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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冉娉

  銀冰無言飲泣,雖然手上的傷隱隱作痛,但比不上心中的陣陣痛楚。

  楊天曦,真的把根冰當成了捨走路的貢品。

  「這一切,根本都是姓杜的在作怪,他以為他設下這種陷講,就可以害楊大哥死在大理,然後取而代之當主帥。沒想到大理白族非但殺不死楊大哥,還對楊大哥怕得很。」徐湛然望著銀冰,本以為銀冰對楊天曦只有怨恨,但忽然又發現,銀冰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

  那是楊天曦在望著銀冰時才有的神情,莫非銀冰愛上楊天曦了?

  銀冰發覺徐湛然在打量自己,因此像首低垂,兩眼盯著地面。

  那個姓杜的副帥習要銀冰殺了楊天感,好保住自己清白,同時也保住所有族人的性命。到時候楊天曦一死,姓杜的副帥就帶兵回中土,絕不傷害雲南任何一人。

  銀冰受到挑撥,的確很想殺了楊天曦。但是見了楊天曦的面,銀冰又害怕起來,擔心萬一失手,她死了就算了,別拖累父親和族人。所以銀冰就這樣傻傻地順從眼前達威儀不見的陌生軍官,直到如今也都提不起勇氣一刀了結楊天曦的性命。這事,銀冰一直放在心裡不敢對任何人說。

  夢翎看見徐湛然一直盯著銀冰瞧,以為徐湛然對銀冰有非分之想,夢翎吃醋,便狠狠推了徐湛然一把。

  「二世祖,你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啦,還不拿了盆子接著。」

  「臭丫頭,你連在刑都大牢也敢撤野。」徐湛然不甘示弱也推了夢翎一把。「你爹是禮部侍郎,可不是刑部的人。你別有恃無恐,以為到哪都可以『放鞭炮』。」

  夢翎故意裝作徐湛然推她時用力過猛,因此害她拉上牢房的門。「嫂嫂。快掐我脖子,快!」夢翎輕聲催促銀冰,想助銀冰脫逃。

  銀冰不懂夢翎的意思,還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動。

  徐湛然歎道:「夢大美人,你白費心機了,就算銀冰掐著你脖子,我也不會替銀冰打開牢門。你不但幫不了她,我還會請刑部尚書治你助人越獄之罪。」

  聽見徐湛然說出一句「夢大美人」,夢翎心中一甜,但最後徐湛然竟想請刑部治她的罪,她不禁惱火地說:「二世祖,你敢這樣對我?」

  「有何不可?」徐湛然一臉凜然正氣。「我說過,只要你犯了錯,我絕對不會像楊大哥包庇銀冰一樣包庇你。」

  「二世祖,你又亂打比方。」夢翎臉一紅,似嗔似喜地瞪著徐湛然。

  銀冰轉過身面對牆壁,由於陳年的污垢累積,這面牆顯得又黑又髒,讓整個牢房顯得陰森淒涼。銀冰心中甚感刺痛。想起故鄉大理的秀麗景致,淚水清然落下。

  徐湛然望向銀冰。「我知道夢兒中毒的時候,是你給的解藥;夢兒墜樓,你也知道兇手是誰。你別以為你不說,我們就這不到兇手。兇手是一名藥師,他已經逃走了,但楊大哥已掌握他的行蹤,很快就可以抓到他。」

  銀冰雖聽見徐湛然的活,但外表卻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

  「還有,那個時常在晚上找你的胖男人,是你大哥對不對?楊大哥已經找到他了。」徐湛然自隨身攜帶的錦囊中取出一隻項墜。

  銀冰轉身看見親哥哥的項墜竟然到了徐湛然的手裡,不禁大感震怒:「我哥哥只是來探望我,他又沒有傷害任何人,你們想對他怎樣?」

  「我們不會傷害他。」徐湛然帶著悲閔的神色看著銀冰。「只是楊大哥想告訴你,如果你真想回雲南和家人團聚的話,他會送你回去。但是有一點你一定要知道,當初他將你帶回中原,不是將你視作貢品或者戰俘,而是要你做他唯一的妻子。」

  夢翎聽見這話,眼淚便不爭氣地滴落。

  而銀冰呢?在徐湛然和夢翎面前,銀冰仍是不為所動,彷彿被楊天曦深愛著並不幸福的。

  夢翎不能理解銀冰的心腸為什麼硬如鐵石。楊天哈是怎麼對待自己心愛的妻子,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卻唯獨銀冰毫不領情。

  第八章

  出了刑部大牢,夢翎與徐湛然在茶樓中坐著。

  「奇怪,這些人怎麼老愛偷偷斜著眼睛瞄我?怪討人厭的。」夢翎心已經夠煩的,再看到茶樓裡客人與小二有事沒事便賊兮兮地偷瞄,實在教她渾身不舒服。

  徐湛然一副悠哉游哉的神情,將芝麻糖換成了碎片。「他們看你有兩個原因,一是你美若天仙,所以想多看幾眼。二是你多長了一個鼻子,他們覺得新鮮,因而一看再看。」

  「胡說八道。」夢翎看著滿桌子的芝麻碎。「你是力氣大沒處使啊?無聊。」

  「你成天往街上跑,難道不知自己名聲挺響亮的嗎?」徐湛然繼續捏著芝麻糖。「我初初見你的那天,你不正和人家拳腳衝突嗎?大概是你在茶樓打了太多人,所以人家都以為今天你又打算要撒野。」

