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閌青搖搖頭,「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莫夫人明白此刻丈夫所想,附和道:「我們夫婦倒覺得小姒像女兒,讓人能疼人心坎裡。至於婚事,阿焱似乎沒那個意思。」
小姒能不能成為媳婦,對莫夫人而言巳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了。
在她心中,小姒早巳佔有一席之地,無論如何,她都會繼續疼她、寵她,因為她是那麼的令人窩心、感覺到滿足。
「我就說了,我們家阿焱啊,他在想什麼你完全抓不準也摸不透,他一直很有自己的主張和原則,當年內人臥病在床的時候,他並不同意收養個女孩來沖喜,雖說已過了這麼多年,汗顏的是,他現在怎麼盤算的,我們仍不曉得。」莫閌青歎氣的說。
「阿焱今年二十七了,平日待人處事深沉冷靜,唯獨對小姒總是大吼大叫,要她溫柔、教她含蓄,他像是拿她當妹妹在教導,一直以來,也不曾說過要娶妻的事。」現在最教莫夫人擔心的就是兒子的終身大事了。
「看來真的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汪順英嘴裡這麼說,卻心繫於他們方纔所言。
若姒月不當莫家的媳婦,那他們家世文不就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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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姒,你變漂亮了。」
讓姒月以善盡地主之誼名義帶到水池旁餵魚參觀的汪世文,望著她依舊無邪的笑臉,心動依舊。
當這是一句尋常的讚美,姒月聽不出任何弦外之音也察覺不出分毫他的情愫,撇頭看著他,「世文哥也是啊,你變好多呢!」
「是嗎?」她也感覺到他的改變了?
五年多來的努力,汪世文等的就是這句話。
姒月支著下顎思索了一會兒。「嗯,你現在看起來……唔,該怎麼說呢……對了,就是很威風啦!」
汪世文聽她這麼說,心都飛揚了起來,只是她接下來的話,卻狠心的將他自半空中推了下來--
「啊,我知道了,現在的你給我的感覺就是和莫焱有點像了。」姒月興奮的補上一句。
汪世文心都冷了一半。
「只是有點像而已?有點像的意思是不是指他仍不及莫焱?」
從小他就喜歡這個小妹妺,當同年齡的男孩子與同伴玩在一起時,他被視為異類,因為他寧可陪小姒,也不願和他們一同去破廟、廢墟探險。
再長大一點,他已明白這種喜歡不只是鄰居哥哥對鄰居妹妹的喜歡了。
五年前,他單純的以為小姒只是讓青玉山莊收養罷了,不曾想過有一天得與她分離,但莫焱威脅嘲貶的一段話卻迫使他變得成熟,開始努力向上。
「小姒已經是我們青玉山莊的人了,你最好不要還來糾纏她,有空就掂掂自己的斤兩,她現在的身份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憑你是配不上她的。」
就是這佔有慾強烈的諷語,教他回家後愈想愈不是滋味,愈想愈生氣,他發誓成就一定要勝過莫焱,然後將小姒給搶回來!
「小姒,你在這裡過得快樂嗎?」汪世文瞅著她俏麗柔婉的臉龐,愈看愈覺得她的氣韻是增一分有餘,損一分不足。
莫焱不喜歡她活潑好動的個性,他可不一樣。
剛才從莫家二老那兒聽來的消息,知道她並未與莫焱訂親,莫家至今仍沒意思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雖然莊裡的傭僕均稱呼她一聲小姐,但一切顯得很摸稜兩可。
「快樂啊!」姒月快樂地餵著魚,快樂的回答。
「若是她不快樂,汪公子難道有更好的法子讓她快樂嗎?」莫焱緩步走了過來。一身的尊貴氣質,以及言行舉止間散發著睥睨群倫的氣勢,都代表他的不同凡響。
原來眼前這個面如冠玉,氣質儒雅的男子便是教父母讚不絕口的汪世文,看來老天爺待他並不苛刻,五年的時間將他淬煉成一名男子漢了。
他是低估了汪世文,此番汪世文跟隨父親來青玉山莊拜訪作客,讓他一顆心莫名的忐忑難安。
「莫公子,你還當我是那個十七歲、唐突不解事的衝動小伙子嗎?五年前,你的警告或許對我起了嚇阻作用,但今非昔比,如今莫家和汪家在地方上同享盛名,財勢不相上下,今天的汪某,可有資格和你相提並論了?」汪世文話裡較勁的意味頗濃。
如果莫焱不要小姒,就請盡快放手,因為他等著接手,已經等了好多年了。
「小姒,你怎麼說?」
「說什麼?」
忙著餵魚的姒月,不解的抬頭望著發問的汪世文。她根本什麼都沒聽見,剛才她顧著和魚兒說話呢!
