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凱茵的臉再度紅了紅。
「他去桃園開會,下午才回來,他吩咐我十一點一定要準時來佔這個位子。」說著,雷奧嚷嚷著蹙起眉。「居然叫一個月薪十幾萬的經理浪費時間來做這種事情,實在是有夠--」
「有夠怎麼樣?」黎東彥冷冷的聲音適時地插了進來。
「有夠英明。」雷奧及時咧開嘴笑。
岑凱茵一見他來,整個心情都亮了起來,眼角嘴角都有一絲掩不住的微笑。黎東彥早巳佔據她的心,只是她自己還不願意承認罷了。
黎東彥給了她一個好看的淡笑,隨手撥了撥還沒有完全乾透的頭髮,順便把幾乎濕透的西裝給脫下來。
「凱茵,給我一杯熱咖啡好嗎?」
她點點頭,走到櫃檯後,眼睛卻不時偷偷看著他。
雷奧蹙起眉幫他把椅子拉開。「你怎麼了?看起來像是一隻掉進水裡的狗。」
是啊,他怎麼了?看起來精神也不太好,岑凱茵眼中換上憂慮。
「謝謝你的形容。」他坐下並解釋:「桃園那邊下大雨,我剛好又把車子停在馬路邊,所以就淋了點雨。」
這不能算淋了「點」吧?雷奧不解地皺起眉。
「桃園那邊的主管沒有幫你準備雨傘?」那他們未免也太不會拍馬屁了。
「是我讓他們不用準備的。」
「這麼說來就是你太……」
「怎樣?」他挑眉問。
「太會體恤下屬了。」他再度咧開嘴笑。想也知道,這傢伙一定是想節省從地下室把車子開出來的時間好盡快回到這裡,愛情的力量真是可怕。
「你看來好像很不舒服?」雷奧問。
「沒什麼,只是喉嚨有點痛。」
「那就不要喝咖啡了。」剛好把咖啡送來的岑凱茵立刻把杯子推向雷奧,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抗議地嘟起來的嘴。「我去幫你弄一杯熱牛奶。」
雷奧拚命搖頭。「嘖嘖,對待意中人果然就是不一樣。」
黎東彥心中泛起陣陣甜蜜,不過他的口氣卻仍然淡漠得很。
「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你可以上樓去了。」
雷奧張大眼。「就這樣?」
他正色看著雷奧,又加了一句:「大不了算你加班費。」
最後雷奧在一連串的搖頭抱怨中離去。
岑凱茵把熱牛奶遞給黎東彥,並且給了他幾張紙巾擦頭髮,感冒的症狀已經開始在他身上出現了,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對不起。」他用紙巾搗著鼻子,順便把眼鏡摘下來,因為剛剛那幾個噴嚏逼出了他幾滴眼淚。
看起來很嚴重,她憂心忡忡地看著他,順手拿起另一張紙巾幫他把頭髮上的水份吸乾。
店長到另一家分店去了,店裡也沒有其它客人,就只剩下他們兩人,感覺上這份難得的寧靜好像是特地為了兩人的獨處而製造的。
「我看你還是去看個醫生吧,不然萬一發燒就不好了。」
他閉上眼,享受她的手指在頭上來回輕按的感覺。
「沒關係,我喝杯熱牛奶就好了。」
「是嗎?你可不要逞強,工作固然重要,但是身體更重要。」
他張開眼,輕笑著凝視她,用半開玩笑的口吻問她:「如果我生病了,必須在家裡休息,妳會來看我嗎?」
雖然是開玩笑的口吻,但是他的眼神卻是充滿期待;岑凱茵被這種眼神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避開他的視線,把濕掉的紙巾揉成一團。
黎東彥漾出一抹苦笑,她不安的神情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設了一個陷阱,然後在逼迫她往裡跳。
「算了,當我沒問吧!」話剛說完,他又連續打了幾個噴嚏。
結果不到兩個小時,他就被感冒症狀折磨得趴在桌上休息了。
一直在注意他的岑凱茵趕緊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當場被他燙人的高溫給嚇了一大跳,她立刻跑到百貨公司櫃檯請服務小姐把雷奧叫下來,然後將黎東彥送到醫院去。
第九章
隔天,黎東彥沒有出現在咖啡館、也沒有上班,岑凱茵由雷奧口中得知他病得不輕,在醫院打完點滴後雷奧送他回家休息,早上他還特地繞過去看他,結果黎東彥連床部下不了,還是家裡的鐘點女傭幫他開的門。
「我看他可能要躺個兩天吧!」他哈哈笑著。「是說這樣也好,自從他回國接任總經理的職位以後,每天都像個工作狂一樣,連回家都不放過自己,這次生病,他剛好可以藉機休息一下,我們這些經理也可以乘機喘一口氣。啊,我這樣講是不是有點幸災樂禍啊?」他發現岑凱茵的臉色相當憂慮。
