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雷特的身軀一僵,侷促的拉拉腰際床巾,蓄意扯開話題。「裴雅,我上半身都讓你看光了,你不好奇我下半身是什麼樣子嗎?」
他有個預感,如果他告訴她他用什麼語題刺激兇手,他的麻煩就大了。因為害羞的裴雅無法接受他放出風聲說她已有身孕──即使他的用意在拯救她的命!
「色狼!」
正經事一談完,他分秒不差的又露出他的「豬哥樣」!或許前面那十二個佳麗,根本不是被「凱特」嚇跑的,而是被他的「豬哥樣」給嚇跑的。
凱雷特聳聳肩,正想說些,腰間的床巾卻隨著他的動作滑落,但這一次,尖叫的還是裴雅,臉紅的卻換成是凱雷特了。
***
「……結果保羅信以為真,嚇得立刻把他口中的鱔魚給吐了出來。」早餐桌上,裴雅正在描述保羅和他的寵物水蛇的趣事,賣力的演說,終於逗開傑洛士多日來第一個笑聲。
「好一幅天倫景象!」安道爾洋洋灑灑的走過來,整個人癱坐在椅子內,浮腫的雙眼,發臭的香水味,說明了他昨晚度了一個極為燦爛的夜晚。
「安道爾,先回房去梳洗。」凱雷特不贊同的看著安道爾一身發臭的禮服。尤其頸上顯眼的紅唇印,更是刺眼得很。
嘲諷的揚起一眉,安道爾堅決的對視凱雷特。如此堅決的眼神裡,凱雷特卻察覺到,在他的眼底下,隱藏著一絲絕望。
安道爾明顯的失態,連童稚的傑洛士也發現他的不對勁。「安道爾,你怎麼了?」
安道爾的眼神,先在凱雷特和裴雅之間流轉,最後才轉向傑洛干。「沒什麼,只是在預先慶祝凱雷特和裴雅的婚禮。倒是你,小鬼頭,最近難得看你笑得這開心,到底有什麼好笑的事?快從實招來!」
他玩笑的十隻手指插在傑洛士的短髮裡揉弄著,開
得傑洛士哀哀叫。「哎呀!安道爾,你別弄了,很痛的耶!我說就是了啦!你快放手。前幾天凱雷特有和我秘密約定,叫我這幾天都不要出房間一步,而且約定的事也不可以告訴別人,要表現得像平常一樣。現在凱雷特終於解禁了,你說我高不高興?」
安道爾的手僵住,瞳眸轉向凱雷特質疑。「不可以告訴別人?包括我?」
凱雷特帶有些許的罪惡感。或許當時他的確有他的顧忌,但現在整件事聽起來,卻像是他不信任安道爾,他道歉的說:「安道爾,很抱歉瞞著你,我並非懷疑你,但是事關裴雅的安全,愈少人知道愈好。」
安道爾凝視眼下的桌面,久久才低語:「是呀!為了裴雅的安全!」聲音低得令人聽不出啥意思。
忽然,安道爾推開椅子起身,朝門口走去。
「我不妨礙你們的說笑了。跳了一整晚的舞,我回房補眠去。」
安道爾來匆匆,卻帶走了餐室原有的笑聲。
第十章
安道爾推開房門,看見凱雷持先他一步的等在房中時,驚愣得一時無法掩住的真感情,即使他立刻收斂了表情嗓音仍不免低啞,「你很久沒有循密道來我找我了。」正確的時間是從裴雅來了以後。
有時候是為了掩飾變身,或是有較機密的國事相商,有時甚至只是單純的想私底下閒談,凱雷特會偶爾利用密道來安道爾的房間。想起那段親密的時光,兩人都同時陷入回憶裡。
但是自從裴雅來到萊恩王國以後,兩人間就少有這種私密的事了。
憶起自己今天的目的,凱雷特的表情嚴肅得近乎冷酷。「因為我希望不管答案為何,我們之間的談話不要流傳出去。」
安道爾感覺血色從臉上慢慢的流失,他已經猜到凱雷特要問他什麼了。
為了掩飾發抖的雙手,安道爾走到酒櫃前,斟一杯酒,想藉酒精刺激他的勇氣,讓他能夠平靜的轉頭面對凱雷特。
「你想談什麼?聽你的口氣似乎滿嚴重的。」其實他對這幕早有心理準備,只是驚訝於凱雷特怎麼到現在才想到他有嫌疑。
若不是裴雅佔滿他的心思,以凱雷特以往的精明,他早該發現有諸多疑點了。或許他就是希望他能藉由疑點的追查,找到一切的起因。
凱雷特攢眉,不贊同他手上的烈酒,卻強忍著沒開口斥責。他現在有比安道爾大清早喝烈酒更重要的事。
「告訴我,裴雅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終於還是來了。
安道爾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既承認也不否認。臉上陰柔的表情,似乎覺得凱雷特的問題很可笑。
「你為什麼認為是我做的?尤其是『你認為』我深愛裴雅的時候!」
