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自殺的!」
「不只是這樣,還要心甘情願哦!」
他的詢問,勾起她心中陣陣的酸苦。天!她是打哪來的勇氣,女人的矜持和起碼的羞恥心,怎麼在一夕之間蕩然無存?
她全身硬邦邦,動彈不得。哦!是的,她的確是該自殺的,好給所謂的「世俗禮教」留點面子……
「柯姑娘——」程子湘輕拉了拉她。
「放心!」她的話冰冰冷冷,模樣像是活死人。
「好,有你這句話,那就夠了。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人,永永遠遠都是我的人!」他將六千兩銀票塞進她的手中。
「不成、不成!」蕭昱飛見大勢已去,急了。「冰玉,程大哥是我未來的准姐夫,他都已經和我堂姐訂了親,你一旦被他買回去,就注定只能做小的份,你甘心嗎?還是跟我吧!我一定會風風光光地將你娶回家,當我們蕭家莊的少夫人……」
「住嘴!」程於湘暴喝一聲,一張臉漲得青紫,兩道吃人由 目光讓蕭昱飛的一張嘴霎時閉上。「蕭昱飛,你的膽子什麼時候變這麼膽大了?告訴你,我程子湘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你若敢再多一句廢話,別怪我不給你面子!還不快滾!」
「你……」蕭昱飛頹然低下頭,怨恨的目光只能掃地,然後乖乖地夾著尾巴離開。
柯冰玉的心降到冰點以下。訂親?原來他已經有了未婚妻……呵!可笑呵!這幾天她日夜思念的男人,竟是別人的丈夫!更可笑的是,她竟將自己賣給了有未婚妻的男人!
接過他的銀票,她不想說謝謝,也覺得沒有必要;反正這只是一宗買賣,他出錢,她出賣身體,沒有愛,只有欲。
她怔怔地望著手上的銀票,忍不住掉下淚來。
女奴——
她想,這個名詞適合她!
在她怔忡之際,他拉著她來到摟上的廂房。
「怎麼?後悔了?」他為她拭去淚水。
她淒清一笑。「後悔就不會來賣身!」
「其實,你不用覺得太悲哀,也不用認為是賣身,不妨那無奈可悲的六千兩當成是我給你的聘禮,當成你是嫁給我!」他順手,又要將她擁入懷裡。「放心,好心會有好報,我會好好地待你的,小兄弟!」
小兄弟?他叫她小兄弟?還來不及想清楚,他已經吻上她,一股濃厚鼻息,充滿著原始的慾望,有如熊熊的烈火,將她包圍起來。
他的唇在她的臉上滑走,舌尖輕甜凝脂肌膚,一陣酥麻的感覺幾乎讓她癱瘓……他輕輕咬住她的耳垂,濃濃的鼻息在她耳邊燃燒著,她全身急劇顫動……
他真的不懂得憐香惜玉,飢餓地在她頸邊兇猛的吻著…
狂野的動作,撕裂了一頭無力反抗的小綿羊。
過了很久之後,他放開她,滿意的說道:
「我喜歡你!」
她心神不寧的手足無措,手裡還緊緊的握著她的六千兩銀票。
「以後,你就是我的人,是我的女人,你要記住,今後沒有任何一個用人可以碰你,否則,我一定要他不得好死!」他齜牙著說,一則認真的模樣。
她頓時清醒。「你知道我的秘密?」
「當然知道,否則——我就不會在這兒等你了!」他笑得好不得意。「好了,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溫存;你再不回去的話,那些債主只怕等不及把你們家給拆了。我讓范江送你回去,傍晚的時候,他會再到你家接你!」
柯冰玉看著他——
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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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冰玉還沒進家門,就遇到引領盼等的柯夫人和江嬸。
「你上哪兒去了?」柯夫人的臉色寒如霜。
「我——」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江嬸已經和『翠香樓』談好了,對方答應給一千六百兩——」她手上亮著銀票,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但柯冰玉的一顆心卻下著冰雹。她衷心期盼她母親能開口和她說說話的這一刻終於到來,她理應高興萬分才對,但怎麼也想不到,她們母女第一次對話竟是為人母的要親手將女兒推入火炕……
罷了,她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不是嗎?她和她之間有的只是「恩情」,而她的後半輩子不正是為了報恩?
