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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秦君行

  因為二姨與二姨丈長年待在外國工作,房子晾著也是晾著,乾脆教她搬進去幫忙看家。

  「少艾,你就幫幫常老師這一回,學校的教職員裡就屬你住的房子最氣派,不亞於五星級飯店了,何況屋主不是你的親阿姨嗎?告知一聲他們應該不會介意吧?」

  「教授,那樣根本不對……」他一放低姿態,徐少艾就要舉白旗了,她最受不了人家的哀求。

  「如果你是擔心安全問題,那麼大可放心,他們音樂家都很潔身自愛,不會做出傷風敗俗的齷齪事。」

  「我不是怕被他強暴,我只是不想和個老頭子住一起!」她徐少艾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那個音樂爵士斗膽越雷池一步,她就剪斷他的命根子餵狗!

  「少艾,為了T  大全體師生,你就委屈一點,好不好?我是忘了米契到底幾歲,但應該不會很老才對……」

  「教授,你和常老師這不是趕鴨子上架,讓我沒有回絕的理由嗎?」徐少艾真想哭天搶地悲歎她的命運,可她能說什麼?

  倘若有其他的法子可想,依教授的性子,決計不會來求她的。

  而她是靠教授提拔才有今天,既然他有困難,她說什麼也不能見死不救。

  唉,這就是她千盼萬盼的春天嗎?為什麼盼來的竟是一個老男人?

  這不叫幸福吧,根本就是懲罰!

  ☆☆☆☆☆☆☆☆☆☆  ☆☆☆☆☆☆☆☆☆☆

  聽說今天的報紙又有米契·費雪的報導,徐少艾一下課便急匆匆的跑進便利商店買報紙,然後在店門外就迫不及待翻找了起來。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既然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扭轉與米契「同居」的命運,當然得事先掌握一下他的個性與脾氣。她可不想同居後被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唉,霉運一來,城牆都擋不住!」報紙一攤開在摩托車的座椅上,她忍不住又哀歎起來。

  仰頭長歎的瞬間,一張熟悉俊美的男性臉龐不期然映入眼簾,嚇了她好大一跳。

  「啊——」徐少艾原本拿著報紙的手反射性地抬至胸前抓著衣襟,報紙滑落地面。

  「嗨,又見面了!」唐琛噙著似有若無的淡笑,睇視她驚愕的表情。

  「你……」怎麼又是他?

  「我嚇到你了?」

  徐少艾恢復鎮定,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廢話!你很喜歡玩這種人嚇人的遊戲嗎?改天我被你嚇死了,看你怎麼辦?」

  唐琛聳聳肩,「你要我怎麼辦就怎麼辦囉。」他意味深長的回答,直視她晶燦的眸子。

  徐少艾沒來由的心悸,咕噥了聲,迅速別開臉。只是隨口發牢騷而已,她又沒別的意思,他幹嘛回答得那麼認真又曖昧?

  為了掩飾自己不尋常的心跳速度與躁動的心緒,她彎下身撿拾報紙,動作緩慢又遲疑,本以為他會走開,怎知她的腰都酸了,視線前方的那雙大腳依然沒有離去的打算。

  「你直不起身了嗎?」

  一道戲謔的音浪飄入她耳中,徐少艾立刻將報紙拾起,背脊挺得直直的,挑釁似的斜眄他一記。

  「誰說的!」

  唐琛幾乎可以看透她腦海裡打轉的思緒,卻不拆穿她。眼前生嫩青澀的小女人,對他而言是一種嶄新的吸引。

  他首次想要一樣東西,不是別人勉強他喜歡或接受,而是因他的心神受到了牽引。

  「你不是有話要告訴我嗎?」

  「啊?」什麼話?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只知道她緊張得半死,滿腦子都是她上回在他面前鬧出的笑話,恨不得有隱形的功力,哪裡還想和他說話?

  這個男人優雅如她在探索頻道看到的野生豹,精斂而危險。俊帥的臉龐、挺拔健碩的體格,以及神秘高貴的氣質,讓周圍所有男人為之失色……

  哎,莫怪她會挑上他了,這是本能啊,雌性動物在挑選伴侶時,當然會揀個最優秀的……

  等等!她……挑上他?!

  驀地,徐少艾想起了她上回離去前留下的伏筆,心臟頓時像從嘴裡跳出去一樣,有三秒鐘的缺氧狀態。

  唐琛不打算給她機會上演失憶症,馬上提醒道:「上次你說了,下次見面有話告訴我,現在,我們又見面了。」

  說著,他又輕輕一笑。他並不是愛笑的人,也或許從來不笑,但是一遇到她,他的情緒就失去了控制,她說話的樣子、不說話的樣子都給人一種安詳可親的感覺,讓他忘了原有的脾氣。

  「呃……那個……我……」徐少艾的舌頭突然打了好幾個死結,不知如何為她衝動下的言論善後。

  「嗯?」唐琛鼓勵地對她眨眨眼。

  徐少艾差點看癡了,這個男人無疑是老天爺用來對付、收服女人的致命武器,他哪裡需要施展什麼魅力,光是一個微笑就攝去她的心魂了!

