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說的好像你很優秀似的!」艾家玲臭他。
「我本來就很優秀啊!」路光週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兩人的濃情蜜意,簡直當楚凝是個隱形人似的。
楚凝翻翻白眼,百般無聊的盯著天花板發呆,卻不由自主的想起雷震天。她應該是要對他的好色感到不屑的——沒想到他飢渴到連老女人都不放過。但不知怎的,她卻無法專心在「她討厭他」這上頭。
她想著一個獨自赴異鄉求學、沒有得到任何關愛和溫情的小男孩,再想到那個她所認識的、陽剛味十足而冷靜的雷震天,她皺皺鼻子,為自己居然無法討厭他而生氣。
感傷歸感傷,他還是那個她不欣賞的雷震天!他還是那個不知廉恥對她性騷擾、惹人厭的雷震天,一點都沒變!楚凝堅定的告訴自。
她將目光轉了回來,清了清喉嚨,「喂喂喂,兩位打情罵俏請節制點,別忘了這兒是公共場所!」
「你要羨慕的話就盡早去給我找個對象嫁!」艾家玲瞄了她一眼,然後擺擺手,「算了算了,既然你對雷震天沒興趣,而他也不缺女人的情況下.你也別勾引他了,雖然讓他這條大魚跑了有些可惜,不過那總比結婚後發現狗改不了吃屎、還出外爬牆偷腥的好!」
「是,你說得對!」楚凝看了看表,有些抱歉的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哦,我得回去上班了!溜出來太久被老佛爺發現可不好,我得走了。」
「你回公司去嗎?」艾家玲問:「要不要我們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得跑一超驊威,去面見那位雷先生!」
「去見雷震天?」艾家玲的眉毛揚起來了,「對了,我倒還沒問你關於你和他合作的案子……」
「我和他只有公事上的合作,其他什麼都沒有,OK?」講到這個她就有氣,手往桌上一拍,「他以為他是什麼東西?再找我麻煩,姑娘我洗手不幹了,看他還能跩到哪裡去!」
她親自出馬去見他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表明她可不是怕了他,他要再退她的稿,她考慮叫他另請高明。這種挑剔到了極點的傢伙她伺候不起,她可不想委屈自己看他臉色。
她以為她只是想,但事實上她已經說出聲來了,艾家玲和路光周目瞪口呆的瞪著她看。
「說了你們也不瞭解!算了,我要走啦!』再對他們擺擺手,楚凝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沒注意到艾家玲和路光周面面相覷、愣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
出了大門,楚凝半瞇著眼,注視著午後晴朗的陽光。她深吸了一口氣,思索著再見到雷震天時該如何面對。
如果她不想被他所影響,那她必須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般!公事公辦……
公事公辦!
第七章
下午兩點驊威建設大樓。
業務會議結束的比雷震天預估的時間還要早,公司裡幾位元老級的主管也對他的建築設計理念沒有多大的意見,這令他感到些許驚異—一他原以為那些拿著半信半疑眼光等著看他表現的董事們 不會這麼輕易且完全的信任他的能力、任他放手去規劃這筆達數十億的大案子。
等會議室裡的燈光亮起來的時候,他可以在驊威建設方總經理的臉上看到讚賞和驚歎。
「相當好!這個案子交由你出馬,我們驊威可說是又打了次漂亮的勝仗!」方總經理稱讚的拍拍他的肩膀,「當初徵召你回來投入公司的經營策略果然沒錯,你為我爭得了面子!只是,公司裡仍有一些董事等著看你這個年輕小伙子的表現,好好幹,讓他們見見你的實力,別讓他們瞧扁了,嗯?」
「我明白!」他微微頷首,「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虎父無犬子,我相信你的能力!」方總經理語重心長的道:「震天,你仍然那麼堅持……不接受你父親的建議嗎?驊威能有今天建築業龍頭老大的地位,你的父親居功厥偉。辛苦打拼了這麼久,我們這些老人是該都退到幕後去,讓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去衝去闖,驊威也是該讓你接手去運籌帷幄的時候了!」