  「我可沒興致和你打。」夢翎白了徐湛然一眼。

  「怪了。」徐湛然笑眼看著夢翎。「悍名遠播的小夜叉,突然不想撒野,突然不放鞭炮了。」

  夢翎最討厭別人拿「放鞭炮」這種字眼來取笑她,沒想到徐湛然老愛犯她的忌諱,夢翎氣極了,彷彿一把火焰要自頭頂射出。

  徐湛然依舊笑容滿面:「怎麼?我不該說你放鞭炮是不是?好好好,我不說放鞭炮,我說點鞭炮行不行?」

  說放鞭炮固然不行,但是說到「點鞭炮」,更令夢翎怒不可抑。「二世祖,我就不許你放鞭炮點爆竹,你少在我面前一提再提行不行?天底下有那麼多事情能說的,你何必存心拿這些話來慪我?」夢翎發脾氣的模樣,實在像極了一串正努叭作響的鞭炮。

  最初真不知是誰這樣形容夢翎的,實在很貼切。

  徐湛然好奇地問:「為何我一提起『點爆竹』你就生氣?大小姐,請你告訴我,我是怎麼激怒你的?」

  「點爆竹」的確有著特殊的含意,但夢翎哪敢說出來?

  鄰桌的客人忍不住湊了過來,問:「姑娘,點爆竹為何能夠惹你生氣?你說給大家聽嘛!」

  夢翎惡狠狠地瞪了好事者一眼,那名客人便摸摸鼻子自討沒趣地回到位於上。

  「二世祖,萬一我真的該點爆竹,那就是我遭遇到天下的不幸,你明白嗎?」夢翎壓低了嗓門,十分慎重地告訴徐湛然。

  徐湛然笑瞇瞇地問:「點爆竹哪是不幸的事?這是喜事啊?兄台,您說點爆竹是不是喜事?」徐湛然刻意提高了嗓門,問問方纔那位被夢翎兇惡的目光所震懾住的客人。

  「當然是可喜可賀的事,才要點爆竹嘛!」那位客人不假思索便答了出來。

  夢翎重重往桌上一拍,便沒人敢再多說一句。

  「別人都認為是喜事,怎麼只有你會不幸?」徐湛然還是不解地問。

  夢翎不想回答,便拿了一塊芝麻糖,狠狠地咬著。

  徐湛然見夢翎難為情,因此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喝一口茶,徐湛然又歎道:「這幾天為了你表哥表嫂的事,我忙得暈頭轉向,整個人就像打陀螺似的,這邊轉轉那邊轉轉,沒一刻靜下來過。」

  看見徐湛然這麼累,夢翎竟覺得心疼,只是她拉不下臉放不下身段,無法將體恤之情溢於言表。

  徐湛然自顧自地說著:「楊大哥其實也知道銀冰不是心甘情願嫁給他,所以只要銀冰開口,楊大哥就會送她回去的。只是銀冰從來不肯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所以楊大哥也就順理成章地把她留在身邊,即使早知道銀冰想殺他,楊大哥也故作不知。」

  「表哥也真是的,他為何不先問問表姐想不想回去,還要等表嫂開口呢?」夢翎早在心裡罵了糊塗表哥八百遍了。

  楊天曦有膽有識,怎麼卻不敢對妻子說真心話?

  徐湛然又喝了一口茶。「其實楊大哥是害怕萬一問了,銀冰想回雲南,那楊大哥不就真得送她回去嗎?

  楊大哥一直戰戰兢兢,就怕銀冰一旦開口,楊大哥就要失去一個妻子了。所以楊大哥不敢問,只希望對銀冰好一點,銀冰會慢慢地接受他。」

  夢翎點點頭。楊天曦的誠意實在教人感到窩心,只是銀冰因為受人挑撥而對楊天曦產生誤解,以致於夫妻倆貌會神離、同床異夢,真是萬分可惜。

  若是有人背後中傷徐湛然的話,夢翎一定親手常那人兩個耳刮子。絕不像銀冰,誤會自己的丈夫又不去查證。

  「那姓社的副帥扭曲事實,造成楊大哥和銀冰彼此誤解,但如果他們願意對自己的枕邊人吐露心事,也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了。」徐湛然捏碎了最後一個完整的芝麻糖。

  看到銀冰和楊天曦如今的狀況,徐湛然心中感觸甚多,實不願自己與夢翎步上楊氏夫婦的後塵,因此徐湛然決定向夢翎表白,但他尚未開口,鄰桌那名好事者突然脫口一句:「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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