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一切真相,會知道我的名字和一切都是假的,而我卻無法告訴你我原來的目的是想毀了你。」
「所以你選擇不告而別?」他半晌之後才緊繃地說道:「就在我跟你求婚的那天晚上?」
「對。」她不穩地吸了一口氣,別開視線去不看他。「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又有多恐懼。不止一次我說服自己:把一切都告訴你吧,你會諒解的。可是我不敢,我害怕你不是真的想娶我,害怕你只是一時興起,更害怕你會恨我欺騙了你。」
「你認為一個男人捧著一束花、選了一隻完美元瑕的鑽石戒指,像個毛頭小鬼般坐立難安了一整天,只為了向你求婚是一時
興起?」他粗嘎地道。
她注視著他,表情看來十分訝異。
該死!他不該告訴她這麼多,讓她將他的自尊踩在腳下。噢,她一定很得意吧?
然而她只是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兀自顫抖。「我不知道你也有坐立難安的時候。」
他也不知道!叢皓抿著嘴唇想。現在他明白為什麼自己向她求婚的那天晚上,她會那麼不安和驚惶。當時他以為是因為她沒有心理準備,但是他不在意,他願意等她準備好,等到她點頭將自己交給他那一天。
然而第二天早上醒來,他卻發現她消失了,她的住處人去樓空。那三個月裡,他居然對一個連名字都是捏造的女人瘋狂迷戀。
「你應該告訴我的。」他冷硬地說道。
「如果當時我說了,你會原諒我嗎?」
「總比你突然消失的好。」他粗魯地打斷她。「如果你真有心想告訴我一切,你多的是機會坦白,而不是用突然消失來回答我。」
「請你試著瞭解,叢皓。」繆令襄懇求地看著他,手指因緊絞而發白。「那天晚上我徹夜難眠,害怕失去你,更害怕你的不諒解會撕裂我。我原本已經打定主意,第二天就將事實真相告訴你,但那天半夜卻接到美國來的電話,我父親過世了。」
他放鬆糾緊的眉頭,微微愕然。
「你不明白嗎?那是促使我決定馬上離開的理由。我想,或許這是我父親的意思,他不希望我們在一起。」她聲音酸楚地道:「我父親過世之後留下一大筆債務,全靠我和司權一點一滴的償還;司權過世之後,這筆債更全落到我身上,這也是我會答應幫忙周克誠的原因,因為他允諾會將他欠司權的錢全數歸還。」
「你可以回來找我,向我說明一切。」
「我怎麼能?我不知道你會怎麼想我,也或許……你根本沒在乎過我,我不想自討沒趣。」
叢皓沒有開口,視線定在她顫抖的紅唇上。他不會讓她知道他是如何瘋狂的找過她,從一開始的憤怒生氣,到後來的心灰意冷。整整有半年的時間,他幾乎翻爛了全台灣的電話簿,找尋所有叫杜嫻綾的女人,結果不但徒勞無功,還惹來三個同樣叫杜嫻綾的女人對他糾纏不清。
他倏地起身,她不明所以地仰視著他。
「叢皓?怎麼……」
「很精彩的故事!」他的聲音和表情一樣冷淡。「我很佩服你說故事的能力,但我對它的可信度依舊存疑。」
繆令襄怔了足足有五秒鐘後才知道他的意思。她說了那麼多,撇下了自尊和驕傲向他坦承了一切,他卻仍然認為她在說謊?!
