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然與徐父徐母一聽見夢翎受傷的消息就急急忙忙地趕到康家探望。徐家一家三口憂心的程度可不在康詩郎之下,尤其是徐父徐母早把夢翎當成未過門的媳婦,雖然夢翎是出了名潑辣,和徐湛然又常鬥嘴鬥個沒完沒了。但徐家是將軍世家,一個個豪邁率直,根本不在意夢翎是多麼刁蠻的人。
在探視過夢翎之後,徐父徐母見沒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便要先行離去。
「我再多留一會兒,說不定夢翎就快要醒來了。」
徐湛然還捨不得現在就回家。
楊天曦微微一笑,此時康待郎不在家,楊天曦便代替主人送徐父徐母出去。房裡除了昏迷中的夢翎之外,只剩下夢翎的奶娘、表嫂銀冰,以及徐湛然。
銀冰的眼神有些慌亂。
「原來心狠手辣的人外表是如此純潔善良。」徐潛然瞧了銀冰幾眼,心中又這麼想著。
銀冰見徐湛然從一進門到現在都還是一直站著,便向徐湛然打聲招呼:「徐公子,你坐啊。」
徐湛然雙目炯炯地逼視銀冰,教銀冰有些心虛。
徐湛然不是楊天曦,不會被銀冰這副嬌怯的模樣給騙了,即使銀冰裝得再無辜,徐湛然也猜想出夢翎極有可能是因為銀冰才受傷的。
我看你能以假面目活到什麼時候?楊大哥聰明一世,卻因你的美貌而誤信你是好人,徐湛然想著。為了試探銀冰,他忽地問道:「嫂子,你想回大理嗎?」
銀冰聞言一愣。
「不知當年爭奪土司的那一位,現在還活著嗎?」
徐湛然故意刺探銀冰的反應。
果然,銀冰粉嫩的臉頰失去血色,眸中也暴射出狂烈的恨意。
「嫂子,當年聽說有人想聚眾滋事,殺害雲南土司,幸好土司派人趕到中原邊境求救,當時駐紮南寧的是楊大哥,他即時出兵平亂,保住土司一命。他更是大英雄啊!」
一般做人妻的聽見自己丈夫被稱讚,都會喜不自勝,然而銀冰聽著徐湛然說起往事,眼中卻流露輕蔑。
「嫂子,你三年來都未曾替楊家生過一兒半女,楊大哥也沒動過娶妾的念頭,可見他十分喜歡你。」徐湛然刻意提醒銀冰,楊天曦是個好丈夫的事實。
銀冰鐵青著臉,一語不發地離去。
徐湛然走進房中,握著夢翎的手輕聲呼喚:「小夜叉,大夫說你只是皮肉傷,那為什麼你不醒來呢?你再不醒來把話挑明,最後會害了你表哥的。」
夢翎皺著眉頭,眼睛閉得緊緊的。
徐湛然只當她連昏迷中也感到痛楚,又說:「疼嗎?你睡熟一點。以前我若受了傷,只要睡一覺再醒來,傷口就不那麼疼。我知道你的心疼得比皮肉傷還厲害。你睡得熟了,可以暫忘痛楚。」
現在不論徐湛然說什麼,夢翎也都無法起身反駁了,任憑徐湛然小夜叉惡婆娘的叫,夢翎緊閉的雙唇也吐不出半句鋒利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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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後,夢翎依舊沒有醒來。
徐湛然每次來探視夢翎的時候,銀冰總是不和徐湛然說話,而且還會以怨恨般的眼神看著徐湛然,楊天曦雖有發現到不對勁的地方,卻沒有問銀冰是怎麼一回事。
用過晚飯之後,徐湛然走到夢翎房門口前,正要推門而入時,卻聽見房裡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徐湛然急忙將門打開,只看到夢翎躺在床上,房裡卻沒有其他人。
徐湛然走到床前,仔細地詳夢翎,左看右看,不像是剛剛受過攻擊的樣子。徐湛然不敢大意,謹慎地檢機房內每一個角落,只見櫃子旁邊的地毯上掉了一塊菊芯酥,徐湛然拉開抽屜,裡面正放了一包糕餅,其中一塊吃了一半,像是有人在品嚐之際突然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匆匆地將糕餅藏了起來。
好呀,你這臭丫頭,早就醒來你還裝昏。徐湛然一面在心中犯嘀咕,一面緩緩走向夢翎,手中還拿著菊花酥。
夢翎佯裝鎮定,閉著眼睛靜觀其變。
