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讓江公、江婆收留她,他們的小房子只有一間房間,哪來她棲身的空間?要是給他們知道她的處境,不僅讓他們操心,怕是會讓出他們僅有的房間,那他們倆睡哪?
她終於瞭解到柴米油鹽是可以逼死一個英雄好漢的,何況,先天條件下,她還是個雌的,如果是雄的,她就可以……瞄一眼身旁的巽烈,她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好意思再繼續借住他家呢?要是讓爸媽知道了,她不被打斷腿才怪!自小,老媽教導她們的第一課就是男女之別,她豈敢忘了。
目光瞅著巽烈而不自覺,紅衣兀自冥想著自己困頓處境的煩惱。
「啊!」靈光一閃,紅衣發出一聲慘叫。「完了!房子燒了,房東一定會叫我賠,我哪來的錢賠他啊?!」她焦急地猛抓自己的頭皮。
「我想這種建築值不了多少錢。」淺笑著看她生動戲劇性的表情。
紅衣略帶呆滯地點頭贊同,但隨即再度慌亂驚叫:「可是我身上連一塊錢都沒有!」
「不考慮回家向父母求救嗎?」
「絕不。」她毫不遲疑地立刻反駁。
「骨氣並不適用在末路英雄身上。」他淡淡地勸道。
滿腔的堅決被巽烈的話一針戳破,她頹喪得像洩了氣的皮球,掉頭望向鐵皮廢墟。「你說得對。」
巽烈眼尖地盯著鐵皮外圍有兩個焦黑的玻璃瓶。「你知道是有人蓄意縱火導致大火的嗎?」
「嗄?」經巽烈一提醒,紅衣馬上聯想到自己是不是又不小心招惹了何方人物?
片刻,她想到昨晚幫助一名遭搶婦人奪回大筆金額的事,難道是那名不良少年蓄意縱火?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誰做的了。」她無奈地輕歎道。
「又跟你插手的閒事有關嗎?」他語氣低沉地問。
驚訝巽烈冷凝的神情,她心虛地低聲解釋!「呃……那個太太的會錢被搶,我不能不管。」
「我還是送你回家吧,這個危險的環境不適合你。」
紅衣瞪大雙眼,反駁的話在見到巽烈臉上從未見過的嚴厲給壓制住了。
「你家在哪裡?」
「我……我又沒有做錯事。」語調由低揚高,臉上寫滿倔強與委屈。
她不明白,錯的人不是她,為什麼做對的事老是會受懲罰?!
「我不回去!絕不!」
她憤而拉開車門,翻身跳上車頂,再到一戶石棉瓦的屋簷,靈活的身子從屋頂翻過,消失蹤影。
巽烈深鎖眉頭地看著她利落地逃離。
* * *
「小白,我要錢!」沐紅衣接通妹妹的私人專機,劈頭便提出她的要求。
「多少?」沐白曇沒有半絲遲疑、震驚,反而平靜地回問。
這一下,反倒讓紅衣有些愣住。
「我說你要多少?」
「小白,你……你不問我要幹嘛?也不問我其他的問題嗎?」
「我問你的行蹤你會說嗎?至於銀子,還怕你不還啊!」
電話另一頭傳來妹妹熟悉又吊兒唧當的語調,教她的眼淚不覺在眼中打轉。
「小白……我……」聲音有隱藏不住的咽哽。
「喂,虧你老是自稱自己是紅女俠,不要告訴我你在外面混得變表了,認清自己沒那本事就回家來認錯,不要硬撐,回來掉兩滴懺悔的眼淚,兩滴就夠了,以你紅女俠在家中的硬漢形象,老爸、老媽抱你、安慰你都來不及了,之前的事包準不會跟你計較。」
沒聽到紅衣吭個半聲,她索性繼續說道:
「如何?就照我教的去做。我說過多少次了,小紅阿姐,女人的眼淚不用白不用,運用得當,滴在刀口上,包準你的人生隨心所欲。」
那只成精的妖女又開始傳授那一套扮可憐、裝委屈、獲好處的耍心機伎倆了。紅衣不齒地發出冷哼,性格中的倔強因子再度被引發,她收起軟弱,硬聲道:
「要我像你這個千年妖女一樣耍心機,不如叫我去死!我要十萬,明天我到你們學校對面的咖啡館拿,你一個人來就好,不准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我要你發毒誓守秘。」
白曇嘴角揚起微笑,總算讓她激起呆紅小女俠的骨氣了。
「對了,給你一個地址,有空去看看咱們家神秘的姨媽,回來再告訴我姨媽是啥樣。」她感興趣地提醒道。
「你……你怎麼知道?」
「這個家有瞞得住我的秘密嗎?我說你啊!去看看姨媽家是啥樣!要是環境不錯就住進去嘛!倔什麼倔?包吃、包住,說不定還有零用錢可……」
不待她說完,紅衣直接掛掉電話。
那個小妖女,不知怎麼那麼大的本事知道這麼多事。這下,她還留了個把柄在那個妖女手上,恐怕她會讓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她仍是滿窩心的,小妖女滿嘴的譏誚,但說到底是關心她的。
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關心……她才剛從一個關心她的人身邊逃開,對巽烈,她是滿心的愧疚。
* * *
呆呆紅女俠阿姐:
錢財雖是你的身外之物,但也拜託你留點尾數在身邊,別全都拿去助人,餓死自己就幫不了更多的弱小了,把自己養得頭好壯壯才能實現你的無聊宏願。
妹小白忠言逆耳於此
PS.姨媽的地址順便附上,套句你的口頭禪,丟的人是王八烏龜。
第N次看妹妹放在錢中的小紙條,紅衣只有無限心虛。這筆錢她不是拿去助人,而是助己,如果那個妖女知道的話,大概會大樂她終於開竅了吧!
