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龍謁像是想到什麼,他揮手招來侍女。
「若兒,請少主下去休息。」
若兒一福,她走向劉俯。
「不要!」劉俯抱緊□的大腿死都不肯鬆手。
關龍謁這時才看見站在墨霽身後的紅衣女子,她半蒙著臉,瞧不清五官,單純地覺 得那雙眸子妖美得攝人。
「她是……」關龍謁仔細端詳她。
冷冷瞅了她一眼。「朋友。」墨霽將茶一飲而盡。
關龍謁點點頭,直覺這女人不簡單。
「俯少爺,」嫿姮輕哄。「聽話,下去休息吧!」柔柔的嗓音嬌脆悅耳,聽得人骨都 酥了。
關龍謁一愣,神志彷彿被吸走大半。
墨霽擱下杯子,他蹙眉,嫿姮的聲音有些怪,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劉俯依順的應聲,隨著若兒去客房歇息。
嫿姮端正地坐下,眸子不客氣地打量四周。
關龍謁好不容易回過神,卻表情凝肅。
「關某冒昧,敢問姑娘芳名?」
「嫿姮。」眸光迎視關龍謁,她淺淺一笑。
文韜的警告猶言在耳,他心中不禁戒備。
「關某有要事相商,嫿姮姑娘是否可以因避?」關龍謁仍是和氣的笑,臉上沒洩露出 半點懷疑。
嫿姮咬咬唇,她還沒聽見劉備的下落,怎麼捨得走。
墨霽見她還坐在那兒,口氣冷淡三分。「我會派人送你去洛陽,你先出去吧!」
氣惱地偏過頭,她就是對墨霽沒辦法,她忿忿地起身,臨走時幽幽地瞥了墨霽一眼 。
他對她的美麗該死的無動於衷。
墨霽冷眼打量她,他知道她哪裡不一樣了,進了關府,她顯得有些——妖裡妖氣。
確定她離開正廳,關龍謁壓低音量,顯得神秘兮兮。
「文韜先生離開襄陽前給了我們幾句忠告,最近星象不穩,要我們小心一點。」
「小心什麼?」
「女人!」
墨霽失笑。「天下女人那麼多,總不能見一個防一個吧!」
「沒錯!但她不是普通的女人,」關龍謁正色道:「她是滅國妖女。」
「滅國妖女?」戲譫的神色收起,墨霽沉吟。
「她可以破壞蜀的氣,招來不祥。」
「你懷疑嫿姮?」他問。
「不只嫿姮,來歷不明的女人我一個也不放過。」
「聽你的口氣,你想殺了她?」黑眸冷淡地掃過門外,不置可否。
「我是這種泯滅人性的人嗎?」關龍謁似笑非笑。「我只是要你注意一點,就算她 不是滅國妖女,防著點也總是比較好。」
「戰場上待久了,還知道仁慈是什麼嗎?」墨霽冷笑。
「就是雙手沾滿血腥才不願錯殺無辜,等會兒我會派兩名軍士送她去洛陽,你也可 以擺脫這個麻煩。」
「你決定吧!」又喝了一杯冷茶入腹,他不想傷這個腦筋。
細細地打量他,關龍謁搖頭。「你我相識多年,從沒見過你沾過一滴酒。」
「酒能誤事,」墨霽劍眉一挑。「墨某敬謝不敏。」
僅是笑,關龍謁不予反駁,頓了頓,他道:「你什麼時候動身去江夏?」
「馬上就走。」墨霽轉轉手腕。「我不想浪費時間。」
「那嫿姮姑娘呢?」
英挺的臉閃過一絲陰霾。「明天再護送她回去吧!她身子骨不好,禁不起長途跋涉 。」
關龍謁詭異地瞥他一眼。「你何時也會關心主上以外的人了?」
煩躁地霍然起身,墨霽一拍矮几。「我是為了你好,她毛病多得很,我吃過虧。」
又是一個語病,赫赫有名的墨將軍何時吃過虧了?
關龍謁不予點破,他正經的回答:「我會照辦。」
這件事最好趕快解決,以免節外生枝,在這敏感的節骨眼上,一切還是謹慎點妥當 。
墨霽接過馬僮手中的韁繩,正想上馬,卻被憑空冒出的柔荑壞事。
望向□那張怒氣沖沖的臉,他歎息,他注定擺脫不了她是嗎?
「你打算拋下我一個人去洛陽。」不等他開口,嫿姮咄咄逼人。
「不是拋下你,我派了兩名功夫不錯的士兵陪你,你並不會孤單一人。」難得的好 脾氣,墨霽和她講道理。
「我不想聽理由,總之你食言而肥。」嫿姮俏臉帶怒。
「我要去江夏,你要去洛陽,南轅北轍,你跟著我也沒用。」
「你答應過的。」嫿姮緊抓住他的手不放。
又是歎息,墨霽抽回手,她真的不懂男女之防嗎?