「不用,事情我已經解決了。」
她拋下疑惑的柯夫人和錯愕滿滿的江嬸,走進家門,二話 不說,拿出她六千兩賣身錢,在債主等不及的鼓噪聲中,順利 將債務清償完畢。
不過,一些好奇的債主在達到目的之後,竟然色膽包天的不肯離去。
「柯大小姐呀!你真行,就這麼短短的三天,你就湊足了錢!」
她回以白眼,卻趕不走他們。
「請問你是在哪家字號褂牌賣藝,要不要咱們大伙給你捧個場呀?」
「是呀、是呀!說出來,大伙好給你捧個場,熱鬧、熱鬧呀!」
「滾——」
她大聲斥責聲還未完,程子湘已飛身而入,以快捷無比的身手賞給每一個人一巴掌。
「玉面獅王——」
眼尖的人認出是他,驚呼而出之後,立刻自認倒霉地摸摸鼻子溜之大吉,其他的人見情況不妙,馬上也拔腿就跑。
程子湘露出淺淺的笑意,說道:
「我擔心他們會為難你,所以過來看看,現在應該沒事了,晚上范江會來接你,我走了——」
他來去有如一陣風,不留痕跡。
柯夫人和柯冰玉都驚慌訝異了老半天。
尤其是柯冰玉,她驚得直冒冷汗。原來,他就是程子湘,原來三年前廣為杭州人傳為佳話的「程蕭」聯姻的男主角就是他……大意、大意,怎麼沒先問他是何許人也,就答應將自己賣給了他?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柯夫人打破沉寂。
「我——把自己賣給別人了!」
「是剛才那個人?」她漠然地點了點頭。
柯夫人急了。「你——你是怎麼找上他的?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玉面獅王』程子湘呀!聽說他這個人冷血無情,生性風流,比那蕭昱飛厲害百倍。而且——」她頓了一下,語氣
變得怨恨起來。「而且害死你爹的『嫣紅』正是他的老相好。你——你這個笨丫頭,怎麼會去惹上他呢?唉!別說我沒提醒你,凡是被他看上的女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好下場?她在心底冷笑一聲。從她決定自己賣自己的那一刻起,她這一生就注定沒什麼好下場了,不是嗎?
只是,偏偏他卻要說他「好心有好報」,還深情款款的凝視她,如狼似虎的親吻她,還說什麼他喜歡她,會好好地疼她。哦!天知道當時她有多慶幸地將自己賣給了他,結果……
罷了,老天老愛捉弄她,她又能如何?
「娘——這兒還有兩千多兩,你帶著弟弟離開這裡,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吧!我別無所求,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把弟弟撫養成人,好替柯家留個後,這樣我才對得起爹爹的養育之恩。」
說完,柯冰玉回到房裡,開始為自己打扮。
夕陽的微暈篩進窗欞,漠然撒下一屋子的悲意。是誰說的,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掀開衣領,望著頸邊的唇印,她心中百味雜陳,卻篤定的告訴自己,從今而後,她將是愛慾的奴隸……
○○○
海苑坐落在城北梅巷死胡同的最底端。
這梅巷另外有個奇怪的名字——蛤蟆胡同,附近的人都知道這個名稱,不過就是沒有人提起所為何來。
梅苑是被人遺忘了的莊院。平常梅苑的大門都是鎖著的,只是在每月中旬的時候,才會見到一名略微肥胖的中年男人將梅苑朱紅色的大門打開,讓幾名受雇的工人人內修剪花草,打掃一番。對一般宣清靜的大戶人家,這種雇工打打掃的情況是常見的事,而雇工們將大戶人家豪華奢靡的生活當成茶餘飯後話題,那就不足為奇。可是,梅所雇的工人卻不同,出得梅苑大門的雇工,似乎全部忘了曾經到過梅苑,所以沒有一個人會談論有關梅苑的事情。
因此,神秘是梅苑的另一個特徵。
而載著柯冰玉的轎子就停在這個神秘的地方。為首的范江示意轎夫停轎後,停身對著坐在轎裡的柯冰玉說道:
「柯小姐,可以下轎了!」
柯冰玉腳步輕盈走出轎子,直挺無措的立著,等待范江進一步的指示。
「柯小姐,在你還沒有進去之前,有些話我必須先跟你說明白!」
「請說!」
「我不知道這次子湘是哪根筋不對,居然會花六千兩把你買回來,雖然,你是第一個住進『梅苑』的女人,他也說過他喜歡你的話語,但我可要提醒你,不要太認真,子湘碰過的女人多得數不清,什麼女人他沒見過?說不定哪天他厭了、膩了,照樣把你趕出梅苑。還有,你要記住他已經訂了親,而你只是他花錢買回來的女人,認命點,千萬不要做非份之想廠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淡淡地回答。
「哦?那你倒是說說看!」范江的表情似是在等待她的一場激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