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寶馬一聲長嘶,在一棟壯闊的屋前一下子猛然停住,馬上騎士也在它停下的同時,抱著懷中的人兒一個飛躍跳了下來,動作自然流暢,一氣呵成。
下馬後,白衣騎士毫不停留的往華麗的「冷香院」大步而入。
「請問這位公子……站住!」廣寧門的護衛正想攔住他問清他的身份來歷時,凌月魄已經以一個奇異的身法閃過他們,逕自進門。
「有人闖入!攔住他!」守衛微一失神後,立即放聲大喝。
很快的,十來個護院訓練有素的將整個前院圍住,個個如臨大敵般緊盯著凌月魄。
凌月魄無視一干蓄勢待發的護院,仍然像通行無阻般的大步邁入。
「來者何人?且讓管某……魄……大少爺。」聞聲趕來的管仲宇猛然站住,愕然的瞪著依然薄紗遮面的凌月魄,那些護院則個個面面相覷,搞不清楚狀況。
在他發怔之際,凌月魄已經越過他朝內院走了進去,管仲宇連忙揮手讓那些護院退下去,自己則急急朝凌月魄追去。
「大少爺,您怎麼這麼快就到洛陽了?我還以為您至少還要五日才會到……」
「仲宇。」
「在。」
「你立刻派人去請應傲前來。」他不浪費任何一句廢話。
「是。」管仲宇毫不遲疑,立刻轉身派人去找梅應傲。
很快的將張菱玲安頓在他的房間裡,凌月魄拿開紗帽,心疼的凝望著她蒼白的臉龐,瞧她平時活蹦亂跳的,沒想到卻是這般的嬌弱吃不了苦,早知道就換個方式整她了。
「這位想必是玲侍劍了。」管仲宇好奇的跟了進來,看著凌月魄床上昏沉沉的女子,知道她就是谷中清的飛鴿傳書中所說的玲侍劍,「她怎麼了?」
「嗯……不清楚,似乎是病了。」凌月魄劍眉緊皺遲疑道。
不清楚?管仲宇一臉疑惑正待開口,卻讓一陣朗笑聲給打斷。
「哈哈哈!管小子,你總算也有需要本神醫的一天……魄?」清朗的話聲在看凌月魄時嘎然而止,「真的是你?」
「好久不見了,應傲兄。」凌月魄朝著梅應傲一抱拳,有點意外的微笑道,「你來得還真快。」
「是好久不見了,月魄兄。」梅應傲也斯文的回他一禮。
「客套完了沒有?」管仲宇不耐煩的打岔。
轉頭見管仲宇一副受不了他們的表情,兩人也覺得好笑的相視而笑,梅應傲隨即輕笑解釋道:「我來附近應診,不意瞧見他那匹寶馬,所以想過來確認一番,正巧碰上仲宇派去找我的家丁,我就自己進來了,怎麼?今日請我前來,可是有人身子不適,需要本神醫大展身手?」
「要不然請你來幹什麼?沒事撐著?」管仲宇沒好氣的朝他挪揄。
「你沒事撐著,本神醫可沒那麼多閒功夫陪你撐著,要不是看到月魄那匹『飛雪』感到遲疑,否則我才不想踏到你這來呢,你以為你長得美嗎?要本神醫浪費時間來看你。」梅應傲不甘示弱朝他嘿笑,戲耍的神態完全沒了方才儒雅的氣質。
「除了比不上大少爺和二少爺外,其他的人我還看不在眼裡。」管仲宇悠然的瞥瞥他,擺明了所謂的「其他人」指的就是他梅應傲。
「不巧得很,本神醫剛好比那『其他人』還要高明上那麼許我,就差……」
「停!你們還是一見面就鬥嘴。」不等他講完,凌月魄已經連忙喊停,他無奈的看著橫眉豎眼的兩人,打岔道,「傲,我請你來是讓你來看病的,你怎麼淨和仲宇胡扯?」
「呃?對哦,呵呵!」梅應傲和管仲宇各自訕訕一笑,立刻偃旗息鼓。
梅應傲黑眸一掃,不用凌月魄說明,他已經自動的坐到床沿為張菱玲把脈。
「怎麼了。」凌月魄見他把了半天脈,眉頭皺成一團,不禁大感憂心。
「奇怪……」梅應傲皺眉沉思,滿臉的疑惑。
「應傲。」
「這位姑娘沒病……」
「梅應傲!你到底行不行啦?沒病她怎麼會昏迷不醒。」管仲宇插嘴。
「我這不是要說了嗎?」梅應傲嫌他囉嗦的瞪他一眼,隨即肅容朝凌月魄道,「月魄,你將這位姑娘的病因向我說說。」
「病因?」凌月魄微愕,略一沉吟後,他將從長安出發到洛陽的經過簡要的說了一次,「從第三天他就開始這樣昏沉沉的,剛開始還時睡時醒,後來則像這樣一直昏睡,你想這會是什麼原因?」
「什麼原因?」梅應傲苦笑,「聽了半天,我可聽不出有什麼原因讓她這麼昏迷不醒,我方才為她把脈時就發現她只是氣血虛浮而已,照理說,在這種情況下她頂多會感到疲累倦怠,沒道理會昏睡成這樣啊?更何況她精氣神各方面雖然弱了些,但也都很平穩,可見平時一定很健康……」他苦笑連連的搖頭,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怎麼辦?難不成就讓她這樣一直睡下去。」管仲宇也大感愕然,連梅應傲這洛陽城內公認的天下神醫都找不出病因,那可真的嚴重了。
