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昏倒之前,她躺進了一個厚實的胸膛裡。
是子湘,是他安全幸福的懷抱。
他的笑容好大、好大,像春天的暖暖陽光,溫潤她即將要死去的心。
她嘴角輕拉,軟綿綿、放心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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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冰玉悠悠醒來,腦中一片空白,待渙散的目光聚集,見到程子湘時,她才回復意識。
「你——」她開口想說話,突覺得手臂一陣劇痛作來。「哦——好疼喲——」
「別動!」程子湘心疼地皺眉。「你手臂上開了一道口子,流了不少的血,傷口還沒癒合,所以會有點痛。不過你放心,沒事了,剛才大夫來過,他說你只要休養幾天就好了。」
「子湘,我——我留下來,是不是會害了你?」
「不准你說這種傻話!」他愛憐地撫著她的秀髮。「傻瓜,別想那麼多,你和蕭夢芸的談話,翡翠已經告訴我了,你別聽她的。我可警告你,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找回來的。你這一生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可是——」
「我一直沒告訴你有關蕭夢芸的事情,只是不想讓你擔心,你犯不著為那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女人操心。她是我外公中意的媳婦人選,並不是我的中意的女人。這輩子,我只會娶你一個 人。」他握住她的手,眼底閃過狡黯的笑意。「別忘了,你才是跟我拜過堂的女人!」
想起在星芒山,他醉言醉語地拉著她拜堂,她臉上紅了起來。「有嗎?」她不相信他能記得醉酒後幹下的荒唐事。
「怎麼?你真以為那天我喝得爛醉?」他很壞地笑了一下。「如果那天我真的醉死了,怎麼可能那麼早就起來聽你和司馬嫣紅吵架?」
「你——」腦中飛上他倆纏綿的情景,她的臉更紅了。「不理你了!」
「哪有娘子不理相公的?」
「那不算——」她衝口而出。
「好——不算就不算,等我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再正式把你迎娶入門。」
他的話,勾起她的不安。為什麼事情從他的口中說出,都變得那麼簡單了呢?望著他關心的表情,她不禁要想——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我又沒答應嫁給你。」
「哈——這下你不答應也不行了!」他笑得好不開心。「哦——瞧我一時高興,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到底是什麼事?」
「剛才大夫替你把脈的時候,發現你有身孕了。」
這天大的消息,真把她給嚇呆了。
她的手不經意地撫上她依舊平坦的小腹——她的肚子裡此刻正孕育著一條小生命。
多奇妙呀!
人家說,這就叫做「愛的結晶」,是嗎?她肚裡的小生命,是他倆愛的結晶嗎?
她甜蜜地想著,而他卻是喜上眉梢的說了起來——
「大夫說,你不可以太勞累,所以這幾天盡量不要走動,免得動了胎氣。還有,這些天你就待在房裡吃飯,我會吩咐翡翠,叫她把每餐你要吃的東西都端到房裡來。對了,福嫂說,女人有身孕的時候,肚子特別容易餓,可是吃多了呢,肚子又容易不舒服,所以,她會做一些糕點放著,你餓的時候就吃一點。她以前跟她爹學過一些皇宮內院嬪妃進補的配方,她會弄給你吃,包你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兒!」
瞧他說得眉飛色舞,她亦感染了喜悅的氣氛,笑了起來。
這一刻,她決定一生守候這份愛情了。
「你希望他是男孩?還是女孩子?」
他想了一下。「女娃兒!」
「為什麼?」她覺得奇怪。
「是女的,就會跟你一樣美,將來長大,就會爹呀爹的跟我撒嬌呀!」
「唉——管他是男孩、女孩,總之男的要像我,女的要像你……」
柯冰玉撫著肚子,心中洋溢著幸福的甜蜜,臉上透露著即將為人母的慈愛光輝——
他發現,她的笑更嫵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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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憑子貴——柯冰玉終於嘗到這句話的甜頭。
但話又說回來,有時她還真覺得這種感覺爛透了!
她心裡很清楚,程子湘對她的好,並不是因為她懷了他的小孩才開始的。從一開始,他接她進入「梅苑」一樣,高高的圍牆阻絕了一切對外的通道。
直到這一刻,肚子裡孕育著他們的愛的結晶,喜悅的愛讓愛情城堡的門大開後,一切變得更踏實了。
「母憑子貴」,是貴在她發現她漸漸付出的愛,已經一點一滴聚成一條大江河,足以淹沒他們即將面臨的困難。
被愛,一點負擔也沒有……
她可以盡情的享受他的愛意!
她可以向世人宣佈愛的訊息!