「原來是有個鼠頭鼠腦的貪吃鬼,偷偷到別人房裡吃東西。」徐湛然坐在床沿,將菊花酥瓣分兩半,故意讓餅屑灑到夢翎的臉上,然後又津津有味地吃起菊花酥。
夢翎皺著眉頭,看來像是想罵人卻又極力忍耐的樣子。
「我還以為小夜叉惡婆娘醒來了呢。」徐湛然一邊吃一邊說著:「也不過是頭碰了那麼一下下,貓兒抓似的小傷口,這麼多天不省人事,可見這悍丫頭外表兇惡裡子弱,不中用不濟事。我看她呀,十天半個月可能都醒不過來。」
徐湛然聽見夢翎咬緊牙根的細微聲響,於是忍著笑意,接著又說:「平常張牙舞爪的女娃兒,現在可動彈不得啦,往日我被她欺負得挺慘的,現在可以好好捉弄捉弄她,趁機尋仇報復。」
夢翎閉著眼,兩手在棉被裡握緊了拳頭。
徐湛然拿著一塊菊花酥放到夢翎的額頭上,見她毫無動靜,便又拿了兩塊菊花酥貼在她的兩頰。夢翎依舊假裝昏迷,徐湛然便將所有糕餅全疊在夢翎的鼻樑上。徐湛然手一放開,菊花酥全垮下,散落在夢翎的臉上及枕邊。
夢翎快要氣炸了,但也只有拼了命地忍著不發脾氣。
「這丫頭說的話又辛又辣,我想她是該多吃些甜的,以後才曉得多說好話。」徐湛然拿了一塊菊花酥塞到夢翎嘴中,見她銜著糕餅卻不敢動,徐湛然忍不住笑了出來。「哈!這不是祭祀用的擺設嗎?」
夢翎心中雖有好幾把怒火,但是為了要隱瞞某些事,夢翎也只好裝作什麼事都感覺不到的樣子,任憑徐湛然捉弄。
徐湛然見夢翎無動於衷,因此又將她口中的菊花酥拿了起來。徐湛然左思右想,為了逼她「現出原形」,徐湛然只好扯謊道:「這丫頭最好一輩子都別回來,免得拆穿我和她表嫂的事。唉!明知這樣做是對不起楊大哥的,可我也沒法子啊。嫂子麗質天生,比楊大哥年輕許多,嫁給楊大哥,她也委屈,我看著實在不忍……」
話未說完,夢翎就掀開棉被一手將臉上的菊花酥全掃到床上去,然後爬了起來蹲在床上,兩手緊緊捆著徐湛然的脖子。
「救命啦,小夜叉中了邪,要殺我把我帶到地獄去。」徐湛然又是叫、又是掙扎,一手又拿起菊花酥往夢翎的嘴裡塞。
夢翎雙唇緊閉,一手揪著徐湛然的衣領,一手揉碎了一塊菊花酥,抹了徐湛然滿臉紅豆泥。
康侍郎及楊天曦夫妻聽見徐湛然的叫喊聲便趕了過來,一進門,便看見夢翎一會兒抓著徐湛然將他塞進棉被裡,一會兒徐湛然成功脫逃,夢翎又拿著菊花酥朝著他一丟再丟。
徐湛然揉碎菊花酥要往夢翎臉上抹,夢翎即雙手亂揮、雙腳亂踹,活像街頭潑婦。
「你們是得了失心瘋了嗎?」楊天曦又好氣又好笑地問。
徐湛然回著楊天購,才稍一停緩,夢翎便趁機將徐港然一把推下床,拿著棉被將他整個人蓋住。徐湛然在棉被裡拚命掙扎,夢翎卻死命抱住。
楊天曦連忙勸阻:「夢兒,你會把湛然給悶死的,快放手。」
「真是斯文掃地。哪個千餘小姐大家閨秀像你這般野蠻?」康侍郎氣呼呼地將夢翎拉開。
徐湛然脫了困,連忙向楊天曦求援:「小夜叉發了狂,她說她是卓文君,我是司馬相如,所以要殺了我。楊大哥,你快制止這瘋婆子。」
康侍郎聞言,心裡又是生氣又是羞愧。
沒想到夢翎自比卓文君,又將徐湛然比作司馬相如。這不是說夢翎想和徐湛然私奔做夫妻嗎?
夢翎自然是和父親一樣既羞且愧了。
「哪裡來的妖孽在胡言亂言!看本姑娘如何收拾。」
夢翎一腳病高舉起,狠狠地踹向徐湛然,康侍郎原想阻止,但身子才一移動,就正好迎上女兒一腳,被踢倒在地。
康侍郎叫道:「不肖的丫頭,連我也踢。」
夢翎索性裝瘋賣假地嚷著:「你們這些蝦兵蟹將,竟敢打擾本宮修行,小心本宮天雷神掌、地火神腿,將爾等一次了結。」
楊天曦笑問:「尊駕可是龍宮聖母?」
「算你有見識。」夢翎一臉嚴肅。
徐湛然與銀冰兩人疑惑地望著楊天曦,而康侍郎則是忍不住歎道:「我好好一個女兒,怎麼會摔成一個瘋婆子了呢?」
楊天曦像是小孩家玩遊戲,竟然對夢翎說:「我等驚擾娘娘,深感惶恐,但望娘娘海涵,高拍天雷貴手,容我等退下。」說完,楊天曦便一手拉著康侍郎,一手拉著徐湛然,死抱硬拖地將兩人拖出房門外。
徐湛然知道夢翎是故意裝神弄鬼,但是看到楊天曦對他使了個眼色,也只好乖乖地跟著走出去。
銀冰沉默不語地望了夢翎一眼之後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