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翎,不可以。」徐湛然笑容可掬地望著夢翎。「你疼不疼?可有哪兒受了傷?」
「不疼。」夢翎兩眼滿是柔情地看著徐湛然。
以前兩人總是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現在卻還是可以並肩同心,一起將樂師制伏。夢翎可真是欣喜萬分,身上的皮肉之痛早已微不足道。
徐湛然的雙眼像兩潭瑩澈的湖水,滿溢著甜蜜。
樂師卻在此時殺風景地開了口:「小夜叉,我不知你原來比你嫂子還笨。徐湛然是存心袖手旁觀,讓你來削弱我的力量,然後趁我疏忽的時候再擊垮我,我和你鷸蚌相爭,他是漁翁得利,你明白不?」
徐湛然原本抓著樂師的手腕,聽見樂師又再賣弄小聰明、玩挑撥離間之計。徐湛然兩手使勁,痛得樂師哇哇大叫。
「二世祖,你放心,我才不信他的話呢。」夢翎甜甜一笑,俯身替徐湛然拾起長劍,又以含情雙眸望著徐湛然。
夢翎與徐湛然可不是每次見了面就只會拚命鬥嘴的,這兩人也有眉目傳情的時候。
躲在一旁觀戰的七王爺眼看樂師被制住,便笑嘻嘻地走到夢翎身旁。「夢兒啊。瞧你方纔的樣子,可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我要是能有你這麼一個當朝花木蘭做兒媳婦,不知有多好?」
沒想到七王爺被打得全身青紫之後,還不忘替兒子做媒。
夢翎忍住歐嘔的衝動,朝著七王爺極敷衍的笑笑。老實說,夢翎不討厭七王爺,因為七王爺挺照顧晚輩的。但一想到七王爺那個肥頭大耳、全身充滿迂腐秀才之氣的長子朱皓,夢翎就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要嫁給這種無趣的人,夢翎寧可終生菇素、寄身尼姑庵。
「你們別得意。」樂師又在此時打破沉寂。「到了刑部,我會說銀冰是因為與我有私情,所以和我共謀行刺皇上皇后。」
夢翎聞言,勃然大怒:「你這個陰毒下流的壞胚子,我嫂嫂又不是昏了頭,誰跟你有私情?你分明是威脅我嫂嫂,還放污蔑她!你簡直是個沒廉恥、歪心歹意、骯髒爛肺、一肚子臭主意壞主意的惹禍精!」
被人稱作是小夜叉、錦衣鞭炮的夢翎沒有別的本事,就只有這不經腦袋瓜子思索便有一長串罵人的才能,堪稱是京城惟一、世間少有。
「哼,這陰險的賊人,可真討打了。」七王爺想起方才受辱之事,心中忿恨不平,便伸手打了樂師兩巴拿。
遭人掌摑,樂師仍是伶牙俐齒地說:「有本事再多打我。上了刑部大黨時我什麼都不認,就說你們捉不到真兇,草草拿我湊數,又將我屈打成招。此事若傳到百姓耳裡,還不怕你們遭千人睡、萬人罵?」
夢翎該樂師一激,就想伸手打人。
「別上他的當。」徐湛然出聲阻止。「你若真打了他,不就成了我們真對他刑求逼供嗎?」
夢翎點點頭,將舉起的手又放了下來。
沒想到平時只聽表哥表嫂說話的夢翎,現在對待湛然可是言聽計從。
七王爺看在眼裡,心裡便知要夢翎做朱家的媳婦,是再也不可能了。
第九章
徐湛然以繩索縛住樂師,親自押著樂師走出七王爺的廂房。
夢翎尾隨在後,心裡想著要如何讓樂師在刑部大堂上實話實說。但夢翎即使將腦汁給搾乾了,也想不出半點法子。一個不留神,夢翎險些被一隻從腳旁跑過的貓給絆倒,她「唉喲」叫了一聲。
徐湛然回頭,想看看夢翎是怎麼一口事。
「蠢物。」樂師用力將徐湛然撞開,隨即凝聚內力一手捏住繩索,硬生生將繩子扯斷。
夢翎還看不清楚是怎麼一口事,自己的脖子就被套上繩子。夢翎想解開,樂師卻將繩子一扯,夢翎便摔在地上,呼吸促迫。
「夢翎!」徐湛然忙向前拉住繩子,以免樂師將夢翎拖在地上走。
樂師將繩子一拋,轉身朝大門口外跑去,徐湛然緊迫不捨,眼看就偎近樂師,將樂師一舉成擒。不料樂師猛回頭便一拳擊上徐湛然的左肩,徐湛然舉臂一檔,只聽見「喀啦」一聲,彷彿左臂斷了。但徐湛然仍忍著痛,以右手緊緊抓著樂師不放。
「惡賊,看招!」夢翎掙脫繩索,一腳踢來,將樂師踢得四腳前天。
王爺府邸所有的護院傳衛蜂擁而至,將樂師給五花大綁。
「我總算沒踢錯人了。」夢翎忍著脖子上的痛楚,朝著徐湛然嫣然一笑。雖是餘悸猶存,但徐湛然的捨命相護,教她心中充滿馨甜與暖意。
徐湛然卻是說不出半句話的。左臂如撕裂般劇痛,豆大的汗珠自額頭上淌下,垂掛在徐湛然睫毛上。徐湛然的嘴唇發紫,連粗心大意的夢翎也都看出異狀。
「二世祖,你是不是受傷啦?」夢翎憂心地望著徐湛然。
從小到大,夢翎鮮少主動會關心別人。這一次,夢翎卻是不顧眾人的目光,不避嫌他扶著徐湛然的右臂,甚至憐惜之情溢於言表。
「沒事。我們一起把這隻狐狸送到刑部。」徐湛然勉強打起精神,在夢翎的攙扶之下一步一步往前走著。
看見徐湛然還要辛苦地硬撐下去,夢翎意道:「二世祖,你還想去刑部去做什麼?那隻狐狸已被捆得像粽子似的,又有那麼多人押著,我們就別跟去刑部了。你和我去找大夫治傷好不好?」
難得夢翎也有如此體貼的時候,但徐湛然並不認為此刻是沉醉在濃情蜜意的好時機。因為樂師太狡猾,誰知道這人還變出什麼花樣來?
