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翎聞言,臉上便出現鄙夷之色。
提起表哥,夢翎就想到考場賄賂之事,繼而想到徐湛然是表哥的幫兇,當然,徐湛然戲弄她時的表情,她也記得清清楚楚。
死傢伙,你當眾說我是你妻子,又奪我佩劍,要不是七王爺攔著,我會把你的骨頭拆掉。夢翎心中如此想著。
康侍郎沒有發現女兒臉上的輕蔑神情,還自顧自地說道:「好個天曦,明年大考未到,就傳出官員收賄秀才舞弊的醜事,只是大家都道聽途說,不知到底哪—個是貪官,哪一個是清官,又有哪些秀才不老實,真正的不法分子還查不出來,就叫無辜的人被懷疑,也叫天下讀書人惶惶不安。」
「關鍵不都在沈大人身上嗎?」夢翎嘴上回答著父親的話,心裡卻想著要如何惡整徐湛然。
徐湛然是很難對付的狐狸、油腔滑調的二世祖,夢翎若不教徐湛然跪下來叫她姑奶奶,她索性不要姓康。不姓康又要姓什麼呢?難不成要姓徐?
夢翎想著想著,突然想到自己爬在屋頂上放爆竹的樣子,不禁臉上一熱。
我為何姓徐啊?我又不是要嫁給那個斯文敗類。
夢翎心中這麼想。
康侍郎一聽到沈大人三個字,先把此人罵了一頓,然後又說:「沈大人又不是主試官,也和明年大考沒有關係,可這人到處都撈得到油水。他替那些鬼頭鬼腦的秀才私下賄賂各官員,從中謀取好處。」
提到撈油水,夢翎腦海中就浮現徐湛然持著包袱時的表情。
二世祖,你別得意,等我想辦法弄到包袱裡的東西,我一定告訴皇上。夢翎心中雖是這麼想,卻忽然有種惋惜的感覺。
徐湛然年紀輕輕,若不是和那群貪官為伍,將來定有一番好做為。
康侍郎幸災樂禍地說道:「可惜沈大人這次找上了你表哥,所以這次什麼都撈不到了。」
「因為好的油水全給表哥撈光了。」夢翎極感不恥地說著。
楊天曦本是外在圓滑內在剛正的人,夢翎怎麼也想不到表哥這次竟也跟人沉淪慾海。最可惡的是楊天曦拉攏徐湛然為其奔走,兩人齊心協力,大撈油水。
康侍郎聽見女兒說的話,才知道女兒對此事有些誤解,因此急忙解釋:「你表哥沒撈什麼油水,他把那群貪官及秀才那一干涉案人等的名單及賄賂的款項、禮物的清單至弄到手,送到七王爺那,這下子有罪的人脫不了罪,沒罪的人也清白了。」
夢翎聽得一頭霧水。「什麼跟什麼?我不懂。」
康侍郎拍拍女兒的頭。「就是沈大人要賄賂你表哥,要你表哥去賄賂其他人。天曦就要沈大人列出哪些官員受賄哪些不受賄,以及準備每位官員送多少禮晶及賄款金額的清單。沈大人以為天曦要幫忙疏通,就真的雙手奉上清單及賄款。」
夢翎沒有仔細聽著父親的話,心裡只想:不該誤會那個登徒子的,以後他肯定會拿這事笑我。
康侍郎又笑道:「沈大人這笨蛋,聽你表哥說他怕沈大人反悔,日後向你表哥拿回送他的賄款,所以要沈大人立字據表明沈大人絕不索討。你表哥又要受賄官員寫切結書,表明拿了那幾位秀才的錢之後一定替這些人安排妥當。另外秀才們也寫了切結書,發誓日後絕不洩密。哈,這些笨蛋等於是自己把罪證送給你表哥的嘛!」
夢翎這才知道錯怪表哥了,她還把表哥與徐湛然當成蛇鼠一窩,不但一路上鬧得徐湛然不得安寧,還差點成了破壞此次任務的兇手,想到徐湛然的戰戰兢兢,夢翎就覺得愧咎。
康侍郎對楊天曦的作為感到與有榮焉,對徐湛然亦是不停地讚美:「徐公子將罪證送回京城,不讓人半路劫走,可也是大大的功臣啊。他的膽量和義氣,一點都不輸你表哥啊!徐公子從洛陽回京城的路上,聽說遇到劫匪,差點把罪證當成錢財劫走。這饑寒起盜心的壞事者,差點砸了你表哥的心血。」
夢翎原先聽到「半路劫走」時還覺得慚愧,但後來又得知徐湛然將她形容成「饑寒起盜心的劫匪」,夢翎氣得大罵:「他有什麼了不起的?只不過是撿了現成的功勞,跑跑腿而已,這也值得他耀武揚威哪?簡直是少年得志,叫他別樂過頭了!」
康侍郎疑惑地望著女兒。「傻丫頭,人家什麼時候耀武揚威啦?」
夢翎發現自己失態,便吐吐舌頭,轉移話題:「爹,從今以後您也得當心了,表哥這次做得好,萬歲爺說不定就召表哥進京,專抓城裡的貪官奸商。您千萬別讓表哥要您寫什麼字據的。」
做女兒的敢這樣對父親說話。除了夢翎這連天都敢翻過來的丫頭,天下還有第二個人嗎?
