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雅和保羅整天悶在皇宮中,無聊之餘,只好想些惡作劇來捉弄對方,有時侍女誤中「地雷」,也會遭了池魚之殃。
別以為保羅年紀小就是「常輸將軍」,事實上,有些點子噁心得讓裴雅連想都不敢去想,然這卻是保羅的致勝之道。
裴雅好奇保羅這次又是採取何種方法,她打開房門,準備過去親自觀摩看看,卻發現走廊上已是人滿為患──一些禁衛隊全往後院沖,而侍女卻像逃難似的尖叫著往反方向跑。
她眼明手快的「撈」住一個從她門前衝過的年輕衛士,「發生什麼事了?」
不會是隔鄰的菲蘭士王國真的想不開,翻過安斯加山脈攻過來了吧?當然前題是要他們認為安斯加真有值得他們如此大費周章的價值。
衛士瞄了裴雅一眼,時值非常時期,沒時間行大禮了。「裴雅公主,有只殘暴的獅子闖進宮中。請您盡快回您的寢宮。」
「獅子?!」裴雅心中閃過一個景象。
「是的,不過您放心,我一定會誓死保衛皇家的!」瞧他說得多慷慨激昂啊!這該不會是他當上禁衛隊以來,遇上最刺激的事吧?
裴雅鬆手放開他,臨時又想到一件事,趕緊又把他捉回來。年輕的衛士不耐煩的頻頻轉頭,一副急著去湊熱鬧的表情。
「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就好了。凱雷特國王呢?他有沒有被嚇到?」
「剛才隊長去詢問過了,凱雷特國王自己帶來的衛士不讓人進去,不過隊長有打開房門查看,凱雷特國王似乎睡得很沉,沒有被驚醒。」
「可惜!」裴雅小聲的咕噥著。
衛士懷疑的看著裴雅。「公主,您剛才說什麼?」他好像聽到公主在說「可惜」,不過,這怎麼可能嘛!
裴雅心虛的推著他往前。「沒什麼,沒什麼。你不是急著去捉獅子嗎?再不去,當心獅子被別人捉走呢!」
關上房門,裴雅轉過身來,一口放鬆的氣還沒來得及吐出來,馬上又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得驚吞回去。
那只人人想捉的獅子,正好整以暇的站在她前面不到兩公尺的地方盯著她看,而且這隻獅子居然有一對藍色的眼眸。
一人一獸互相警戒的盯視著,誰都不敢貿然的行動,怕為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
最後仍是裴雅沉不住氣,咽嚥口水,她試探的問道:「呃──『獅兄』,你到現在都沒有採取行動,我是不是可以假設你只是進來避避風頭,而不是想補回昨天的那頓大餐?」
獅子從喉嚨發出一聲低咆,似乎在抗議裴雅對他的誤解。嚇得裴雅臉色慘白的直搖手。「沒有沒有,我沒有認為你忘恩負義……」咦?她怎麼在跟一隻獅子解釋?更奇怪的是,那隻獅子專注的眼神,似乎也聽得懂她的話。
獅子像是看膩了裴雅,搖首擺尾的踱向壁前,安詳的趴下,眼睛半瞇的看著爐火。
裴雅見獅子沒有後續動作,也小心翼翼的坐回床上,盯著獅子瞧。
「你是跟蹤我回來的嗎?」他她向朝著後院,此刻正大開的窗子,決定以後都不開那扇窗子了。
獅子沒回答,當然裴雅也沒期望它回答。一隻獅子「看起來」「好像」聽得懂人話,跟它「說人話」,這中間差得可不只十萬八千里。
裴雅又指指它腳上更換的繃帶,「有人幫你換過繃帶了。這表示你是某人的寵物嗎?所以你才『好像』懂我說的話?」
獅子突然從喉嚨發出一些低沉的聲響,好像在笑裴雅的話太天真。
不過,裴雅認為這只是巧合,獅子只是喉嚨不舒服,在清喉罷了。
裴雅不受「聽眾」沉默的影響,繼續她的自言自語:「真可惜,我一直認為你應該是威武的奔馳在漫漫大草原上,狂狷的睥睨著你的王國──至少以你的傲慢就很像。說到傲慢,凱雷特.萊恩的傲慢和跋扈可跟你不相上下。」
像是聽到有趣的話題,獅子原本半閉的眼皮倏地大開,耳朵高高的豎起。一反剛才慵懶的姿態,精神抖擻的振奮了起來。
一見聽眾有反應,裴雅說得更起勁。「說起這個凱雷特.萊恩啊!你就不知道他有多跩,多麼的中看不中用!才不過短短一段路而已,現在就癱在床上睡得像只死豬。今天早上,我特別拿曾祖母的事嚇他,他居然大笑,笑得像個白癡似的!」更別提他在長廊上,奚落她是個「野丫頭」!