而「女奴」這個悲壯受死的代名詞,更可以丟了!
她要堅強,為了肚子裡的小寶寶,她不會放棄屬於她的愛情。
懷孕後的生活,就像是子湘所說的,被安排得井然有序,被服侍得絕對不輸預備產下皇太子的嬪妃。
而「梅苑」,也名副其實了——
子湘雇了十幾名工人,花了十來天,在前院的四周移植成排的梅樹,又請來園丁細心照顧。那名園丁拍著胸脯打包票,明年寒冬來臨的時候,梅花會開了滿園,否則他不收一分錢。
她聽了,好不開心。到時,她就可以和子湘一起賞梅了。
待明年春過後,一棵棵梅樹將會結了滿園的梅子,梅子拿來醃製,酸酸甜甜的,想得她直流口水。然後,她會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男的像子湘,女的像她……她將用最開心的笑容迎接小娃兒的誕生。不過——
「一天到晚窩在房間裡,太難受了!」
她向子湘抗議,子湘便在早上和傍晚的時候,陪她在園中散步。她不知道他是怕她跑掉呢?還是怕她再次暈倒?他堅持一定要有他在,她才能夠走出房間。懷了孕,她卻縮了水,成了三歲的小孩,處處要有大人守候著。但這是他對她的呵護,她明白,也就滿心歡欣地順了他的意。還好,他不在的時候,福嫂和翡翠會輪著陪她說說話、聊聊天,日子倒也不是太難熬。
然而,當她滿心期待幸福來臨時,她卻發現子湘變了。雖然和她相處的時候,他仍是有說有笑,但眉宇之間那抹不可一世的英氣消退了——
有的時候,他會獨自一個人坐在院子裡歎息……
有的時候,他會失了魂的呆坐在她的床前……
「子湘,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
她問過他一次,他沒說,她就不再問了。
寂靜的夜,她時常想起他曾經對她說過的故事,並極盡她的思維,想像他的爹娘是如何地遭到他外公的迫害,而有情有義的為愛犧牲……
這些潛伏的不安因子,和子湘日漸憂愁的神情不謀而合。
恐懼漸漸產生——
尤其是當程子湘外出的時候,她的恐懼更為強烈。她害怕子湘這麼一走,就可能不再回來了。
每每引領盼望,一顆懸掛的心,總是要到子湘平安出現在她的面前時,才會安定下來。
天!她該怎麼辦?
回首從前,她告訴自己——
要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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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子湘的授意之下,柳英川和江萍兩人找上了范江。
「范江,咱們都是江湖出身,我有話就直說了。子湘已知道你為程浩東做事,所以要我們轉告你,要你做個選擇。他沒有責怪的意思,正所謂人各有志、所向不同,他希望你看在昔日大家相處理的情分,好好的想清楚,不要再腳踏兩條船。」
范江長歎一聲,說道:
「其實,最近子湘在討論事情時都刻意避開我,我心裡早就有譜了。如今他要你們來跟我說,不給我難堪,已經是夠寬待我了。他是好人,可是我欠程潔東人情,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請你們代我向子湘致意,欠他的情,我『鬼算子』范江會記在心中。」說完,他微一閃身,倏地在他們的眼前消失。
柳英川和江萍當場傻眼,他們沒想到十年前的江湖上出了 名的「鬼算子」,竟然就是范江。
「看來,子湘的顧慮是對的,程浩東的勢力的確是非同凡響,連鬼算子這等厲害角色也網羅了!更難怪連巡按大人和他一個鼻孔出氣。」柳英川恍然大悟地說著。
「可不是嗎?十幾年前,鬼算子大戰關東三魔一天一夜,第二天,關東三魔被人發現死在他們的關東窟;不過,那一戰之後,鬼算子也自江湖上消失,有人說他受重傷死了,可是從來沒有人看到過他的屍體,原來.他投靠了程浩東。」
「唉——我們跟他相處三年了,竟然都沒瞧出來!」
「不只是你們,連我也被他蒙在鼓裡。」程子湘從後室冒出來。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江萍好奇著。
「上次我到趙遠山那去的時候,突然想起程浩東所設計的陷阱太巧了,巧得剛好讓我們賠光所有的資產,所以,我想這中間一定有人將我們最秘密的事情傳出,於是我趁著這次帶玉娘出遊的時候,請南宮旭幫我查一查,果然不出我所料,我離開後,范江就到程家去了。我一得到消息便趕到星芒山找南宮旭,他又告訴我有關范江的真實身份,我才知道他就是十年前大戰關東三魔的『鬼算子』。」程子湘頓了一下,兩眼望了望他們兩人後,盯著柳英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