「我有急事要趕往江夏,不能陪你。」和她說話拐彎抹角不如挑開來明說。
「那我也去。」嫿姮絞著十指,焦急的道。
銳眸掃過她,墨霽臉色一沉。「你老是要跟著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陰陽怪氣,」嫿姮受傷地大喊道:「方纔還好好的,現在說翻臉 就翻臉。」
頭疼地揉揉額角,他有一種被纏上的感覺。
「我說過很多次,我不能陪你去洛陽。」他上馬,睥睨她。
「我也說過了,我要和你去江夏。」嫿姮接口,猛地,她臉色一變,偏過臉去。
墨霽將她的轉變看進眼底,他沒說什麼,他心底煩得很。
「我是要去上戰場,你何必死賴著我?」
「如果你不能陪我去洛陽,我就要和你去江夏。」嫿姮斬釘截鐵地道。
咬緊牙根,墨霽嚥下不耐。
「一路上危機四伏,你只會拖累我。」最後一句話是從齒縫中迸出來的。
嫿姮跺跺腳,又急又氣,卻說不過他。
墨霽扯緊韁繩,不打算和她再糾纏下去。
「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幽幽的聲音傳來,將他的去意打得四分五裂。
「我沒說過!」愣了愣,他低吼。
「那天你的態度已經明說了。」眼底含淚,嫿姮別過螓首,倔強的不讓他瞧見。
「胡說!」他咬牙切齒。
「你真要否認,我一介弱女子能拿你怎麼辦?」嫿姮輕笑,笑得像凋零前的白花,慘 淡無顏色。
墨霽低咒一聲,雙腿一夾馬腹,揚長而去。
嫿姮立在原地,狂風吹亂了她的髮絲,她神志恍惚,仍然呆愣原地不動。
這場遊戲她顯然太入迷了。
心中的焦急是真的。
眼底的淚光也是真的。
他走了也好,改變計劃總比和他朝夕相處來得安全,倘若他帶她走,她可能無法像 一開始掌握全局吧!
撫了撫凌亂的衣裙,嫿姮轉身步向正廳。
震耳的馬蹄聲挾帶著滔天的怒氣傳來,墨霽去而復返,他俯身一把摟住□,掉轉馬 頭再度馳遠。
他該死的又心軟了!
臨走時嫿姮孤單無依的樣子像條蛇緊纏住他的心頭,逼得他無法呼吸,真不明白自己 是中了什麼蠱?
如果她真是圖謀不軌,自己一定第一個拿劍劈了她。
就算她長得再美也一樣!
「關將軍!」馬僮吃了一驚。「墨將軍他……」
關龍謁揮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他在門口瞧得一清二楚,墨將軍動心不是件壞事, 只不過那女人……來路不明啊!
嫿姮緊緊抱住墨霽勁瘦的腰身,以免被狂飄的躍驥摔下去,她心處在兩個極端,唇邊 卻浮起滿足的笑。
為什麼滿足,她不願細想。
「如果遇到什麼危險,怨不得人!」墨霽的嗓音從她頭頂冷冷的傳來。
「不怨,說什麼也不怨!」□柔柔一笑,更添三分嫵媚。
淡淡地瞥她一眼,墨霽收回視線,這女人漂亮的過分,像是天生生來顛倒眾生。
「你不喜歡我?」嫿姮不但玉手緊擁住他,連吹彈可破的臉蛋都輕倚在他的胸膛。
墨霽僅微微蹙眉,對她驚世駭俗的行為習以為常。
「為什麼要喜歡你?」他反問。
「你不覺得我長得很美?」嫿姮不懂。
「長得差強人意就要我喜歡你,墨某沒那麼膚淺。」他涼涼的應道。
「我差強人意?」嫿姮猛然推開他,害躍驥受到驚嚇顛簸兩步。
警告性地瞪她一眼,墨霽冷嗤。「不然呢?」
「如果我排第二相信沒人敢排第一!」連第一美人貂蟬都閃邊涼快去吧!
才覺得她城府深沉,這時又覺得她單純得可以。
「以色侍人最無知,」他似笑非笑。「你能美幾年?十年?二十年?逝水年華,再 美的鮮花也會凋零。」
嫿姮咬住嫩紅的唇瓣,目光有些迷惘,十年……她連五年都沒想過,更遑論十年了, 她只想過現在、想到背負的責任,一旦大功告成,也就沒有她存在的價值,她的美麗是 用來色誘那個男人,至於往後的一切,也由不得她作主吧!
或許只有香消玉損一途了。
墨霽的聲音繼續傳進她耳內。「你是瀟湘園的人,一定見過萱夫人,她不是一笑傾 城的絕世美人,主上對她卻是疼愛有加,你以為容貌真是萬能的嗎?」
嫿姮澀澀一笑,受心愛的人疼寵是種幸福,可她沒有追求幸福的命,她的存在就是毀 了那個男人。
「你……也喜歡萱夫人?」□口氣裡多了分苦澀。
「胡扯!」墨霽薄怒。「這是大逆不道的話,別信口胡謅!」
「可是你欣賞萱夫人的聰敏,卻不喜歡我。」她見過萱夫人,也僅只於見過,在她 眼裡,萱夫人像沙粒般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