「丫頭,在看什麼,情書啊?」江婆端進攪肉,玩笑說道。
「不是啦!」收起紙條,她洗淨手,開始動手做包子。
「那天那個長得不錯的男孩怎麼沒看到他了?」江婆又問。
「他……他在忙,沒空。」紅衣心虛地低著頭,她一向不善說謊,只要一說謊她就會不由得滿臉通紅,無疑是在公告天下她正在說謊。
江婆以為是提到男友,丫頭不好意思,便不再繼續問了。心想,那個男孩若有幸娶到紅衣,算是撿到寶了。這個時代,很難找到像她這麼好的女孩了。
紅衣低頭用力揉麵團,不禁猜想,巽烈大概生氣了吧!氣她朽木不可雕,聽不進他的忠言勸告。
她還保有他借她穿的運動衣,正在煩惱該什麼時候拿給他。
最讓她難過的是,她心中一直擺脫不了對他的歉意。
忽地,紅衣驚訝地瞪視出現在眼前的巽烈,他正向她走來。
難不成他聽到她的呼喚,所以自己來拿衣服了?!
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還有包子嗎?」他問。
她收拾的動作停頓。「呃……還有。你要幾個?」
「紅衣,你也差不多該休息回家了。」江婆迅速包起幾個包子,放在紅衣手上,然後急急地推她出去。
就這樣,她抱著一袋包子,呆呆地上了巽烈的車。
「下午有空嗎?」他主動從袋中拿出包子品嚐,邊吃邊點頭讚賞:「你做的包子果然名不虛傳。」
「你……你不生氣?」她問得小心翼翼。
「給我生氣的理由。」
看她一臉呆滯,嘴巴微微張開的模樣,他玩笑地拿出個包子塞住她快流出口水的嘴。看她的嘴無意識地吃著包子,巽烈不禁發笑。
「笑什麼?」她不解地問。
「帶你去看電影,如何?」
「看什麼電影?」她又呆呆地問。
「適合你看的電影。」
* * *
「哈!哈!哈!哈!哈!」沐紅衣張嘴狂笑著,美式低級笑話的電影劇情讓她開懷大笑。
心情愉快地走出電影院,他們步行在地下停車場。
紅衣側頭望向巽烈看似平靜的側面,問道:「你不開心嗎?」
巽烈揚起眉,低首望向她那張坦率的小臉。
「我雖然神經大條、感覺遲鈍,但還看得出你的反常。整場電影下來,你根本沒笑過半次,只有在我放聲大笑的時候,你才會跟著發笑。你既然不喜歡這場電影,又何必浪費時間、金錢看呢?」她指著自己咧開的大嘴,接著道:「如果你只是要看我大笑的饃樣,告訴我就行了。博君一笑是我的專長,對你這位恩人兼好友我更是會搏命演出、不計形象的。」她說得灑脫隨意。
看著巽烈有些震驚的神色,隱約還有莫名的笑容,她爽朗地接續道:「咱們是哥兒們,雖然我不懂得開解別人,但要我當個傾聽者是絕對保險的。」
她就像熱力四射的陽光,可以將渾身燒不盡的熱力無私地照耀她的四周,她讓他感到心中從未有過的溫暖。所以,他真的喜歡她在他身邊的感覺。
「只是工作上的煩心事。我需要有人陪我,你不介意浪費時間陪我吧?」
看著她毫不考慮地大力點頭,他愛憐地揉揉她的短髮。
「算你好運!明天江公、江婆要去幫他們的外孫過生日,早餐店休息一天,今天我就捨命陪君子,玩通宵都行。」她向來不喜歡別人碰她的頭,不過,巽烈的觸碰卻不會讓她不舒服,就像……「你摸我頭的方式很像我媽安撫我的感覺,我總覺得你像我的親人一樣親切。」她自然而然對他說著,還像撒嬌的小孩似地勾上巽烈的手臂,仰頭向他溫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