沒有得到安道爾的否認,情緒激動的凱雷特,沒有聽出他的話中話。「對方不願意裴雅當上我的王妃。而所有的人當中,大概就屬你最不樂意見裴雅當我的王妃了。」
「對,我痛恨裴雅即將成為你的王妃!」安道爾大方的承認。
一個箭步,凱雷特衝向前,揪住安道爾早已歪斜的領巾。「所以你寧願毒死你所愛的人,也不願讓她成為別人的愛妻?」
對於凱雷特導出的結論,安道爾笑了,笑得既悲又淒涼。他撥開凱雷特的手,一口喝光杯中的的烈酒,然後將杯子砸向壁爐。水晶的碎片,映著窗外的陽光,閃爍著波光就像情人眼中流不出的淚珠。
「凱雷特,想不到相處這麼多年,你完全不瞭解我!如果我愛一個人,我會全心全意的爭取他,但是我不會做出任何一絲傷害他的事。我愛他,如果我的愛人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要對付的,是我的敵人,而非我的愛人!凱雷特,你太不瞭解我了,你從來就不瞭解我!」最後幾句話,低沉得像情人的控訴。
情人的控訴?凱雷特甩甩頭,想甩掉自己心底怪異的想法,「這麼說,對裴雅下手的人不是你?」
安道爾臉上的表情教人猜不透。「我告訴過你了,我要對付的對象,會是我的情敵!現在你還認為是我嗎?」
凱雷特,我已經暗示這麼明顯了,求你正視我的感情,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但教安道爾失望的是,凱雷特接受了他的說辭。
「既然不是你,那我就放心了。我最不希望的,就是為了裴雅的事打破了我們長久以來的關係。」凱雷特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關係?安道爾在心中狂吼:我們之間有「關係」嗎?
看著轉身步入密道的凱雷特,安道爾忍不住衝動的喊住他:「凱雷特,我……我……」
雙手握緊又放鬆,感情和理智劇烈的掙扎,像極了天人交戰,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像是不給他反悔的機會似的,凱雷特迅速的走入密道,關上密門。聽著門那邊傳來的狂笑聲,凱雷特的心,隱隱的在告訴自己答案。
***
隨手帶上房門,裴雅習慣性的望向窗口──又逢月圓!
難怪凱雷特從下午就不見人影,不知道又躲到哪裡去變身了。
再過兩天就是她的大喜日子了,雖然只有儀式,但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的婚禮,結果宮內非但沒有喜慶的氣氛,甚至戒備有如敵軍入境。
為了最近她連續出了幾次的「意外」,皇宮內增加了三倍的禁衛隊來戒備,每個人都緊張得有如上緊發條的玩具兵,稍有一點驚嚇就會彈跳起來。裴雅擔心在如此風聲鶴唳的氣氛下凱雷特要是一不小心洩了「獅蹤」,就會被人剝下皮來做椅墊──萊恩的禁衛隊可不比安斯加的散漫。
就是因為腦中全是凱雷特被「圍剿」的畫面,所以直到她走近床邊,才猛然發現房中另有其人。
「啊──」裴雅伸手,掩住一聲輕呼。
黑衣人隱在黑影裡,身影淡漠得讓人一不小心就給疏忽了。
「裴雅公主,你似乎特別的好運。只可惜好運氣在今夜以前全用完了」特意壓低的嗓聲,夾雜著一絲說不出的熟悉。
對方一身黑衣的打扮,特意的站在陰影裡,依稀只看見一具高瘦的身影,臉上蒙著面罩,讓裴雅睜大了雙眼,還是瞧不出對方是誰。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對方絕無好意。
該死的凱雷特!這幾天,「凱特」天天在她這邊守夜都沒事,怎麼今晚它才不在,對方就恰巧的找上門來?而且,除了她的房門前有一組固定的衛士外,還有三組衛士不定時的巡視,整個皇宮就有如銅牆鐵壁般,連只蚊子都難以飛進來,這個刺客怎會有通天的本領,還能在這種情況下,不驚動任何人的溜進來?
裴雅嚥下似乎已跳到喉嚨的心臟,強自鎮定的嚇唬對方,「你是誰?你不怕我叫衛士嗎?」
但事實是──她不能!
對方似乎也清楚裴雅的顧忌,彎身行禮的姿勢充滿嘲諷。「叫衛士?是嗎?請便!只怕你不敢!」
裴雅愣住了。她沒想到對方會看出這是她的虛言恫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