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才在青玉山莊現身的老者,今天恰巧行經阮家,感覺裡頭的氣流穢濁與特異,便走進探訪。
果不其然,在這名臥病在床的年輕婦人身上,他察覺到和莫家夫人相同的磁場,再掐指一算,不禁咧開了嘴角,「這位夫人是否育有一女?」
阮氏聞言,沉重地歎了口氣,「要說真有什麼放下下的,就只有我那可憐的七歲女兒了。」
「她是哪個時辰出世的?」
阮氏清清楚楚的說了出來。只有小姒這麼個寶貝女兒,她的任何事地這個做娘的當然記得牢牢的。
老者笑得更滿意了,沒想到會在這裡幫莫家找到未來的兒熄婦。
己卯年庚午月辛亥日辛丑時出生的六歲女孩,命格是很符合莫家夫人沒錯,但這名女娃兒的生辰八字和莫焱那小子可更適合呢!
這名女孩會為莫家帶來另一番氣象的。呵,他等著看好戲呢!
「夫人就安心去吧,你的女兒會很幸福的。」他自懷中取出一張寫著生辰八字的紙,「知道青玉山莊吧,我會將你的女兒送進莊裡,享受莊主夫婦的疼愛,只要你照我的話去做……」
老者對阮氏面授機宜,然後帶著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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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大嬸,很抱歉,百忙之中還勞煩你跑這一道。」重病的阮氏躺在床上,氣息虛弱的說。
在地府使者前來索命的前一刻,她不喚來寶貝女兒交代遺言,卻找了全杭州城人稱舌頭最長的黃大嬸來,箇中原因只有她一個人清楚。
「不要緊的……」黃大嬸嘴巴上雖這麼說,雙手卻按在椅子上,每當阮氏微一合眼,她就連人帶椅子退後幾寸。
真是倒霉,左鄰右舍這麼多人,為何獨獨找上她?要她來此招惹一身晦氣。
「聽說……咳……城外的青玉山莊打算領養個女孩……咳!」阮氏當然也清楚她懼怕自己的病會傳染給她,努力的想壓下喉頭的搔癢,卻是徒勞無功,咳聲不斷。
「嗯。」黃大嬸嫌惡的撇開頭,像防瘟疫似的左閃右躲。「他們連條件都開出來了,要己卯年庚午月辛亥日辛丑時出生的六歲女孩。」
「我請廟口的文大師幫我合過小姒和莫夫人的八字,無論是哪方面都很合……」說著,阮氏拿出了一張泛黃的紙。
「可是莫家要的是庚午月辛亥日出生的女孩,你家小姒是嗎?」黃大嬸想起那個成天和一群男孩子玩在一起,每回見著總是一身髒污的女孩,不敢領教的微蹙眉。
「就是這樣,我才要你來一趟……我不識字,當年產婆交給我這張生辰八字,我有看沒有懂……」阮氏將那張紙遞到她手中。
黃大嬸無法置信的眨眨眼又揉揉眼,直至她確定紙上的那幾個字與她在公告欄上所見一樣才閉上因驚訝而張大的嘴巴。
阮氏沒錯過她的每一分表情變化,「黃大嬸,倘若小姒的生辰八字與莫家開出的條件不相符,能否請你還是將她帶至青玉山莊,就說她和莫夫人一定可以相處融洽……請他們給她一個機會……咳……一旦小姒有幸能住進青玉山莊,那筆收養她的錢就給你吧,反正我也帶不進棺材……」
「那筆錢要給我?」黃大嬸眼睛亮了起來。青玉山莊出手闊綽得很,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呢!
「咳……咳……黃大嬸,小姒就拜託你了……」阮氏握住她的手突地一鬆,眼一閉,再也沒有睜開了。
翌口,阮家女兒阮姒月與莫夫人八字相合的消息沸沸揚揚的散佈至杭州城的每個角落,不用黃大嬸親自送阮姒月至青玉山莊,莫閌青就親自來帶她走了。
經過老者的比對無誤後,阮姒月從此便在青玉山莊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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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阮姒月不過到青玉山莊七日後,莫夫人病情便大有起色,逐漸回到以前健康的模樣。
她開始能長時間和丈大交談聊大,可以到市集去閒逛,甚至能陪著六歲的小姒月踢毽子、跳格子,更時常因為姒月活潑的言行舉止,而被逗得開懷大笑。
就這樣,莫夫人的身體真的不藥而癒了。
光陰荏苒,一過就是兩年。
此刻青玉山莊廚房前的小院子裡,一隻藥爐正冒出裊裊白煙,但見一名女孩蹲在藥爐前搧著火,眼睛卻不時的瞟向水井前忙著汲水的中年男人身上。
「嘿咻!嘿□!」看著男人用力的動作,她有趣的配著音效。「樵叔,再加把勁啊!」
「姒月小姐,你就別笑我了。」樵叔有時候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年幼的小丫頭。
整座山莊的傭僕,不分男女,沒吃過古靈精怪的她捉弄的虧的,恐怕找不到一人。
但她是那麼的單純,即便是惡作劇也是那麼的天真無邪,大家不因她是莊主夫婦捧在手心呵護的寶貝而有所顧忌,敢怒不敢言,實在是她是大家心目中的小活寶,沒人捨得對她說一句重話。
看著他雙手使勁的動作,驀地,一個念頭躍上姒月的腦海。「樵叔,我教你怎麼汲水,好不好?」
「你要教我……汲水?」樵叔怔住了,不是受寵若驚,而是冷汗直流。
她要教他汲水?
