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喜忍不住要給她一個白眼,救救那些她寄與無限同情的女同學。
只見沐白曇客氣地向同學一笑,轉過身湊近晴喜的小耳朵,語氣立刻變得尖酸刻薄:
「喂!你看我的眼神讓同學們認為你對我的感覺很差,而我又很不自愛地老是拿熱臉貼你的冷屁股,努力地想跟你作好朋友。」
對!她是對小白不滿很久了,隨著年齡增長,小白愈來愈變本加厲,成功的扮演一個騙死人不償命的雙面女騙子。在人前,她是最完美的女孩;在人後呢,則是以一雙譏諷的眼看著身邊被她騙得團團轉的每一個人。
要不是跟她多年交情,情感搏下去收不回來,她會對沐白曇這種女人敬而遠之。不過,要不是小白視她為死黨,在她面前從不作戲,她大概也沒有機會知道小白竟是這種雙面人,只怕也是不幸淪為為沐白曇完美性格讚頌的人們。
沐白曇看了晴喜的臉十秒,立刻拉她起來,走出教室。走到操場邊樹下的椅子上坐下,沐白曇直接切入重點:
「好吧!你可以說了,晴喜大小姐,你又在煩什麼?又什麼事要遷怒到我身上了?」
晴喜笑了笑,別開視線。她不得不佩服小白,她就是能看透人心,尤其是對身邊的人。小白大概比她還瞭解自己。
「說不說?」沐白曇粗魯地搖晃晴喜的肩頭。
「你說我該不該去跟御天好好討論我那害羞得過了頭,遲遲不來向我報到的『好朋友』?」
沐白曇不可思議地望向晴喜,簡直無法忍受這個總喜歡自尋煩惱的女人。她大手不留情地拍向晴喜的後腦勺,數落道:「這事早百八年前就該跟他討論了!你拖到現在還問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成長本來就比一般人慢嘛。」
「對!三萬年前你的腦部開過刀嘛!但也過了三萬年,你早就跟正常人一樣了。而且跟你一起生活的是一個醫生,我可不相信他沒把你的身體調養好。」
晴喜因小白招牌的誇大、諷刺的說話風格而笑開了。她總是能讓她放開所有的心理障礙,說出心底最擔心的疑難雜症。
「我就是要跟你說我今晚會跟他說,只是,我很擔心他會有什麼反應。」
沐白曇轉過頭,看著晴喜眼睛裡隱藏的東西。
「我實在不懂你到底在幹嘛?你向來以開朗如陽光的活潑形象示人,尤其是在你的御天面前,但遇到了一些小細節,你就突然變得莫名其妙地羞怯了起來,你腦袋到底是哪個地方接觸不良,打了結?!」沐白曇終於忍不住點出晴喜的心結所在。
晴喜的個性外向活潑、開朗大方,且心智早熟,有時沒有惡意的鬼靈精怪表現,讓人絕對無法想像她性格中早熟的一面會帶有淡淡灰色的色彩。
晴喜含笑望著小白,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出了問題?當問題關係到她與御天的某些微妙關係層面時,她就是會變得扭捏,無法坦然面對。
沐白曇輕歎口氣,以頭輕撞晴喜的頭,語重心長地問道:「晴喜,你有發現當你提到你的御天時,你的眼神是什麼樣的嗎?」
晴喜的身體一僵,小白的話敲中她心中的鼓,聲響在她心中迴盪……
「你知道嗎?或許我們某一部分已經長大了、成年了,但我們極其幸運的是還困在這副未成年的皮囊裡,還可以保有那分不在乎後果,只照自己心意做事的年輕本錢。因為我們還可以搬出年輕氣盛作為借口。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不想知道,但我只想讓你明白,照著自己的心意勇往直前,為求不悔,不顧後果的去實行想法,這在於我們是絕對有本錢放手去做的。因為我們都有不讓自己有後悔空間的天賦性格,我們不是平凡的女子。」
沐白曇以難得的認真態度,說著抽像、富含深意的話語。
晴喜的眼眶紅了,感動得抱住小白哭了。
「喂!我是要叫你拿出勇氣又想表現自己不凡的才情才說那些個文縐縐的話,你這樣哭很沒誠意耶!你該睜大你崇拜的眼睛,望著我,讚歎著:『小白,你是我的偶像!』」沐白曇說著算不上安慰的俏皮話,但卻很有效的讓晴喜破涕為笑。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第一是遇到御天,第二,我必須很不情願的承認,是認識你。」晴喜仍含著淚的笑臉說著最誠心的感謝。
「好說!好說,你呢,好好記住我給你的大恩情,有朝一日,你的好處都要給我佔盡,聽到沒?」小白精明的討著人情,眼中是藏不了的感動。
事實上,她是羨慕晴喜的,晴喜擁有的,是她一生也不會有的癡情與真情,那些太講運氣才能有好結果的童話,她不會傻傻的去相信。
或者,她的好心提醒,只是為了讓自己有機會去看見,所謂的——童話。
* * *
御天聽了她的問題,會不會馬上送她去婦產科找專科醫生詳談呢?畢竟他是腦科醫生,對女性身體構造大概不會有太專業的知識吧。
婦科醫生會怎麼替她檢查呢?晴喜莫名的緊張了起來,感覺自己的小腹彷彿冒起隱隱的痛楚。
忐忑不安,晴喜邊準備沐浴邊思索著該如何向御天啟齒時,赫然發現內褲上鮮紅的血跡!