「對驊威有功勞的是我父親,不是我。」他淡淡的道:「與其被人說是坐享其成、對公司沒有任何貢獻、卻不費吹灰之力坐上驊威建設台灣總裁的位置,何不靠自己的能耐往上爬?我並非沒有這個能力,不是嗎?」
「你是想借此向你的父親證明,你並不希罕他給的成就,是吧?」方總經理微笑的說:「很好,年輕人就該有這等氣魄.公司絕對會盡全力配合你。我知道你對這個案子期許很高,但——別將自己崩得太緊!我聽你的秘書告訴我,你經常在工地一待就是一整天。」
「應該的!」
「成就大事業求好心切是必然,但也要懂得放鬆自己,嗯?」方總經理笑呵呵的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多留點時間給自己,好好去交個女朋友定下來,你老爸也才能早點抱孫子,啊?」
「唔!」他聳聳肩,「您是嫌我的女朋友還不夠多?」
「我說的是正正經經的女朋友,不是你那些逢場作戲的女人!」方總經理睨了他一眼,「你們年輕人不都流行把愛掛在嘴上、成天膩在一起那一套?我瞭解你逢場作戲是難免,但總得要找個你真正所愛、想和她過一輩子的女人啊!婚姻可不是兒戲,你要好好想想!」說完,方總經理再拍拍他的肩,轉身出了會議室大門,偌大的空間恢復了原來的寂靜。
他轉回目光,伸手翻著仍攤在桌上的設計圖。藍圖已經大致完工,只剩下最後的修改階段,但他仍不覺得滿意。所有精密的計算和規畫都是馬虎不得的,絕不容許絲毫錯誤的發生;更何況這回推出的案子關係著整個驊威建設未來在建築業的發展。
在他祖父的時代,驊威企業原是以紡織業起家的。而後轉往食品業發展,也經營的相當成功,迅速累積了雄厚的資本,成為數一數二的超大財團。但是企業不可能一成不變,每天都有不同的產品冒出頭,爭食著整個商品市場這塊大餅;沒有開發新產品和新市場,企業很快便會處於被淘汰的命運。而在當時家族企業的老舊觀念裡,要釋出股份、由外人來分攤掌管自己的事業,無論如何都不是件在短期內能夠接受的事。
而後,他的父親——也就是一手撐起驊威建設的首腦人物雷允東,那時只是個二十啷當歲、學校剛畢業的毛頭小伙子。也許是年輕人的血氣方剛、衝勁十足,雷允東當機立斷的扭轉整個公司制度,裁掉所有不必要的部門人事,調整所有守舊不變的方針和觀念,斷然決定向建築業發展。
也許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也或許是雷允東的確有他獨到精準的遠見,「驊威水泥」迅速攻佔了台灣水泥業百分之七十的市場,「驊威建設」在短短十年內迅速竄紅,成為建築業龍頭老大。
早在雷震天懂事以來,他就明白父親對事業的野心和狂熱。他從來沒有所謂的「青少年迷惘」時期,也從來沒有時間和同年齡的同學出去旅行郊遊。他和父親一向陌生而疏遠,幾乎沒有坐下來好好談心的時候。三、兩個月見不到父親再平常不過,他也早習慣了這樣的成長模式。
在他十五歲那年、國中畢業前夕,父親給了他一張面額五百萬的支票,和一張飛往英國的單程機票。
「學校我已經幫你申請好了,一切要靠你自己!」父親只簡單扼要的說了一句,「我給你十年的時間念高中、大學、研究所,十年後沒拿到博士學位,你不准回來見我!」
十年!一絲談得看不見的微笑泛上了他的唇角。與其說父親對他的期望高,倒不如說是父親只追求完美、絕不容許任何失敗!他不在乎一個十五歲的孩子隻身在國外可能遇上的狀況,也不在乎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是如何度過每一個沒有親人陪伴的新年和生日。他甚至不准許他那位平常柔順的像貓般優雅美麗的母親,涕淚縱橫的苦苦哀求、只為了想去英國探望兒子一眼。
他的母親,年輕時代是大學校花,一個溫柔婉約的女人。雷震天一直不懂這麼柔順的女人,怎麼會愛上雷允東這個強硬霸氣,說一是一、絲毫沒有轉圜餘地的男人。
或許,父親只是看上了母親的美貌。他嘲諷的想。畢竟以雷允東在商場上的地位,他需要的只是個能幫他生兒子、帶得出去的女人罷了。
他用五年的時間念完高中和大學,二十五歲那年拿到博士學位回到台灣。那年,也是他十年來第二次回國。第一次回台灣是在他十八歲那年,他回來奔母親的喪!
或許直到那時,他才猛然驚覺到,自己和父親之間的連繫竟是如此脆弱!他拒絕了父親要他回驊威接任總裁職位的「命令」,拒絕了父親早已為他選好的結婚對象。有很長一段時問,他將自己放逐在世上各個角落,當個四處流浪的遊牧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