「不要緊的,我還能走。」徐湛然瞪了樂師一眼。「沒把這狐狸親自押往刑部,我不放心。等送他進了天牢,再治我這條手臂也不遲。」
夢翎淚眼汪汪地看著徐湛然,原本她一臉焦急與不捨的情緒,現在全部化成了怒氣。一向愛與男人為敵的夢翎好不容易才開始試著去對一個人好,這傢伙臭二世祖竟無視於她的感情。
「你就只顧著要到刑部邀功,也不管別人了是不是?活該你受了傷,病死與我無關!」夢翎氣得甩開徐湛然的手臂。
七王爺和其他人都睜大了眼等著看好戲,夢翎怎麼也說不出自己有多希望徐湛然保重身體,不要逞強。
徐湛然納悶地問:「你怎麼說我邀功呢?這本來就是件要緊事,我當然得擇其輕重,先到刑部,再管我自己的傷啊。」
其實徐湛然並不在乎夢翎如何愛發脾氣,但他卻忘了要哄哄她,別讓她擔心。
「你知道要擇其輕重,我就不知輕重是嗎?」夢翎怒氣沖沖地質問著。
「夢翎,你別在這個時候任性了。」徐湛然無心細想夢翎是為了什麼原因才會發脾氣,左臂的疼痛與心中的責任感教徐湛然無意於在此時兒女情長。
氣憤轉為一肚子委屈,夢翎臉上淌著淚,提起腳跟就往門外跑,一下子跑得不見人影。
看見夢翎哭著跑走,徐湛然心裡也很難過,但又不能為了要安慰她而將樂師丟下不管,因此徐湛然只好忍著不去追夢翎。
「王爺,我們快把樂師帶到刑部去吧。」徐湛然故作冷靜,但左臂猶如狼噬虎咬般的劇痛已令他有些站不住腳。
一行人正要押著樂師前往刑部時,卻見楊天民曦面走來,而夢翎就站在楊天曦身後抽抽搭搭地不知說些什麼。
徐湛然看看夢翎,又看著樂師,心中著實覺得為難。
楊天曦笑著拍拍夢翎的頭。「你這麼一個直腸直肚的人,怎麼這會兒又說不出自己的心裡活啦?傻丫頭,你不說實話,人家還以為你是亂使性子呢!」
夢翎嘟著嘴,眼淚扔掉個不停,把她的臉蛋洗得濕濕亮亮的,可憐中帶著幾分可愛。
只有天曉得夢翎根本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
楊天曦走到徐湛然面前。「我與王爺一問將樂師押往刑部,你快去找大夫治好手臂,別叫夢兒為你心疼。」最後一句話,是楊天曦湊近徐湛然耳邊說的。
「是,我知道。」徐湛然點頭一笑,心裡不禁責備自己糊塗,只顧著要預防樂師逃跑,卻忽略夢翎的感受。
等到楊天曦與七王爺將樂師押走,徐湛然才走近夢翎身邊,輕聲地問:「夢翎,我的手臂疼死了,你帶我去看大夫可好?」
夢翎本想數落徐湛然幾句,但是聽見徐湛然說「手臂疼死了」,夢翎心一軟,便挽著徐湛然的手臂,一起找大夫去了。
在徐湛然家裡,夢翎不時發出驚叫,彷彿被打斷手臂的不是徐湛然,而是這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夜叉。
王大夫才剛伸手輕觸徐湛然的左臂,夢翎隨即出聲大叫。這場面讓徐湛然的父母親看了反而有點想笑。
「康大小姐。」徐湛然問:「疼的人是我,我都還把持得住,你幹嗎這麼害怕?」
夢翎慘白著一張臉,彷彿是見了什麼可怕的事物似的。「我怕大夫一個不慎,就把整條手臂都卸下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