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言語中的執著,她該覺得受寵若驚的,可除了一抹揮不去的不實在感外,她滿心卻是濃濃的不安和疑惑。
他到底看上她的哪一點?自古君王身邊的女子總是紅顏未老恩先斷,身為一國之君,身旁的女子總如季季花開,不曾有過一絲停歇,是以色未衰、愛已遲,本屬尋常。以色侍人是帝王身邊女人的悲哀,而更悲慘的是她根本無色可依,又如何能成為帝王注目的對象呢?
「要多久呢?」她輕聲語。
她的低喃傳入了納藍的耳中,他伸出手似乎想掐死她,可終究是將自己無可宣洩的怒氣發在自己身上,深怕此時的盛怒會讓他失去理智,真的失手重傷了對他來說如此纖弱的她!而他是如此明白自己一點也受不起傷了她的後果。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他緊緊的咬住自己的手背,好似這樣才能轉移滿腔的怒氣。
「你做什麼?別再咬了!」碧蟬連忙把他的手由他齒下拉開,看到他手背上帶血絲的紅腫,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他咬得如此用力,她幾乎可以由傷口感到他的怒氣。
「你給朕聽好,朕只說這一次,朕要的女人只有你,不會再有別的女人!所以,朕非要你的心不可,只要朕還有一口氣在,你的人、你的心就只能是朕的!」納藍一個字一個字彷若起誓的說。
「若我說不呢?」
她的回答讓納藍的臉色由紅轉白,終而化成一片死灰。「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朕?」
碧蟬深吸了一口氣,她彷彿聽到碎裂的聲音。不知這碎的,是她的心牆還是她的心呢?她閉眼不再看他,可他的影像卻不曾因她不去看他而消失。
「我最討厭你了!」說完她深吸一口氣。
「是嗎?」
納藍神色木然,他的傲氣、霸道、狂妄……一切的一切彷彿都已冷凝。
看著他的樣子,碧蟬突然有了一種領悟,雖然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但她卻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存在左右著他的心緒。她像是認命般的歎了一口氣,拉著他的手來到唇邊,細吻著上頭的齒印,每說一句話,就輕吻一下。
「我真的最討厭你了,你知道嗎?」她握緊他的手,不讓他縮回。「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呢?在我幾乎要實現我的願望的時候,在我以為宮中根本沒有人會在意我的時候,為什麼又讓我明白在意我的人如此的多?又為什麼這明明都是在阻止我追求自己的夢想,可我的心中卻覺得好高興呢?」
「你……說什麼?」納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反手抓住她,灼灼星眸凝望著她。
「我不想在意你的,可在我對出宮的事開始猶疑的時候,我該明白,就算不想,你還是佔了我的心。」她不再逃避。她不想承認的,可事實就是事實,就算他真的放她離開,此刻她也走不了,因為她會在心中牽掛著他,因為她不想看到他難過的樣子。
「再說一次!你是朕的!」納藍霸氣的要她再一次肯定的說。他已經等這句話等太久,久到令他害怕這只是他的幻覺。
「我是你的。」她服從的順著他的話說。
看著他閃著狂喜的雙眼,碧蟬的心也生出一絲的滿足,只是這滿足中總還有著什麼,讓她的心像被針扎似的。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原來那碎裂的聲音是來自她渴望自由的心。
納藍微微皺起眉頭,才放晴的心情瞬間烏雲又聚。「為什麼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
「我……」
碧蟬抬頭看了一眼清澄的藍天。從來她就怕自己會被關入牢籠之中,可沒想到這鑰匙卻是自已鎖上的。允了他一顆心,就表示此生再也飛不出這一片天空了吧!
「如果這宮中對你來說是個牢籠,朕會准許你離開的。」納藍倏地明白她歎息的意思,他愛憐的替她順了順頰邊的發。他看著總渴望自由的這個小女子許多年,哪會不明白她心中的渴望呢?
「你不要我了?」碧蟬的語氣中有一絲驚慌,卻也有一絲認命。也許是她真的太貪心了,擁有了他全心的愛憐,卻仍捨不下心中夢想的那一隅。
「你說過是朕的,你這輩子都不能反悔,朕不會放你走的。」納藍眼神一凜,將她摟得更緊,像是怕她逃了似的用著兇惡的口氣說。
「可是……」
「朕准許你離開皇宮,可沒准許你離開朕。」終此一生,她只能留在他身邊。
「你是皇上,哪能說離開就離開得了的呢?」她要的是千山萬水、海闊天空,而不是偶一為之的管中窺天。
「你懷疑朕?」納藍瞪著碧蟬直到她低下頭。他該氣她總不愛把他的話當真,可事實是她才低頭,他胸中的怒火便沒了影。天知道,她真是他命中的剋星。他歎了一口氣。「給朕一些時間,朕會親自帶你去看遍你所想看的世界。」
「那不知道要多久呢!」碧蟬輕笑出聲。雖然他的話十足是癡人說夢,但他有這樣的心也夠了,能得到他全心的對待,她也該滿足了,不是嗎?
納藍將手貼在她的笑顏之上,彷彿想將她的笑印在他的手中、留在他的心底,只因為她的笑讓他有擁有她的真實感。
「你忘了嗎?朕十五歲就即位了。等我倆的孩兒能獨立之時,朕就陪你遊遍天下,終此一生,不離不棄,你說如何?」
碧蟬因他的話倏地飛紅了俏臉。由他堅定的眼神中,她看得出他不是用話哄她,他是真的願意陪她共游天下,而這讓她感動到幾乎要為之落淚。
她一臉倨傲的抬高頭,微紅著臉說:「我倆的孩兒?我們又沒……哪來的孩子……」
她的紅頰令納藍看了心中大樂,他促狹的輕咬她的耳垂。「朕說過,你只能留在朕的身邊。如果你想早一點出宮,可得努力一點了。」
「可你都讓我休了。」碧蟬臉紅到了耳根子,她只能聲如蚊蚋般的辯說。
「所以,現在你再也不能拿皇爺爺的玉扳指來壓朕了,休夫之事不許再提,朕要你從今日起全都屬於朕。」納藍得意的玩弄著手中的玉扳指。
碧蟬嬌嗔道:「你耍詐!」
「不知道是誰說過兵不厭詐的?」
納藍的話勾起了兩人的回憶,他們相識而笑,不約而同的想起了初相識時針鋒相對的日子,那歷歷在目的一切彷彿只不過是昨日。
「你好像變得比較聰明了。」碧蟬調侃他。
「當然了,是你自己說你不喜歡比你笨的人。」就是為了她這一句話,他奮發苦學,夜夜幾乎到東方見魚肚白才肯死心睡去,就只為了比她聰明就可以讓她承認她是他的。
碧蟬怎麼也沒有想到,孩提時的話語他一直記到今日,心上是感動的,可一張嘴卻仍不服輸。再怎麼說她可是嘉愚王朝的第一才女,哪能就此認輸。
「你真以為你會比我聰明?」她挑起一邊的眉頭挑釁的說。
「朕不是讓你承認你是朕的了嗎?」
看著碧蟬難得的啞口無言,嬌臉緋紅似火,靈目圓瞪,朗朗笑聲由納藍喉中傾洩而出,為了自己這難得的勝利。
不過,只要是兩情相悅,誰擒了擒又如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