「你給我專心一點!」莫焱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餅屑,擺出鐵青陰鷙的臉瞪著她。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心情餵魚?
汪世文的意思夠明顯了,他想帶她走!
「你在生氣什麼啦,我又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姒月嘟囔著,在瞥見他的表情後,聲音倏地變小,因為他那雙老是想將她吸入其中的黑眸冒出憤怒的火花。
她覺得自己好無辜,她是招誰惹誰了,餵魚也有錯嗎?是他規定她得挑些簡單、不費力,而且又不用和人交談的安靜工作來做的。
「你--」她的無動於衷比火爆性格更讓人惱火,莫焱一把拽住她的胳臂,「和我進去!」
「不可以……」姒月抓著水池壁,蹲在地上想盡辦法不讓他拖動。「娘叫我要好好招待世文哥……」
「他不是小孩子,用不著你的招待!」莫焱幽暗的瞳底閃過一道亮燦的詭光射向汪世文。「他有手有腳,想要什麼可以自己拿;他也沒瞎沒聾,喜歡參觀哪兒可以自己去,你根本派不上用場。」
顧不得此刻離去是否意味著自己在這一仗低了頭,但莫焱管不了這麼多了,他只是想宣告自己的所有權,就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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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焱,你幹嘛啦,你抓痛我了……」
「我問你,你為什麼和他說話?」莫焱鬆開她的柔荑,兩掌轉而握住她的肩頭,聲音低沉地追問。
「喂,你帶我來你的房間做什麼?」發現自己此刻置身在他的房間內,姒月不答反問。
「先回答我的問題!」他被她氣得怒目橫眉。
「回答就回答,你吼那麼大聲做什麼?喉嚨不痛啊?」她不悅的噘著唇,「世文哥到家裡來作客,我是主人,當然得招待他了,這是禮貌。」
她拐個彎暗罵他方纔的行為很是無禮,虧他還自詡是教她禮儀的夫子,根本連她這個學生都不如!
「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可以單獨和他在一起?」
「那你還不快放開我?」姒月睨看著他抓住自己雙肩的大手,「除非你不承認自己是男人,否則我們現在不也單獨在一起嗎?」
「你--」平常蠢得要命,偏偏這時候機靈得教人咬牙切齒。「我不一樣,我是你的夫婿!」
「還沒拜堂成親就不算。」姒月迅速回了一句。
最近娘常找她去講話,說她現在已經大得可以當阿焱的妻子了,要她暗示阿焱成親的事情。
可是不只暗示,她多次都挑明著講了,他仍一點表示的響應也沒有。
她是不急啦,因為尚未成親,他對她已經那麼凶了,若真嫁給他,那還得了,豈不天天被他吊在樹上毒打?
不過每回娘聽到她回報兩人相處的點滴,總是歎氣連連,讓她心情也跟著鬱悶起來。
莫焱站在她面前,全身蓄滿怒氣,「你是存心要氣死我嗎?」
「你才氣不死呢,人家說禍害遺千年--」
「好!」莫焱立時惱羞成怒,一個攬身,將她摟到懷裡。「看來不給點懲罰,你是不懂得在我面前要收起利爪。」
「你……又要做什麼了?」如今「懲罰」這兩個字幾乎成為姒月的夢魘了,一意識到他可能的意思,她的伶牙俐齒全讓貓給叼走了。
「今天我們就先來過洞房花燭夜。」
「不行--」姒月驚得跳起身,冷不防地撞上莫焱的下顎,痛得他捧著下巴齜牙咧嘴。
「你想謀殺親夫嗎?」她就不能有一刻是安靜的嗎?
「我……我們怎麼可以先過洞房花燭夜?娘還沒教我……」姒月偷瞧那張大床一眼,一顆心劇烈地狂跳。
娘說過,洞房花燭夜後就會生小孩……天,生小孩耶,她才不要!
小時候,她因好奇偷看過產婆幫鄰居的大嬸接生,她還記得那位大嬸痛苦的哭叫聲,比殺豬還難聽,還有滿身是血的小嬰兒,像是砧板上的豬肉……
好恐怖!好噁心……不要,她不要生小孩!
「不用麻煩娘了,就由找來教你吧。而且娘和你一樣都是女的,只能口頭教授,不如讓我親自實際操演。」想也知道娘在這方面什麼也未教她,從她把接吻當作咬嘴一事即可知。
「不要!」用力掙脫他的懷抱,姒月舉起張凳子,擋在兩入之間。
「我說要就一定要!」莫焱不費吹灰之力便搶下椅子,將它歸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