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做官的人,總是有點剛愎自用吧!
不一會兒,她鼻中聞到茶香。
「玉娘,未嘗嘗遠山為我們準備的安溪觀音茶,這可是千里迢迢請專人運來的上品。」
「可不是嗎?若非貴客上門,不出此茶。」趙遠山志得意滿的說著。
柯冰玉坐下來,拿起玉杯啜了一口,猛抬頭,卻見到兩個大男人全盯著她瞧。
「怎麼樣?」
「如何?」
兩人先後問著。程子湘是笑嘻的模樣;趙遠山則是老王賣瓜,討好似的望著她。
她緩緩說道:「氣味清香,人口之後甘甜在喉間,香氣由鼻蒸出,很好喝!」
「好、好,形容得好!」趙遠山拍手讚美。
「趙公子過獎了。」
「遠山,你今天心情好像特別好呀?」程子湘桃眉道。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吧!」
「我看是美人現身,不亦樂乎!」
面對程子湘的調侃,趙遠山呵呵地笑道:
「子湘,至此我完全明白,為什麼你會動心,拜倒在冰玉姑娘的石榴裙下。老實說,像冰玉姑娘這樣的美佳人,的確是很難讓人不討好她!」
程於湘知道,趙遠山是屬於好色型的男人,相對的,他對女人美醜的批判,也一向不留情。他不會在他面前故發讚美之詞,更不會藉此討好她,所以,他相信他是真心的讚美他的冰玉。當然,言下之意也暗指他拒絕蕭夢芸是明智之舉。
尋思至此,他大笑起來。「老實說,拜倒在女人裙下,聽起來有點不舒服,所以你應該說——是我被我的玉娘迷得昏頭轉向。」
兩人交換會意的眼神,正是英雄所見略同,只是苦了柯冰玉,兩個男人在她面前大放厥詞的讚美她,早讓她羞紅了一張臉。
程子湘看在眼底,心中有說不出的快意。「遠山,你可知此茶的來歷?」他轉開話題,為的是好化去柯冰玉臉上的靦腆之色。
「這倒不曾注意。」趙遠山請教著。
程於湘說道:「昔日安溪有一虔誠佛教徒,每日天方亮之時,必送清茶一杯到寺廟中,供奉觀音菩薩。有一天,他在回家的路上發現一顆閃著銀光的茶樹,於是便挖回家,悉心植於盆中,待采收制茶後,發現香味奇特,於是便繁殖於園中。他感念是觀音生產恩賜,故命名觀音茶,後來的人因為其色澤深似鐵色,所以也有人喚做鐵觀音!」
他說完這個典故,趙遠山茅塞頓開,喝了一口。「此茶非人間,原是天上有,難怪如此香醇可口!」
「那也得拜你這巧玉杯,才能讓茶香更為清香甘醇!」程子湘說完,發現柯冰玉正望著手上的玉杯發呆。
「怎麼了?」他小心的關心著。
自從她展顏歡笑後,他努力地想盡辦法保持她臉上的笑容,深怕一個不小心,又讓她回到她哀怨的世界裡。
「可惜——」她喃喃的搖著頭。
「可惜什麼?」
『哦——」她回過神來。「我是說這玉杯很可惜,圖形雕壞了。」
「怎麼會呢?這可是我花了一千兩從一位告老還鄉的公公那兒買來的,聽說這還是御用的玉杯呢!」趙遠山明顯的不服。
「你倒說說看,是怎麼個可惜法?」程子湘滿臉好奇。
她再次仔細地端詳玉杯然後說道:
「照理來說,玉石出土,賞玩者注重在其沁色之美,然而所謂玉不琢不成器,故而依其沁色的紋路而刻琢圖紋,或龍或鳳、或鳥或獸,才能顯現出玉石的特色。」
「你是說這圖不對?」程於湘有所了語的問著。
柯冰玉點點頭。「這杯子的紋型,是屬於鳳紋,不應該雕龍才對,雕工師父刻意雕龍,破壞紋路,玉的美也給破壞殆盡,變得不完美了。」
她的話,引起兩個大男人的好奇心,不免都爭相拿起杯子仔細地瞧著。一會兒過後,兩個大男人不可置信地盯著她。
「是不是我說錯了?」她給瞧得發毛。
「不、不,一點也沒錯!」程子湘忙不迭的說。
「這就難怪了」趙遠山恍然悟道:「這一定是為了討好皇上,所以刻意雕龍呈賈,以討皇上的龍心,虧我當時還以為那位公公是急需用錢,所以割愛賤售,今天冰玉姑娘一說,這才開了眼,弄明白羅!唉——以為是撿了一個便宜,敢情原來是我上了大當呢!」
程子湘一聽,立刻大笑起來,神情之中暗掩一份異樣的神采。
他今天來此,不單純只是帶柯冰玉出門透透氣,而是另有目的的——
他有百分之百的理由相信,程浩東一定知道柯冰玉住進梅苑的事情,也猜得出他欲娶柯冰玉為妻,然而,老奸巨滑的他卻一直沒有採取行動……不尋常,太不尋常了,他預感有什麼陰謀存在,所以這才故意帶柯冰玉出來亮相,一來,好讓他們知道柯冰玉的美,還有他娶她為妻的決心,二來,是引蛇出洞,逼他採取行動。
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柯冰玉的表現太好了,有如一塊淳樸的美玉,綻放著溫潤的光芒,他當然要得意而驕傲。
可以想像的,程浩東不為這樣的結果氣出十根白髮,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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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夜之後,他們拜別了趙遠山:柯冰玉跟著程子湘來到一間民房,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接待他們的是好久不見的——柳英川和江萍。
「子湘,有關你交代的事情——」
程子湘舉手制止。「等會再說吧!古有明訓,民以食為天,我和玉娘餓了一天,先弄些吃的,咱們邊吃邊談吧!