「那個……」她顯得有些難以啟齒地問:「他家裡應該有人在照顧他吧?」
「這個啊,剛好沒有,他自己一個人買了一層電梯華廈居住,他的父親,也就是我們的老董事長則住在天母的高級別墅裡,至於他母親嘛……聽說很久以前就不在了。」
聽到這裡,岑凱茵憂慮的神色更深了。
「那鐘點女傭會照顧他吧?」
「鐘點女傭只負責打掃,並不負責照顧人的。」他慢條斯理地提醒她。
這麼說來他是一個人在家裡囉,又生病發燒的,沒有一個人在旁邊照顧怎麼可以呢?想到他虛弱的病容,她忽然覺得內心一陣緊縮。
雷奧把她的表情看在眼裡,忽然悠長地歎了一口氣。
「唉,凱茵啊,妳別看那傢伙平常高高在上,好像有很多人圍繞在他身邊似的,其實他滿孤獨的,知心的朋友只有我一個,要是我生病了,我的女朋友『們』肯定會把床圍得水洩不通,甚至還會因為卡位問題而打起來呢!可是他就不同了,他這個人喜歡獨來獨往,所以也沒有別人會去看他。」他稍頓,刻意地看了她一眼。「如果妳肯去看看他,順便再煮個海產粥什麼的,他一定會很高興,說不定這麼一高興,病就好得很快了。」
這句話深深打動她的心,她也很想這麼做,因為一聽到他病得不能下床,她就完全沒有心思工作了。而且他會生病完全是因為自己,他是為了節省回到台北的時間才會把車子停在馬路邊的停車位,他對她一直是如此用心啊……
她的確應該去看看他,可是為什麼心裡還是覺得很猶豫呢?
雷奧再接再厲突破她的心防。「凱茵啊,怎麼說他也光顧了妳這家咖啡店好一陣子了,你們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了吧?以一個朋友的立場去看看他應該不會讓妳太為難吧?」
他這話無疑是幫她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理由,以一個朋友的立場,對!就是以一個朋友的立場,她立刻動手解開身上的圍裙。
「我現在就去跟店長請假。」
「啊!對了!」雷奧喊住要去找店長的她,換上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能不能順便煮一份我的?人家我也好久沒有享受家庭的溫暖了說……」
☆☆☆
金牛座的她,不但善於品嚐美食、犒賞自己的胃,更善於烹調美食,下廚技術一流。不過做什麼都堅持慢工出細活的她,提著精心熬煮的粥去給雷奧後,再來到黎東彥住所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站在大門前,她又開始猶豫了,等會兒見到面要說什麼呢?雖然這陣子他們好像已經很熟了,但是實際上除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問一聲好、道一句晚安之外,他們其實並沒有什麼機會交談。
可能是由於之前不愉快的經驗,黎東彥這次改採穩紮穩打的策略,他沉穩內斂,她則優雅緩慢,慢條斯理的金牛座遇上慢郎中的處女座,於是他們之間的發展也就脫離不了一個「慢」字。
現在想起來,難道她是在怪他太過彬彬有禮嗎?
她被自己的這個問題給弄得怔住了,隨即又懊惱地輕歎,岑凱茵妳這個笨女人,現在想這些做什麼?趕緊鼓起勇氣按門鈐才是,再想下去,粥都要涼了。
她手才舉到一半,鐵門便喀的一聲被人從裡面打開,然後是黎東彥略顯虛弱的聲音。
「進來吧。」他幫她把鐵門打開,然後逕自走回客廳。
「呃,你怎麼知道……」
「鐵門外裝了監視器。」他輕描淡寫的回答。其實他早就從監視器裡看到她了,一直在裡面興奮地等她按門鈐,誰知道她在外面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就是沒有採取下一步動作,最後終於是他自己按捺不住開了鐵門,因為他實在怕她左思右想之後的結果是轉身離去。
監視器?她往後退了一步,果然看到鐵門上有具小小的攝影機,這讓她臉上一紅,頓時覺得自己真的很像個白癡。
然後她抬眼看見黎東彥光裸著上半身,肩上披了一件薄襯衫,而且桌上居然擺滿了文件,手上也還拿著一份報表,當場什麼害羞、什麼矜持她都顧不得了,走向前去,先放下手中的東西,再輕輕地抽走他還拿在手上研究的東西,然後給了他一個責難的眼神。
「拜託!你能不能暫時饒了自己?都病成這樣還起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