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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取蓮

  「唉!看來滿月果然有迷惑人心的力量,我居然也開始有了憂患意識。」她微歎苦笑,仰望著那比之中秋還明亮的月,她不由感慨文明的發展,雖得到了許多東西卻也失去更多的東西,想在二十世紀能見到如此渾圓晶潤的明月?她想起了鄭麗君小姐所吟唱過的「水調歌頭」,不由得低聲輕唱起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偏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好!」

  「哇啊——啊!」砰!尾聲方歇,一聲暴喝登時將她驚得從石上滑跌下來,摔了個結實。

  「你沒事吧!」凌月魄從容不迫的過來將貼在地上的她扶起來。

  「哎喲!」痛呼一聲,還沒爬起來,張菱玲已經是火大的嗔斥:「哪個冒失鬼啊?沒事鬼叫什麼?想害死人啊?」

  當她抬頭見到凌月魄那張迷人的俊臉,更是新仇舊恨全湧上心頭,「又是你?大少爺!我好像早上就跟你說過了。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拜託你以後別有事沒事的在我旁邊亂叫行不行?尤其是在這種三更半夜。」他不去睡覺半夜跑出來嚇人幹什麼?

  不能怪她語氣沖,畢竟一天之內讓同一個人嚇兩次,任誰都會發飆,不過,拜他所賜,這會兒讓他這麼一嚇,她什麼哀愁悲淒全都不翼而飛了。

  「很抱歉,這次我不是有意的。」凌月魄俊臉有著一絲歉意,他向來有挑燈夜讀的習慣,才會適逢其會的聽見她在月下的輕吟淺唱。

  「這次?那上次是有意的啦?」張菱玲危險的看著他,她指的是在書房的時候。

  凌月魄淡然一笑,不理她的自顧道,「在下一時情難自禁倒是嚇著你我。」

  「情難自禁?」張菱玲一翻白眼,「三更半夜的你在情難自禁個什麼勁!」

  「三更?現在還不到三更……」

  「要命!」她掩著臉低吟一聲,「那只是一個形容詞……算了,我是問你有什麼好讓你情難自禁的!」

  「哦,因為你方纔所吟唱的詩歌太精彩了,所以我才一時忘情而失態。」他解釋。

  「多謝誇獎。」張菱玲沒好氣的道謝。

  「沒想到你不但識字,且學問如此淵博,竟能吟出如此好詩來。」日間在書房知道她讀過書已經令他頗為訝異,沒想到她還有如此高明的作詩才能。

  「還好啦,好歹我也是高中畢業,背個幾首詩詞不算什麼。」聽他稱讚,她倒是有一絲靦腆與喜悅,還有那麼一絲慚愧。

  凌月魄感茫然的望著她,對她講的話有點搭不上線,最後他決定略過。

  「方纔你所吟唱的那首……」他不太有把握的看她一眼然後接下去說:「詩,字句章法的結構十分奇特,不知出自何處?」頓了頓他又道,「且吟唱的曲調也頗為新穎別緻非常好聽。」

  「謝謝,不過那叫詞不叫詩,搞清楚!」她糾正的瞄他。

  「詞?這我倒是沒聽過,但——」凌月魄朝她投以敬佩的眼神歎服道:「這首詞中不僅充滿了奔放豪邁之曠達胸襟,且又有婉約的一面,雖帶有離愁之哀,卻以隱含樂觀開朗之態,是詠明月,也是寄情,更兼闡釋天地間之奧妙,真是一首令人激賞的好詞,此詞一出,往後恐無人能將明月再創作出更適合的寫照了。」賞析至此,他眼神熾烈的盯著一臉呆楞的張菱玲讚道:「沒想到你竟能作出如此令人驚歎激賞的好詞來。」

  「呃?」張菱玲愣呆的著望著他,她只是覺得這首詞寫得美,曲又編得好聽,如此而已,他哪來這麼多評語?

  「你雖說給人一種不拘小節之清朗氣度,但卻看不出你原來是如此的忽意豪放。」凌月魄劍眉微蹙的上下打量她,「如此好興致的伴月吟唱,想來你也是個雅人。」

  「嗯?等、等等!」沒空理他奇怪的評語,她瞪著他愕然大叫,「誰告訴你這首『水調歌頭』是我作的?」

  「不是你作的?」凌月魄難得的微感錯愕,「那麼是哪位大家所作的?照說這首詞一問世應該會廣為流傳才是,為何我卻未曾聽過?嗯,水調歌頭,挺好的詞牌。」

  張菱玲疑惑的看他一眼,「沒聽過?不會吧?這首詞很有名的,是大文豪蘇東坡……糟!」她忽然張口結舌怔住了。

  「嗯?」凌月魄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張菱玲震驚的張大了口,因為她發覺自己居然「盜用」了「前人」的作品。這蘇東坡可是宋朝的大文人,偏偏這唐朝人又是宋朝人的「前人」!這……

