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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北方

  「吼……嗚!」她怒瞠著眼,似乎無法置信自己竟如此輕易受伏。黑猴接著撲上,被左封遲輕輕一拂,立刻滾落在一旁雪地上,同樣無法動彈。

  「白影。」左封遲低喚。

  一匹高大結實的白馬立刻來到了身邊,挨蹭著他肩,嘶嘶噴著白煙,也一起低頭看向他懷中的小小人兒。

  她眸裡有著怨懟慰以及困惑,細瘦的腕上已有明顯瘀痕,鐵製的鎖鏈自然不輕;雖始作俑者是她母親,但此刻看來確實像他困住了她。

  他逕自抱她上了白馬,她急了!終於嘶啞出聲:「小元……」順著她的視線,左封遲會意過來。

  「你喊的是那只黑猴?」是了,這只黑猴一直伴在她身邊的。左封遲沒有遲疑地下馬,用另一隻手也把黑猴抱起,她眼底的焦慮才褪去。眨著眼,第一次願意看眼前的人,緊揪的眉心也才鬆開些。

  「夜了,你睡吧。」他低聲道。

  說完後不知她是真累壞了,還是困了,抗議漸歇,終至無聲,最後只是沒精打采地半睜著眼,蜷曲在他懷裡。

  莫名其妙被拷住的小獸,豈會如此輕易放棄掙扎?左封遲並未深究原因。

  白馬馳進幽幽夜色裡,很快讓黑夜淹沒了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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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我斬不斷。」

  已自立門戶的溫皓月拿著鎮莊寶劍說,神情失望。看著難得風塵僕僕來尋求協助的師弟,她實在莫可奈何。

  「沒關係的,三師姐。」左封遲表情不變。玄鐵鏈本就是利劍難摧的寶物,這原在他的預料之中。

  「奕雲山莊」大廳中,莊主溫皓月端詳著眼前一臉野氣的孩子,想起二師姐的境遇,不禁眼眶一紅。

  「這苦命的孩子,竟只嘗了兩年的溫暖……」忍不住憐惜地伸手,輕撫她蘋果般的臉頰。一路難纏的人兒眨了眨眼,像是可以感覺到她的溫柔,居然乖乖地任由撫慰,像一隻溫馴乖巧的小鹿。

  左封遲心下微訝,看了她一眼。

  「你幾歲了?」溫皓月俯下身,柔聲問。還順手餵了一塊糕食給她。

  「八……歲。」小小人兒居然乖乖回答,還露出了左封遲從未見過的笑容,平時可當凶器的兩顆小虎牙,此刻竟然顯得相當可愛。

  左封遲劍眉明顯聚攏。這是那個一路上死也不肯合作的人嗎?為何一遇到別人就變了樣?

  壓下心底微微的不是滋味,既然來此的目的已完成,左封遲起身告辭。

  「麻煩師姐了。」

  「你要走了?」溫皓月瞪大眼。他進莊到現在根本還不到半個時辰呢!

  「我是來借劍的。」易言之,寶劍無用,留下也毫無意義。

  可是他們已經多年不見了啊!

  他毫不在乎,她可懷念的緊。好不容易這位孤僻的師弟自動送上門來,她豈有不多留他幾天的道理?依他避世的性情看來,下次再聚可能就要等到地老天荒了。

  「等等!先別急著走。」看他毫下猶豫要離去,她突然想起大師兄提過一件聽來像是玩笑的事。匆忙間來不及思考,她脫口而出:「我……我已派人備好熱了。」

  說完,她心一跳,專注盯著十七師弟的反應。果然就見他背影頓了頓,遲疑了下,但仍是選擇往外走。鎖鏈拉扯著不甘願的小小人兒。

  溫皓月思緒飛轉,趕忙補充:「我們莊裡有各種浴法,有酒浴、鹽浴、牛奶浴、藥草浴、泥藻浴、花瓣浴……」

  左封遲突然停了下腳步。

  沒料到此法真能留住這八風不動的師弟,她反倒楞住。吞了口口水,她試著問:「花、花瓣浴?」

  「有什麼花?」低沉的聲音。

  呃!這還有分嗎?她努力回想院內所有的花卉種類:「有葵花、桂花、牡丹、石蓮花、荷花、杏花、梔子花、玫瑰花……」

  「嗯。」

  「咦?」他剛說「嗯」了嗎?等等!他「嗯」的又是哪一樣啊?

  溫皓月怔怔看著高挺的師弟放下手裡的包袱,慢慢轉過身來,他的冷面似乎被一旁不識相掙扎的人兒惹得更冷了幾分。他雙眉如劍,冰眸犀利,鼻樑高挺,看來雖賞心悅目,卻怎麼樣都是一副不好相處的模樣。

  「煩請師姐準備兩個浴桶。」連聲音都不近人情地沒啥起伏,也莫怪猴兒會排斥他了。他自己可有察覺到這點?