  她可不承認自己犯花癡,真的是這個男人太震撼人心了。

  「那個……」他的眼神教人失措,她支支吾吾,拚命想找一個適當的理由來搪塞,情急之下,指著報紙上的標題大叫——

  「對了,沒錯,我就是想問你知不知道米契·費雪?」

  總算找到了一個借口,她解壓似的吐了口氣,覺得體內的細胞肯定因此死了上千上萬個。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要和我說的話?」唐琛不笨,自然明白米契絕對不是她想和他談論的話題,但還是順勢演了下去。

  「對啊……」徐少艾有些心虛,差點因為聲音顫抖而露了餡,「你不知道現在全台灣都在討論這位音樂爵土嗎?」

  「略有耳聞。」

  「我最近被他的事情煩得都要失眠了!」說失眠太誇張,她是那種頭一沾枕就呼呼大睡的人,就算七級地震也晃不醒她,不過最近卻因為米契要住到別墅來而搞得白天神經緊繃。

  「他的事情?」唐琛心中有說不出的驚訝,目光瞅著她。

  「對啊!『』徐少艾非常哀怨的歎氣,大有博取同情之意。」你不知道……「她才想多說些米契害得她多慘,卻頓時察覺他只是個陌生人,連忙住了嘴。

  老天,她在幹什麼?

  他沒有誘導她的意思,她卻主動告知私人的事情,就算他有一雙笑起來會勾人的眼睛,但她的行徑也太扯了吧?

  「怎麼不說了?」

  「沒事,反正說了你也幫不了我。」她是一代忠臣遭陷害,不得上訴。

  「你不喜歡米契·費雪嗎?」唐琛試探的問。

  「兩天前我才知道他這個人,怎麼喜歡他?」她翹首睇著他,「你呢?你認識他嗎?」

  「有點研究。」

  徐少艾似乎不怎麼相信,心裡卻矛盾的想聽聽他的說法,於是問道:「我看報紙寫他曾經是維也納愛樂的成員,也是最年輕的一個,聽到這個消息的人,無一不露出無法置信又妒羨的表情。維也納愛樂這麼了不起嗎?」

  「我是不知道了不起如何定義,不過聽說要成為維也納愛樂的成員非常不容易,首先必須是維也納國家歌劇院管絃樂團的成員,第一年是試用期,三百場歌劇演出是鍛煉,一年後或者被錄用為歌劇院管絃樂團的正式隊員,或者被告退,再過兩年,才有資格申請加入維也納愛樂。」

  唐琛說話的音調並未有絲毫的變化,在他臉上看不到讚歎或是羨慕米契的表情。

  「那麼辛苦只是有資格申請加入而已?!」徐少艾驚怪不已,「經過這些非人哉的訓練換來的不是保障名額,會不會太苛了?」

  「確實很苛,但數以萬計的人擠破頭想進人維也納愛樂,因為愛樂樂團裡沒有常任指揮,每個樂手都是樂團的主人,是他們尋找適合自己胃口的指揮,而不是讓指揮來改變樂團,在愛樂裡,樂手有絕對的自我與自主。」自我與自主,他多渴盼的兩個詞。唐琛自嘲的想。

  徐少艾聽得一愣一愣的,恍若被他低沉好聽的聲音箝制,看

  他更是看到入神,最後不自覺地愈靠愈近,近到可以算出他的眼睫毛有幾根了,幸好一陣緊急的煞車聲拉回了她放縱的注視!

  心慌地鎮定心緒,發現他的表情沒有過大的變化,她安心了些,趕緊開口,「這麼說來,米契有辦法進入不是很厲害嗎?」

  「不,那傢伙有著得天獨厚的領悟力與技巧,他沒有經過任何的考驗,十八歲時,維也納愛樂便主動邀請他當客席獨奏家。」

  「真……的嗎?」眼睛愈瞪愈大,她用力的吞嚥口水,像在聽故事一般認真。

  「不只維也納愛樂,紐約愛樂亦習請他在灌錄的唱片中另外獨奏一曲。」

  「他那個音樂爵士的封號,不會是因為很多人拿他當爵爺般尊敬奉承而起的吧?」每個人都想拉攏他,那個老頭子豈不比各國總統還威風?

  她的聯想力教唐琛一怔,悶笑在心裡。沒聽過哪個人如此解釋這個封號,她的思考模式確實異於常人。

  「音樂家如此稱呼他,純粹是他們認為放眼天下,爵士鋼琴無人能出其右,沒人可以彈奏得比他更撼動人心、觸碰靈魂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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