「笑話!有病我都能醫好,何況這種沒病的病……」頓了頓,梅應傲豪氣千雲的拍胸保證,「我會盡量想辦法治好她的,就算沒能讓她醒來,至少保證她一條小命絕不成問題,反正我珍藥奇草多得很,再不行用我的血給她喝也成。」
想他自出生開始就讓他那名醫老爹用泡了幾十種名貴的藥水洗澡洗大,又讓他餵了一大堆的有的沒有的珍貴藥草,他的血早成了名副其實的寶血,裡頭少說也含有二十幾種的珍奇藥性。
管仲宇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對他那不爭氣的說辭大為感冒。
凌月魄劍眉緊皺的輕輕撫著凌月魄瘦弱冰涼的臉頰,忍不住滿心憐惜與憂鬱。
趁著梅應傲為張菱玲仔細看診之際,管仲宇將凌月魄請至大廳商討事情。
「洛陽綢緞莊於去年立秋開張,主事者叫韓守仁,韓守仁在洛陽也算是一個有名望之紳,開張之初他們也曾派人前來打聲招呼,因為經營業員的布種類不同。這近一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但是這幾個月他們不斷和我們進一樣的貨,就連我們特有的定州瑞續和相州續文細布他們也都能找到貨源。而且定價比我們還低了許多,雖然我們因此而遭受損失,但這些我們是不能干涉的,不過,前幾日我接到定州和相州的布莊要求提高續布價碼的傳書。」管仲宇叨叨絮絮講了一大串,喝了口茶水,他又補充,「時間上正好是洛陽綢緞莊買進瑞續和續文細布之後。」
凌月魄靜靜的聽他講完,眼神冷冷的望他一眼,「就這樣?」
「呃……差不多。」管仲宇瀟灑的一聳肩。
「這點小事你自己就可以解決了,何必要我多跑這一趟。」他拉長了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白跑一趟也就算了,問題是現在牽扯上張菱玲,難怪他心情不是很好。
「稍安勿躁。」凌月魄無視他陰沉沉的臉色,逕自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好聲好氣道,「我當然有我的原因。」
「哼!」悶哼一聲,凌月魄閉目沉吟,「我們與定州,相州的布莊數年來向來合作愉快,他們為何會忽然要求提高價錢?他們應該知道,我七軒綢緞莊的價錢一直以來都是最公道合理的。」頓了頓,他又問:「他們要求提高價錢的理由是什麼?」
「這一點他們並沒有交代清楚……」管仲宇皺眉道,「我已經傳書去向他們問明原由,可是至今尚未得到消息。」
「哦!」凌月魄劍眉微揚,「既然如此,你還是再傳書前去將緣由問清,只有先知道原因,我們才可找出應對之策。」
「我明白。」管仲宇點點頭繼續,「相州和定州的事,我們可以慢慢解決。當前燃眉之急是原來為我們織布的數十名織娘這兩個月以來,接二連三的不是托病就是退出,再有就是轉往洛陽綢緞莊織布,人人都不願再為我們工作,我雖然曾拜訪過那些織娘,但她們全都有各種借口推辭,不過我看得出來她們說的並不是實話。」
「我懷疑這一切是洛陽綢緞莊在搞活經濟鬼,他們可能用收買或威脅的手段來壓迫那些織娘,讓她們不敢為我們紡紗織布,企圖斷了我們的本地貨源,所以我才請大少爺前來商議,看是要如此解決這一連串的事故,而且咱們綢緞莊裡的貨就快沒了,積欠買家的布匹綢緞也還沒個著落,若不趕快讓那些織娘再織布,貨交不出來,賠錢事小,失信事大,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凌月魄劍收微挑,「有這種事?看來這件事確有蹊蹺。」
「你看,就是這樣,所以我才要你來。」管仲宇手一攤笑道。
「我可看不出來我來與不來有什麼不同。」凌月魄鬱悶的瞪他一眼。
「當然不同。」管仲宇賊賊笑了起來,笑容裡很明顯的別有所圖,「我雖然可以肯定這整件事跟韓守仁有關,但沒有明確的證據我也奈何不了他。而最有利的證辭則是那些織娘的口供,問題是她們全都受到了壓迫不敢說出來。」他無可奈何的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