幾聲,在妻子的攙扶下落坐。

  「你怎麼樣?疼不疼?我讓人去拿藥,你等等喔。」她趕緊吩咐下人去拿藥。

  牟易男這時才慢條斯理的走進大廳,朝林芊涵打了個招呼。「表姊,我把人帶回來了。」

  崔浩見到她,再也不敢叫痛,立刻坐直了身子。

  「是你把他打成這樣的?」林芊涵右足一跺,大發嬌嗔,「我只要你帶他回來,你怎麼把他打成這副德行呢?」

  又來了!牟易男翻翻白眼,有些不耐煩。

  「浩哥,你有沒有事?」林芊涵的注意力又轉回丈夫身上,殷殷詢問。

  「沒事,看到你,我什麼事也沒有了。」崔浩握住她的手,開始甜言蜜語。

  看著他們旁若無人地互訴衷情,一股怒氣猛然從牟易男心中升起。

  這一對夫妻簡直是在耍她!明明感情好的不得了,但表姊夫老是改不了上青樓享樂的習慣,而表姊明知道他只是玩玩,也沒真的對不起她,卻還是愛吃醋,每次都要她去幫忙逮人。可是回來以後呢?他們夫妻倆就像對無事人,又是一副甜甜蜜蜜的模樣,反而顯得她多事。

  「我再也不管你們了!」牟易男氣悶地說完,踩著重重的步伐離開。

  ***

  鳥鳴啾啾,蝶舞翩翩,清風徐拂,吹送陣陣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庭院一角的涼亭裡坐了兩個人,優閒地享受明媚春光。

  「說時遲,那時快,一支銀梭射向我的面門──」時歿生連說帶比,描述著昨晚遇到的趣事。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相貌俊秀的貴公子,一身白衣更襯出他的清逸,散發著溫文儒雅的氣質。

  白衣公子始終微笑聆聽時歿生說話,只偶爾點點頭,或是替他斟酒。待時歿生說完後,他又遞了杯酒給他。

  時歿生一口飲盡美酒,笑問:「追日,你說說,是不是很有趣?」

  「你說的話讓我想起一個人。」雲追日輕啜一口酒,微笑著。

  「誰?世上還有另一個奇怪的女人嗎?不太可能吧。」

  「也許是同一個。她叫──」

  「稟少莊主,牟公子求見。」一名僕役打斷他們的談話,躬身稟報。

  雲追日抽出腰間折扇,刷地一聲揮開,輕輕煽動著。「來得正好。請她進來。」他轉而面對時歿生微笑,「正好讓你們認識一下。」

  「不必請了,我已經進來了。」牟易男邁步走向涼亭。

  是她!

  時歿生好奇的眼光直盯著她,但是她卻渾然未覺。

  見她面有怒色,雲追日關心地問:「怎為了?」他一邊擺手要僕役退下。

  牟易男繃著臉落坐,忿忿地拍了下石桌。「真是氣死我了!」

  「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雲追日提起酒壺替她斟酒,心裡猜到了幾分。

  「都是為了我表姊和表姊夫。」她一口把酒喝乾,越想越氣,忍不住又重重地捶了下石桌。「昨天表姊托我教訓表姊夫,所以我就狠狠地挨了他一頓。誰知道表姊一見到他鼻青臉腫的模樣就心疼了,還問我為什麼把他打成那樣!」她搶過雲追日遞來的酒,大口灌下去,「是她拜託我的耶!還怪我下手太重,你說這還有道理嗎?」

  雲追日淡淡一笑,知道她要的並不是答案,只是想找個人發洩不滿罷了。

  果然,不待他回答,她又繼續抱怨:「我實在搞不懂他們,明明恩愛有加,偏偏表姊夫就是喜歡到青樓閒晃,惹得表姊吃醋,恨不得把他剝皮,可是等他真的被我教訓後,她又心疼的不得了,然後兩個人當我不存在似的卿卿我我。搞什麼嘛!」