不會吧?
「對啦,你沒聽錯,我突然想到一個好點子,你可以不用費那麼大的力,就可以輕鬆的把水桶裝滿水,並從水井裡拉上來哦!」
「真的嗎?」他心裡的不安感更強烈。
「當然是真的,我幾時騙過你?」姒月跳起身子,大刺剌的拍打著他的肩膀。
在她看來,拍肩可謂是她所見過最瀟灑的動作之一。
「呃……是沒有……」其實樵叔心裡真正的回答是:無時無刻。
他已經上過數不清的當了,每次他都警告自己得提防著她,千萬不可再中她的計,無奈就是敵不過她隱藏在天真笑臉下的耍弄詭計。
防得愈多,最後只是更彰顯自己的愚昧。
「那就對了!」她一臉滿意。
「姒月小姐想出什麼主意了?」樵叔問得膽戰又心驚。
「你何不將繩索綁在樹幹上繞圈,借力使力,然後你就抓著剩餘的繩索用力,水自然就舀起來了!」說得比做得容易,姒月說得可得意了。
「真的嗎?」樵叔聽得一愣一愣的,「聽起來似乎滿可行……」他支著下顎思考著。
站在迴廊轉彎處的男子看到他贊同的表情,差點想去撞牆壁。
兩年不見,怎麼樵叔變笨了?蠢病也會傳染嗎?
「我們就來試試看,如何?」姒月躍躍欲試的扯著繩索撒嬌。
「也好,反正老爺還不急著洗澡。」老爺交代過,她想做任何事,都不能阻擋,她愈好動,夫人的怪病就愈不會復發。
「那麼你就照著我的話去做,我邊搧火邊幫你打氣。」她重新回到藥爐前努力搧著火。
爐裡的藥是給昨日突染風寒的廚娘喝的,因為廚娘常常做好吃的點心給她吃,所以她自告奮勇幫廚娘煎藥。
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樵叔將繩索纏在樹幹上,迴廊上的男人頻搖頭歎氣。
原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
費了好大的勁,不一會兒,樵叔便滿頭大汗,水桶卻絲毫沒有往上移動的跡象。
「樵叔,你要用力啊!」等了半晌,原本興匆匆的姒月,熱情被澆熄了。
「我已經很用力了。」他都快虛脫了,還不夠用力嗎?
「那就再多用一點力!」姒月站了起來,雙手握拳喊道,以為這樣就能助他一臂之力。
「姒月小姐,我快不行了!」樵叔用力喘息,很是挫敗洩氣。
「怎麼會這樣?應該可以的……」她不信邪,忙不迭地丟下手上的扇子,湊向水井前,探頭望著一望無底、黑黝黝的深井。
「我再試試好了……」深吸口氣,樵叔使出吃奶的力氣,用力一拉,這回水桶終於拉了起來,卻也潑了姒月一身水。
「哎呀!」姒月嚇得叫了一聲。
「姒月小姐,你沒事吧?」樵叔連忙衝至她面前,想找一塊乾淨的布給她擦拭。
「我沒事。樵叔,我們成功了耶!」姒月顧不得一身的濕意,又叫又跳的。
「成功了?」樵叔喃喃重複著這二個字。
「怎麼了,你不覺得我的方法比較省力嗎?」
「我……」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有沒有嘛?若是沒有,你大可老實說出來,我可以再改進的。我絕不會生氣,也不會去告狀。」她保證道。
樵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衡量小孩子的保證是否可信。「姒月小姐,其實我剛才耗了比平日更多的力氣,才將水桶拉起來。」
這就叫咎由自取,搞得一身狼狽只能怨自己,誰教他竟採納一個小女孩的建議。站在迴廊上的男子暗忖。
姒月的朗待明顯受到了打擊,一張小臉垮了下來,「怎麼會這樣……」這次換地喃喃自語了。
「要不,你先去忙別的吧,我再研究看看,等我改進這個方法後,再去找你來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