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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若雨塵

  「聞大人說,這藥得定時上,傷口才不會留下疤痕。」

  「是嗎?」他是擔心她的身上,會留下醜陋的疤痕嗎?

  「天女,您是否覺得聞大人很關心您?」黛兒邊說邊細心地為鮱珞上藥。

  「有嗎?」鮱珞緊張地反問。

  「嗯!」黛兒重重點頭。「除了君王之外,黛兒不曾見聞大人關心過誰。可是,昨夜黛兒卻在聞大人臉上看到了他的焦慮。所以,黛兒肯定,聞大人是很關心您的。」

  他真的會在乎她嗎?她不確定,但仍感到欣喜。

  「也許,他是怕我在他的地盤上,被人不明不白地殺了,有損他的顏面吧。」鮱珞故意如此說著,藉以斬斷自己過多的奢望。

  「才不是呢!聞大人從來就不是那種愛面子的人,他…」

  「啟稟鮱珞天女!黑木祭師與黑木小姐在大廳求見。」一位前來通報的宮女打斷了黛兒的話。

  「黑木祭師?天女,這可怎麼辦?您身上的傷,尚不能移動身體的,傷口會裂開。」黛兒慌張地跳起。

  聞大人交代過,不能讓天女亂動的。

  黑木祭還是來了,果真一點也沉不住氣,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

  試著挪動一下身子,不料,傷口傳來的疼痛令她直皺眉,看來剛剛敷的藥是白費了。

  「黛兒,快扶我起來更衣吧。」

  那父女倆沒見著她的面,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可是,您的傷……」黛兒遲疑著。

  鮱珞不理會她的遲疑,逕自撐起身子想下床。

  不料,一股撕裂般的痛楚,驀地襲遍她全身。她身子一軟,往床下栽去。

  「啊!天女!」黛兒想扶住她,卻已不及。

  柔軟的身軀,在接近地面之前,忽地被人接著,轉而跌入一寬闊的懷中。

  「不是要你別亂動的嗎?」冷酷的嗓音合著一絲忿怒,自鮱珞頭頂上方傳出。

  這個女人,老是喜歡和他唱反調嗎?

  「聞大人!幸好,您接住了。」黛兒驚魂甫定地拍拍胸口。

  聞天語不語,將鮱珞連人帶被攔腰抱起。

  「你……做什麼?」鮱珞驚慌地問,他身上獨特的男子氣息,令她臉紅。

  「是啊,聞大人,黑木祭師正在大廳上等著見天女呢!」

  「我就是瞧見他們父女倆往這兒來,才趕來的。」聞天語不屑地道。

  「你去告訴黑木祭師,一大早,我便帶著鮱珞天女,出宮巡察去了。要他改日再訪。」這個老狐狸,總有一天,他會讓他現出原形的。

  哼!低哼一聲,聞天語抱著鮱珞,身形微晃,自窗口穿出,轉眼不見蹤影。

  黛兒呆呆地望著這一幕許久,才轉身朝外走去。現在,她得去大廳趕人嘍!

  ???

  北辰宮外的紫竹林中,有一棟竹樓,全由竹子搭建而成,別具一番風味。聞天語一腳踹開竹門,進入後,再反腳將門關上。

  將鮱珞輕放在墊了軟被的竹榻上,轉身逕自倒了一杯茶,靜靜喝著。

  沉默在兩人之間流動,鮱珞明白,若她不先開口,這種情況,會一直維持下去。

  「這是哪?好別緻的竹樓。」鮱珞頗為欣賞地打量屋內的一切。全然由竹子編製而成的擺設,件件匠心獨具,顯示出主人是位愛竹之人。鮱珞第一眼便愛上這竹樓,淳樸卻不失雅致,空氣中還飄蕩著竹子獨特的清香,使得空氣顯得格外清新,令人備感舒暢。

  他斜倚在窗欞上的優閒模樣,不難得知,這兒是屬於他的地方。

  「這是你的地方?」鮱珞半肯定地問。

  「嗯。」他的語氣,似乎不似以往的冷淡。

  「為什麼帶我來這兒?」

  聞天語心頭一駭。為什麼帶她來?他也不知道。只是直覺或許這兒,是最佳的休養之地。但卻大大地破了例。除了他之外,他從未讓任何人來過,即使是風尹玄翊也一樣,這是他私人的地方。如今,他卻不加思索地帶她到這兒,這到底代表著什麼呢?

  「這兒是唯一能躲過黑木祭的地方。」他為自己的行為找個合理的解釋。

  「這兒,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踏入一步,即使是君王也一樣。」

  「你很重視這個地方吧?是否具有特別的意義?」從他輕鬆自在的模樣知道,這兒讓他不受拘束。

  「這兒,完全是依照我以前所居住的地方而建,對我而言,有許多美好的回憶。」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向她說這些,她的眼,讓人不知不覺受到蠱惑。

  不悅於她對他的影響力,他索性看向窗外,不再理她。

  不明白他突然之間態度的轉變,但她不喜歡他漠視她的存在。

  「聞大人,我想到外頭透透氣,您可以幫我嗎?」鮱珞軟語請求。

  「你身上的傷不宜移動。」聞天語頭也不回地應著。

  「整日躺著會悶壞的,這對病人而言,可是不好的喔。」鮱珞不死心地道。

  「不行!別再說了。」冷漠的口氣,毫無商量的餘地。

  真霸道?