  猴兒看她時是一臉笑意,等轉到師弟身上時卻是明顯的臭臉。這副水火不容的模樣,真不知道他們這一路是怎麼走來的?

  「十七師弟,你指的是玫瑰花瓣浴……對吧?」盯著在他手旁直皺眉頭的小小人兒跟臉色也同樣不佳的左封遲,溫皓月一臉同情。

  只是她不知道,她該同情的到底是這大的,還是小的?

  「還有,我想我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了。」溫皓月注意到她脖子上有條金練子,伸手一拉,果然掏出一個金鎖片來,上面清清楚楚刻著三個宇。「她叫做鳳芸侯。」

  原來是「侯兒」,而不是「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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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艷紅,熱水蒸騰。長髮披散,寬衣解帶。

  入浴的卻是一個昂藏八尺男兒身。

  閉起眼,左封遲讓自己整個人泡入熱水中,把一身的風塵泥垢全都刷掉。疲累時泡澡是最好的,可安穩心神,沉澱思緒。

  他只有結實的右手臂仍置於熱水桶外,腕上七尺長兩指粗的鎖鏈連接到屏風的彼端,一個細瘦的小手腕上。

  整個空間安靜又舒服。

  安靜?是的。他又點了她的穴。所有的小動物都不喜歡洗澡,猴兒……不,鳳芸侯自然也不例外。不點穴,她恐怕會撕了那些膽敢碰她的婢女。

  雖然時值嚴冬,不易出汗,但千里奔騰了一個月,她身上早有一股令仕女掩鼻的醃菜味。方才在屏風後等婢女們幫她梳洗,待所有人都退出後,他才寬衣入浴。

  他有多久不曾如此放鬆了?左封遲不禁滿足地歎息。

  突然,有極細微的水聲及氣泡聲傳入耳底。左封遲睜開玄黑色的眸子,側耳聆聽,房內又是一陣安靜,只有遠處走廊有人走動的聲響。

  是他多心了吧。不再多想,左封遲又浸回熱水中,舒服地放鬆全身筋肉。卻不知道此時,離他七尺遠的小小人兒已經快要淹死了!

  「咕嚕……咕嚕……噗、噗!」

  被點了穴放在澡桶裡的鳳芸侯,因為腳稍可移動便使勁掙扎,卻沒料到腳下一滑,身子跟著往下移,熱水霎時淹過她口鼻,只剩大睜的眼露在水面上,全身無法動彈又被點了「啞穴」,她連要呼救也沒有辦法。

  「咕嚕……噗噗,嗚……」

  她渾身又熱又痛,尤其是後背的地方,從浸入熱水之後就似有把火在燒般,痛得她張口又喝進不少水。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淹死在澡桶裡時,一個黑影破窗而入,大力撞上屏風--

  「誰!」

  左封遲低喝一聲,和衣取劍,差點一刀劈了迎面衝來的黑猿。外面同時傳來一陣頻問「跑到哪裡去了」的吵雜聲。左封遲一見到渾身濕漉漉的黑猴便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是誰請他們幫忙洗猴的?他真想歎氣。

  看著那只在屋內衝來撞去的野猴,被蠻力撞開的窗子還在搖晃,窗旁的矮桌更早已倒下,他泡澡的閒情逸致已完全被打散。

  頑長的身影毫無眷戀地離開熱水,披上中衣,穿回外褂。

  「它在裡面。」直到開了門,他都沒看鳳芸侯的方向一眼。他雖不近人群,卻固守禮教,男女之防甚嚴,即使她只是個小娃兒都是一樣。

  在門口擋不要衝進去捉猴的長工,先進去的婢女卻發出了驚呼聲:

  「啊--淹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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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淹死是沒有,不過嚇壞眾人倒是真。

  不為她多喝了幾口飄著玫瑰花瓣的浴水,而是因為她背心不知何時被烙上了一個手掌印。

  鮮綠色的掌印。

  誰也不知道她何時被人打了一掌。女婢們個個慌忙搖頭,說方才梳洗時誰也沒有看見,說這傷是入浴之後才有的。

  左封遲診視著鳳芸侯的脈象,面色愈來愈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一路下來的輕疏大意!終於,他閉了閉眼,說:

  「這是『寡婦掌』。」

  「寡婦掌是何門何派的武功?怎麼侯兒在莊裡中掌我們會毫不知情?」見多識廣的溫皓月聽也未曾聽過這掌法,但光看那鮮艷的顏色,便知此掌凶狠異常。

  左封遲眉頭緊鎖。

  「這掌是我疏忽了……侯兒應該是在師姐夫婦遇襲的那晚所受的傷,必須遇熱或發汗才會顯現在肌膚上,所以入浴後才會『突如其來』地出現。」他一邊說手邊的治療不曾停下。

  鳳芸侯並沒有陷入昏迷,只是雙頰呈現不自然的紅暈,靜臥在床,雙眼直盯著左封遲取出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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