「死丫頭!」康侍郎才喊了一句,還沒接著訓斥,夢翎便逃得遠遠的。
康侍郎真後悔讓女兒拜師學藝,因為如此一來,做父親的想打女兒都打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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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湛然剛走出王府大門,看見守在門外的俏麗少女,徐湛然便皺眉低呼:「怎麼我的耳根才清淨了三天,你這小夜叉又來了。」 』
夢翎原本是來索回長劍的,沒想到這「二世祖」
一見面就喊小夜叉,夢翎大為光火:「你這沐猴而冠的偽君子,我才不是為你而來的,你要耳根清淨就退到一邊去,別礙著我進王府。」,
其實夢翎說這話也不對,她是要向徐湛然討劍,為什麼要徐湛然退到一邊,讓她進王爺府呢?
「我高興站在大門口吹風,你能奈我何?有本事,你從我頭上飛進去啊。」徐湛然不肯讓開,嘴上還取笑著夢翎。
夢翎原本不是那麼想進王府的,但被徐湛然一鬧,夢翎就非進不可了。「二世祖,你最好別擋著我,否則我會拆了你的骨頭……」
「丟下油鍋去炸嗎?」徐湛然明明不怕,臉上卻假裝驚恐。「不愧是穿錦衣的鞭炮、人見人怕的小夜叉,這本事普通人可辦不到。難怪京城裡大家都會唱小夜叉,放鞭炮。遇著她,貓倒吊。」
夢翎出聲糾正:「是見了她,不敢笑。」
徐湛然將嘴張得大大的。「哦?是見了她,不敢笑。遇著她,鬼王逃……」
夢翎聽著徐湛然唱歌,忽然想想不對,這首鬼歌謠明明是在罵她的,她為什麼要糾正這個二世祖?
「喂!沒人告訴你,你的嗓子和烏鴉看到鬼時的叫聲一模一樣嗎?」夢翎言語刻薄地批評徐湛然的歌聲。
徐湛然非但不生氣,反而還笑道:「我現在見到你,就像烏鴉見到鬼,所以我的嗓子才會那麼難聽。」
夢翎自小到大從沒遇見一個她說一句就頂回一句的人,尤其是這人每次總能抓出夢翎話中的漏洞反將她一軍,讓她每次都像在罵自己。
「小夜叉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啊?」徐湛然也不知自己是吃錯了什麼藥,所以才會這麼喜歡惹夢翎生氣。
『死傢伙,你別躲在那兒,出來跟我較量較量。」
夢翎向前一把揪住徐湛然的衣襟,粗蠻地將徐湛然「拖」到街上,這模樣就像做妻子的要將在外惡混的丈夫帶回家。
徐湛然當街大嚷:「野蠻的番邦婆子,不斯斯文文地和人說話,還動手動腳的。救命啊,番邦婆子入侵漢土,要殺了我滅口哇!」他一面說一面掙脫夢翎的手。
若不是夢翎的悍名滿京城,徐湛然這些胡扯之言肯定會被當真。
夢翎大罵:「野驢子,你再扯謊,小心我告你造謠生事。」話才說完,夢翎就緊握雙拳,向徐湛然連連進招。
徐湛然面對夢翎潑辣凌厲的攻擊時看似從容,其實心裡還是有些緊張。
夢翎似乎真把徐湛然當成仇敵,每一拳若是真打在他身上,非讓他重傷不可。而且夢翎的拳頭也愈打愈快,愈打愈凌厲,彷彿夾風帶雨、狠勁十足。
「你這丫頭,暴戾之氣倒挺重的。」徐湛然為了耗損夢翎的氣力,便在街上到處亂跑,讓夢翎握著拳頭來追。
街上有人圍觀,有人閃躲,還有人在一旁鼓噪。
「街頭比武招親喔,姑娘可別輸他。小伙子若輸了就入贅到你家。」
「小子快點跑,別讓悍婆娘追上了。」
「姑娘,快教教我們如何馴夫喔。」
這些話全是在取笑夢翎的,夢翎愈聽愈氣,又見徐湛然突破圍觀的人牆愈跑愈遠,夢翎追也追不上,索性飛身躍起,腳尖對著徐湛然踢了過去。
這一腳來勢甚急,而且對準了徐湛然,夢翎肯定會叫此人痛得哭爹喊娘。
夢翎把對方蹋倒在地,卻聽徐湛然大叫:「你又踢錯人了!」
徐湛然好好站在一旁。而倒在地上呻吟的,卻是聞鼓噪之聲而前來看熱鬧的南京應天府尹的長公子蘇玉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