  鮱珞不悅地咕噥。他不幫她也行,她自己來。

  一手抓著身上的絲被,一手努力撐起身子。她無法相信,僅是一個簡單的動作,竟讓她氣喘吁吁。

  「你該死的在搞什麼鬼?」預期的咆哮毫不留情地傳來。他從來都不留情面。

  嬌喘著自他懷中抬起頭來。「求求你,好嗎?」

  「你……」

  她美麗的眸中寫滿期盼與堅決,讓人無法拒絕。

  「要是傷口再裂開的話,我可不管。」他附加但書。

  「嗯,我會小心的。」

  他彎身抱起她,雖然仍是冷著一張臉,動作卻不失溫柔;鮱珞發現,自己竟愈來愈喜歡賴在他的懷中。

  抱著她來至台前,讓她的背靠著他的胸膛坐著,一手輕攬著她的腰穩住她,一手順手拔了根竹梗放入口中嚼著。

  鮱珞貪婪地汲取林間清新的空氣,這兒清幽的環境,令她喜愛。驀然發現,原來,他也是個愛清靜的人。

  「你……」

  鮱珞的螓首向上側仰,欲詢問他是否如同她所推測之人,怎知,聞天語正恰巧低下頭——

  四片唇,便這樣不經意地膠著在一塊兒。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鮱珞欲說的話,硬生生地梗在喉嚨裡,只是呆愣地注視著在眼前放大的俊顏。

  聞天語慢慢抬起頭,將他的唇離開她的。

  雖是如此,手指仍眷戀不已地輕刷過她的嫣唇,似乎想再一次感受她的柔軟。

  「對不起。」收起手指,冷硬地道歉著,並偏過頭去,不再看她。

  她嬌嫩甜美的唇,令他忍不住想再一親芳澤。但現在的他,絕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

  鮱珞伸手撫著被他碰觸過的唇,唇上仍留有他的餘溫……

  方纔的意外,她並不感到懊惱,只是對於他的道歉,感到絲絲不悅。

  她不需要他的道歉,他又沒做錯什麼。若真要說他有什麼錯的話——

  就怪他,為什麼總是那麼冷靜好了。

  同時不再說話的兩人,讓氣氛顯得尷尬。

  「方纔你想說什麼?」聞天語先打破僵局。

  想說什麼,已不重要了。「沒什麼。」

  「你……」既然不想說,算了。忽然思及梗在心中的疑問,聞天語問道:「你的武功,並不在刺客之下,為什麼會傷得這麼重?」

  「我沒有武功。」鮱珞直截了當回著。

  「沒有武功?不可能!」他見識過她的輕功,已臻上乘。

  看出他的困惑,鮱珞解釋著:「我們並不需要武功,我們只需修練法術。你所謂的輕功,只是我法力削弱之後的飛天術罷了,並非真正的輕功。」

  「你到凡界,所有的法力皆削弱,你到底還剩哪些法力?」

  「夠用來對付黑木祭了。」鮱珞實話實說。

  「問題是,你不只是要對付黑木祭,你還要應付他請的那些殺手,你懂嗎?像你這樣完全沒有武功,還來不及面對黑木祭,便香消玉殞了。」聞天語殘忍地說著。

  靈界之人,難道不曉得人心險惡嗎?

  「所以,我才需要你當我的貼身護衛嘛!」鮱珞笑望著他。

  他總算明白她的用意了吧?

  聞天語頓時覺得有種上當的感覺。

  「你設陷阱讓我跳?」

  「我沒有!」鮱珞無辜地搖頭。「我只是讓你明白我的需要。」

  「為什麼是我?」他不悅地揚起劍眉。

  「我只信得過你。」

  她翦翦秋瞳裡明顯的信任,讓他無法反駁。

  「我能靠著你,休息一會兒嗎?有你在身邊,我才能安心。」鮱珞輕聲低語。

  當聞天語回過神時,只來得及望見,她無邪的睡顏。

  ???

  為了躲避黑木祭的探訪,聞天語皆會在天未明之際,至東籬宮將鮱珞帶走。連日來的相處,已為兩人培養了絕佳的默契。

  今日,如同往常一般,鮱珞己梳洗完畢,靜坐在床上等他。

  經過多日的調養,傷口已漸漸癒合,只等它結痂脫皮。

  他來了!

  緩緩睜開垂閉的眼,她總是對他的氣息特別敏感,如同他對她一般。

  窗戶被人輕擊兩下,隨即有一抹白影穿窗而入。

  月牙白的衣衫,彷彿是他的印記;也唯有這種高貴的白,才能襯托出他不凡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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