  「呵呵,請問……!」乾笑了兩聲又吞了口口水,她小心的看著凌月魄,「大少爺,我剛剛唱的那首詞……你可都記住了?」希望他不至於聽得太清楚,最好是已經全忘光了。

  「當然,一字不漏全記住了。」凌月魄理所當然的點點頭,聽見他的回答張菱玲幾乎差點又要跌倒,「如此動人心魄的好詞我豈能錯過?」他火上加油般又添了句,更是讓她懊惱的直想撞牆。

  可惡!他的耳朵跟腦袋那麼管用幹什麼?她苦笑。

  心中雖犯嘀咕,但她對可能會影響歷史的事實在沒興趣,所以她連忙蹦到凌月魄眼前,討好得近乎獻媚的衝著他直笑:「大少爺,咱們來打個商量好不好?」

  「商量?你說說看。」凌月魄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變了個人,卻也感到有趣。

  「這個……關於這首詞,能不能請大少爺別流傳出去?」她以著商量的語氣道。

  「為什麼?」凌月魄不懂,「如此好詞不廣為流傳出去豈不可惜?況且這可是別開先例的創作,該能為當今文壇開拓另一局面才是。」

  就是這樣才糟糕啊!真要命!張菱玲苦笑連連,「你別管為什麼,反正就是請你別說出去就是了。」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凌月魄眼露笑意的瞅著她。

  因為要尊重人家的「著作權」與「所有權」!而且,「盜版」是犯法的!

  知道說了他也聽不懂,張菱玲不禁感到洩氣,「所以我才說和你商量啊,你要什麼條件才答應我不把這首詞流通傳出去?」

  她最近走了什麼運啊?連唱首歌也會唱出問題來,饒她向來認命,這會兒也忍不住猛發牢騷。

  「條件?」凌月魄綻開唇笑了,「什麼條件都成?」

  「我有三不原則!」沒多餘的精神去欣賞他傲人的風采,張菱玲戒備的盯著他聲明,「不能強迫我、不能威脅我、不能耍文字遊戲騙我!」

  那還有什麼好玩的?凌月魄劍眉一揚,一個轉身以低得「剛好」讓她聽到的音量邊走邊喃喃自語:「如此膾炙人口的好詞,若不讓雙親及中清他們曉得那多可惜?對了,還有小妹和小弟。」

  「等一下!」張菱玲一把拉住他哇哇叫,「你怎麼可以威脅我?太不夠君子!」他果然沒把她的「三不原則」聽進去,馬上就犯了她第二不。

  「咦?我威脅你什麼了!」凌月魄不解的低頭看著氣憤不平的她,眼中令人難明的異采一閃而過,似乎在為她的親近而訝異。

  「你——哼!」張菱玲一哼放開了他,人在屋簷下,她也只能無奈妥協,「好嘛!那你說出你的條件好了,我都依你這總成了吧?只要不太過分。」她還是加了個但是。

  凌月魄展顏露了一個勝利的微笑,笑得張菱玲一陣發癡——不,發毛!

  心中一股奇異的騷動,慌得她直想逃得遠遠的,此刻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歷史改變就讓它去改去變吧!只要自己能平安的從這風雲詭異的唐朝脫身,什麼她都不管了。

  她到底是「鴻運當頭」還是「霉星高照」?

  莫名其妙的連升三級也就算了,現在她居然還成了個名人了!整個「七軒樓」再沒有一個人不認識她的,害她平白招惹了無數道妒恨的眼光,簡直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張菱玲現在的身份是侍劍,書房要人侍候不說,現在居然連一把劍都要人去陪侍?這是什麼鬼時代?呃……對了,是唐朝!

  唉!所謂「侍劍」呢,就是跟在她的主子身邊幫他拿那把據說叫「沉月」的寶劍,換句話說,就是得隨時隨地跟在凌家大少爺身邊當他的貼身侍女就是了,不用說,她肯定是讓「七軒樓」裡的所有女性同胞羨煞妒煞了,這要是傳出去,她八成又要讓長安城裡大大小小的姑娘千金給怨死,她這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想今兒個一大早,凌月魄一宣佈自己成為他的「侍劍」開始,還尚未搞清楚狀況,她張菱玲的大名在一個時辰內便立刻傳遍「七軒樓」的每一個角落,然後很快的,她的房間被移到凌月魄的隔壁,人也讓幾個婢女給從頭到尾梳洗一番,換上清麗脫俗的羽裳及一頭貴「重」的頭飾,打扮妥當之後,凌月魄隨手將他本來「閒掛」在牆上的寶劍遞給她,然後說了一句:「跟我來,老爺夫人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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