「那正好,今天江萍心情特別好,親自下廚,煮了幾道可口的菜餚,咱們可以大快朵頤一番!」
其實,他也是餓得腸子打結了。那些菜是江萍為程子湘煮的,在程子湘還未來之前,他是只能看,不能吃,口水流得快鬧水災了,江萍還是不肯讓他吃。
不過,這是他和江萍之間的秘密,他不會說的。
「咦?江萍也會燒菜?」程子湘驚訝著。
江萍臉上閃過一絲喜悅,她的心不大,只要能引起他的注意,那麼她就開心了。「你別聽英川胡謅,不過是一些不起眼的家鄉菜。」
「哎——家鄉菜最可口,咱們可以吃了嗎?」程子湘會心地道。
「可以了!」江萍一傳今,大伙立刻開動。
不知是菜真的好吃,還是他和柯冰玉是真的餓了,兩人均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不過,最餓的要算是柳英川,他真是餓虎出閘,轉動一雙「筷子爪」,也不理會江萍不時對他拋出的不滿眼神,便是將一桌的菜餚掃得盤底朝天。
「子湘,托你的福,我才有口福可享!」柳英川拍了拍飽脹的肚皮。
「那是你笨,才賺不到好吃的。告訴你,你只要常常哄得江萍開心,我包她沒事的時候,就會下廚燒幾道可口的家鄉菜,讓你飽餐一頓的。」
「是、是、是——」柳英川笑著,促狹地看了江萍一眼。「就怕她不識好人心,到時我口福沒享到,卻被——」
他話沒說完,一根筷子長了眼似的朝他門面飛來。總算他的功夫了得,側彎伸手,一氣呵成接下江萍突如其來的筷子攻勢。
這情形,可把柯冰玉嚇得臉色發白。
「好——」程子湘拍手叫好,化解了他們的對立。「看來,這些日子你們並沒有荒廢武功。現在,我有一件事情要麻煩你們,下個月月初、英川你和江萍暗中再召那群師傅回牛家莊繼續趕工。」
「子湘,我沒聽錯吧!你飛鴿傳書上不是說趙遠山是受人利用,接了那筆生意,我們便要倒大振了,所以你要我請那些師傅暫時停止玉盤的雕制。」
柯冰王也覺得頗不可思議。「是呀!你不是才叫停工,怎麼又要召回他們?」
程於湘笑道:
「這是我與程浩東玩的一場遊戲。喊停工是要讓他鬆了戒心,再開工則是為了交差,也為了保命,否則我們有幾顆腦袋可以被破?而且亡命天涯的滋味可不好受哪!」
柳英川摸摸下巴,思索了下,道:「的確,要我一輩子和官差大玩捉迷藏的遊戲,我可不幹。」
「嗯!這就叫做『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咱們暗地裡趕工,到時來個出其不意的準時交出玉盤!肯定是要教程浩東扼腕!」江萍對程子湘的計謀感到相當佩服。
「會的,我不但要都程浩東扼腕,我還要教他咳血!不過,此刻最重要的還得煩勞二位,請你們告訴那些雕工師傅,說咱們不再做那些勞什子玉盤了!」
「這又是為什麼?」
「那天我和玉娘在趙遠山茶亭喝茶的時候——」他轉頭看了一下的冰王后又說道:「他拿出一組從回鄉公公手中買來的御川王杯,上面雕刻著象微著天威的龍騰圖案。玉娘自幼跟著他爹學習玉器,對玉石瞭解深刻,她一眼就看出在那玉杯上雕刻龍騰圖案是不適當的,我和趙遠山詳細看了之後,也發現到龍 騰圖案的確會破壞了玉石天然的紋理,如此一來,也失去玉石本身的價值,所以,那些師傅回來上工之後,你們交代他們,照著他們自己的意思,配合著玉石的沁色特質自己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