  僻哩咱啦說完一長串之後,牟易男吐出一口大氣。「呼,心情好多了。」她朝雲追日微笑,「來找你果然是對的。」

  他只微笑問道:「再一杯?」

  牟易男點點頭,這才發現涼亭裡有一張陌生的臉孔。

  「他是你的朋友嗎?怎麼我沒見過?」她好奇的問。

  「他是──」

  「終於有人注意到我啦。」時歿生伸伸懶腰,擺出笑臉,「牟公子,我自己介紹吧。我叫時歿生,意思就是時間到了才會死。」

  「時歿生!」牟易男瞪大了眼,訝然地問:「是『那個』

  時歿生嗎?」

  這樣的問法教他失笑,但時歿生仍是點了點頭,「就是『那個』時歿生。」

  牟易男一聽,指著他的鼻子驚呼:「原來你就是有名的錢鬼殺手,那個愛錢又小氣的時歿生!」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這個笑得如此開心的傢伙竟然是時歿生!

  沒料到她會說得那麼明白,他愣了一下,隨即又笑著點頭,「對,我就是那個愛錢又小氣的時歿生。」

  聽著他們的對談,雲追日不禁笑出聲,惹來時歿生的一瞥。

  「抱歉。」雲追日止住笑,輕咳了兩聲。

  牟易男這時才發現自己說得太直接了,有些尷尬地笑笑。

  「我替你們正式介紹。」雲追日?他們各倒了杯酒,指著時歿生道:「這位是外號『一劍萬金』的時歿生。」他又指著牟易男道:「這位是御劍門的少門主牟易男。」

  牟易男這時才真正打量起眼前的人。

  這個人真的很愛笑,因為他的眼角、嘴角都有著細細的笑紋,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就已如此,大概是因為無時無刻都在笑吧。而且他不只臉在笑,他的眼睛也在笑,烏亮的眼眸裡藏著笑意,教人忍不住也想跟著笑,加上他左頰上的酒窩,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明朗可親的男人,一點也不像是殺手。

  在她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觀察這個奇特的女人。

  瓜子臉上嵌著一對充滿生氣的眼眸,飛揚的劍眉顯出她的英氣,但是挺俏的鼻子和泛著粉紅的唇瓣柔化了她的面容,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她是個女人,可是她的舉止又不免讓人?生疑惑,以為她只是男身女相。

  「幸會。」他頷首致意。

  她也禮貌的響應。

  「追日,我想問你一件事……」牟易男猶豫著該不該問。

  「什麼事?」雲追日暗忖,她向來直來直往,現在這樣吞吞吐吐,大概是想問時歿生的事吧。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其實她原本想說的是──你怎麼會和一個惡名昭彰的殺手做朋友?但是礙於雲追日的面子,她不好直接這樣問,因為能進入「留雲軒」的人必定是他的至交。

  雲追日輕搖折扇,微微一笑,「我偶然遇到他,結果就成了好友。」

  「你未免把我們的相遇說得太平凡。」時歿生看著牟易男,笑著補充道:「兩年前我受雇殺追日,就是這樣認識的。」

  殺追日!

  牟易男臉色一沉,眼中浮現戒備之色。

  見她臉上變色,時歿生連忙道:「別誤會,聽我說完嘛。」

  雲追日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時歿生喝了口酒才繼續說:「你知道我提著劍到追日房間的時候,他是什麼反應嗎?」

  「我怎麼會知道?」她沒好氣地應聲。

  「他呀……」時歿生瞥了雲追日一眼,「發現我以後,點亮了臘燭,問我深夜造訪有何貴事,我說我是來殺他的殺手,他竟然對我微笑,點頭說他知道了,然後問我要不要先喝杯茶、用些點心,吃飽了才好做事。」他誇張的大叫:「天呀!我是殺手,而且是個有名的殺手耶,他竟然……」說著,他連連搖頭。

  雲追日不禁失笑,「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啊。」

  牟易男也笑出聲,眼中的戒備盡褪。

  「當然記得。」時歿生嗔嗔兩聲,又問:「你那時真的不怕嗎?」

  雲追日淡然地道:「怕又能如何?無論如何我是打不過你,又何必驚恐求饒。」

  「你難道不想活命嗎?總可以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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