嚇白了臉,她虛軟地跪坐在地上,呆愣了好久才回神。
她的……她的……「好朋友」終於來了!
原來小腹傳來的隱隱作痛,就是令廣大女性深受其擾的經痛啊!
晴喜心情漸漸放鬆,也開始發現腰部傳來的陣陣酸痛,與身體上陌生的不舒適感。女性經期的苦,她終於明白了。
它來得太遲的好處是,她並不驚慌失措、茫然無知,太多耳濡目染的女性常識傳授下,這種時刻她才能鎮定以對。而她眼前最大的難題是,她需要衛生棉幫她度過這個堪稱是期待以久的女性正常流血期。
但現在是晚上十點,她不認為她能編出足夠合理的理由說服御天放她單獨出去買東西。
隱忍著愈來愈令她難過的不舒適感爬上床,晴喜獲了通電話給在此刻能救她的救星。
「小白,你還在外面嗎?」若運氣好,小白還在外遊玩,她就能請她在回家的路上順道經過她家,替她送來衛生棉。
「是啊!你的聲音怪怪的,有什麼事?」沐白曇心細地聽出晴喜聲音中的不尋常音調。
「我那個來了,你幫我去買衛生棉,回家時再順道幫我送來好嗎?」
「沒問題,你等著,我到你家時撥電話給你,你再出來拿。」不用晴喜提醒,她知道晴喜的處境,懂得如何處理。
「謝……」她甚至還來不及說謝謝,小白已經有效率地掛了電話。
露出感謝的微笑,她相信小白一定會很快替她送來。
晴喜側臥在床上,身體裹住棉被縮成一團,陌生且不舒適的痛楚令她在緊繃中不自覺地睡去。
她甚至沒有聽到電話響起,直到被時御天接起。
時御天看著響了三次,接起來均是無人應聲的電話,深思地起身走向晴喜的房間。
推開燈光未關、半掩的房門,眼看床上包裡在棉被裡的晴喜,他狐疑地走近床邊,輕喚:「晴喜?」
掀開棉被一角,時御天看見她緊皺的眉頭和蒼白的臉色,擔憂地搖醒她。
睜開眼對上御天擔心的臉色令她大驚,晴喜忙翻身躲進棉被裡。
「怎麼了?」坐上床沿,他試圖從棉被中拉出她。
「我沒事。」她與御天以棉被比著角力,不肯出來,隔著棉被問聲回答。
時御天聚攏的眉頭更加緊鎖,一把拉開棉被,看著她縮成一團。
「身體不舒服?」輕觸她的額頭,發現她額上的涔涔汗水。
他的觸碰令她瑟縮,她的異常反應令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強烈的擔憂令他選擇抱起她,在她的掙扎中緊緊抓牢她,板起臉色道:「不要鬧情緒,到底是哪裡不舒服?!」
他稍稍大聲的語氣嚇得她僵住,巴巴地望著他,驀地放聲大哭,抱住他,生泉地槌打他的背,委屈地哭訴:「是經痛啦,我等了好久它都不來,一個人好煩惱,又不敢跟你說,它卻在我決定跟你討論這個羞死人的煩惱的時候來了,還這麼痛!」像個孩子般把滿腔的委屈與痛楚以哭的方式發洩。
她覺得好傷心、好難過,心情在這個時刻變得好奇怪,變得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只知道,她又羞又難受的心情與身體需要他的安撫。
時御天錯愕得久久不能回復。
大手緩緩地、笨拙而僵硬地按摩她的腰部。
在這個時刻,他才赫然發現小女孩長大了!她的煩惱是他不曾、也不可能去瞭解的領域。
她比一般人遲緩的發育困擾了她,而他竟一直沒有發現,讓她長時間兀自困擾著。
「對不起……」吐出口的是他的愧疚,及不知該如何接繼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