想到凱雷特的惡劣行徑,就讓裴雅恨不得能狠狠的踹他一腳,最好能一腳把他踹回萊恩王國去。
裴雅原本快要氣炸的腦,因瞄到一旁獅子興致的表情而想到一個念頭。她為著腦中的念頭,興奮得半跪起來。
「對了!我怎麼沒想到!如果我帶你去凱雷特的房間,包準他這膽小鬼嚇得明天一大早立刻滾回他的窩,而且一輩子都不想再聽到我的名字!這樣我就可以不用嫁給他,還可以遵守我跟母后約定不可以得罪他的誓言了!畢竟他的膽小又不是我的錯!啊!我真是聰明!我真是佩服我自己!」
裴雅陶醉在自己的幻想裡,傻笑連連。可惜她腦中凱雷特屁滾尿流、倉皇而逃的畫面,被獅子連連的低吼打斷。從吼聲中,不需要是馴獸師都可以輕易的瞭解,獅子對裴雅的計劃不是舉四腳贊成。
「怎麼,你不贊成?」
獅子根本不屑回答這種沒水準的問題,從鼻子噴口氣,傲慢的轉過頭去,不理會裴雅。
裴雅盯著獅子的背影半晌,才說:「也對!外面全是要捉拿你的禁衛隊,你現在一出去,馬上會被做成『紅燒獅子頭』。」
如果獅子以為裴雅因此而放它一馬,那它就太天真、太不瞭解裴雅了。
「你不可以出去,我可以叫保羅來啊!嚇不到凱雷特那傢伙,嚇嚇保羅也行啊!這一次一定是我贏!」
想到保羅看見獅子在她房間烤火、目瞪口呆的表情,就讓裴雅樂得立刻去執行這「嚇人」的點子。
拉開房門,她不放心的轉頭再次叮嚀獅子:「你乖乖的待在這裡,不要亂跑喔!否則被衛士捉走,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下場有多淒慘喔!」說完,她立刻去找保羅。
***
可是十分鐘後再回來,房裡哪還有獅子的蹤影?
「姐,你真的看到獅子了?」也是一式睡衣的保羅,懷疑的問正在翻箱倒箱,尋找「獅蹤」的裴雅,他滿腔的興奮都被失望澆熄了。
裴雅不死心的把頭伸人床底下檢查。「真的!它剛才還趴在壁爐前面,聽我說話呢!」
「獅子聽你說話?」
「不要懷疑!」裴雅終於死心的從床底下爬出來。「它不僅乖乖的坐在壁爐前面聽我說話,而且它還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呢!」
保羅看著被他的姐姐整個翻得亂七八糟的房間,他姐姐的房間中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有──就是沒有她要的那隻獅子。
「是嗎?那現在它呢?」
裴雅失望的站在窗口,望著窗外的安斯加山脈。「它可能回到它的主人那裡去了。」
既然看不到獅子,保羅當然很快的就對它失去興趣。他現在更感興趣的是另一件事。
「姐,你真的不喜歡凱雷特國王嗎?」不需要多高深的智慧,他姐姐早上故意嚇唬凱雷特國王的行為,連他都看得出來。
「不要跟我提那傢伙!」一提到凱雷特,裴雅的口氣就沖得很。
保羅倒不覺得凱雷特有那麼差。「我覺得他還好吧!雖然沒有傳聞中說得那麼勇敢,但是至少土匪頭子是他宰掉的,算不錯的了啦!而且你早上故意嚇他,他也只是大笑而已,不像上次菲蘭士的安德王子,聽你這麼說,嚇得從馬背上跌下來,而且當天就滾回菲蘭士了。」想到鄰國的軟腳蝦王子,保羅就噁心的對他的姐姐扮個鬼臉。
裴雅沮喪的跌到床上。「我還是不想嫁給他!」
「那你想嫁給誰?突列尼那只全身噴得香噴噴的孔雀?」
這次換裴雅扮鬼臉了。「惡!那個娘娘腔的傢伙更糟!」
保羅深有同感的點頭。「對嘛!扣掉他們兩個,你就剩下凱雷特國王這個選擇了。你再等下去,也不見得會有比他條件更好的人選。」
不要怪保羅嘴巴惡毒,而是事實真的如此。
安斯加國小民弱,地理位置又非位於交通要衝,根本不會有國家想跟它聯姻結盟。而裴雅也只是長相清秀,而非如她母后的天仙絕色,除了隔鄰的菲蘭士為了政治因素,和突列尼的國王仍不能忘懷洛分妮王妃的美貌而各自派人前來求婚外,其他各國王子都興趣缺缺。
而唯一的兩個求婚,也在裴雅和保羅的聯手捉弄下,都撐不到一天就落荒而逃了。
裴雅嘟著嘴,瞪著她弟弟。「謝啦!你老姐還沒到『存貨出清』的地步。」
保羅老氣的聳聳肩。「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