血液迅速衝上她的頭頂,令她再也無法承受。
「你仍然不相信我,是嗎?你仍然認為我在騙你!」她低喊著,所有強自壓抑的情緒和委屈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你該死,叢皓!」、
她歇斯底里地吼完,他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大力甩開他的手,盲目地朝海裡衝去。
「令襄。」叢皓一驚,立刻不假思索地追了過去;當他看見她縱身躍人海裡時,霎時心神俱裂。他不假思索地跟著她躍身海中,等他的頭冒出水面,他焦急地四下張望,待他看清那個雪白的身影在他左前方沉浮時,馬上拚命往前游去;直到手臂樓住她的衣角。、
他立刻將她往自己的胸膛帶,一手勾住她的頸子讓她的臉仰上。她在水中拚命掙扎,海水灌進他的嘴巴和眼睛裡,將他肺
中的空氣全擠光了。他用力踢動雙腳浮上海面,用盡所有的力氣將她拉回岸上。
他們癱在沙灘上,兩個人都拚命喘氣。繆令襄又咳又喘,濕透的衣物貼在她身上,令她簌簌地直發抖。叢皓恢復得比她快多了,一等呼吸稍加平息,他立刻不顧她又踢又咬地想掙開他,一把扛起她往屋裡走去,她的掙扎徒然是蜻蜓撼柱,她的力氣根本無法和他相抗衡。
進到屋裡之後,他一把將她丟到床上去,令她幾乎岔了氣。她想翻身坐起,他已經更快一步壓住了她,將她的雙手反壓在枕頭兩旁,雄壯的身軀壓制住她的,她無法動彈。
「你這個小笨蛋!」叢皓咬牙切齒地吼,差點失去她的恐懼令他背脊戰慄。「你差點害死我們兩個。你以為你在於什麼?表演淹死嗎?」
一等她的呼吸稍加平息,她的怒氣也隨之爆發。
「我做什麼不干你的事!我有救生員執照。」她吼了回去。「你以為我會為了你去自殺?你未免太高估了你自己。放開我!」
「去你的鬼執照!」他的雙臂緊緊地箍住她,眼神怒得要發出火來。「你應該為你的行為被鞭打!在我和你的賬還沒算完之前,你休想擺脫掉我!」
「你的意思是,除非你主動丟棄,否則沒有任何人能主動離開你;你的男性自尊無法忍受你被人甩掉的事實?」繆令襄尖銳地反擊,發洩著同樣的憤怒。「你混蛋,叢皓,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絕不會……」
她沒來得及說完,只聽見他粗魯的咒罵了一聲,然後他的唇如鷹般俯衝了下來,野蠻地蓋住了她的,將她的驚愕和喘息全融進了他的唇裡。』
他毫不留情地吻她,吻得迫切而絕望。她的手原本想推開他肩,卻被他的胸膛吸住了。她幾乎未曾察覺自己的手已經重獲自由,只模糊地感覺他的手插進了她頸後的髮絲固定住她,讓他的舌尖能更肆意侵入,探索著她甜蜜誘人的紅唇。·
他默然了片刻。「還在恨我害你父親的公司倒閉?」
她搖搖頭,環緊了他。「那已經不重要了。」
「但那對我而言卻很重要。」他握住她的手,認真地看著她。·我不確定我記得事情的經過,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接手的每一筆交易都是公平競爭,或許有些時候太過殘酷,但我絕不會用投機和卑劣的手段,在背地裡中傷我的對手。」
她鎖住他的視線。她瞭解他,也相信他不會那麼做,因為那不是他的作風。
她用舌尖潤了潤唇,小心翼翼地道:「我相信你!如果……你也願意相信我。」
叢皓眼中光芒閃現,彷彿還有著矛盾的情緒,令她幾乎屏住呼吸;然而他只是低歎一聲。
「如果我早知道這些,我不確定我會有什麼反應,但我絕不會讓你就這麼離開。」他神色嚴肅地道:「瞧瞧你的任性妄為讓我們浪費了多少時間。」
「這些年來,我想你根本沒找過我。」她瞅著他道。
「你錯了,我找過。我幾乎翻遍了整個台灣,但是你的資料都是假的,我想你絕不會猜到有個男人為了尋找杜嫻綾,幾乎出盡了洋相。」;:
他鬱鬱的表情令她微笑了起來,不自禁地伸出手輕撫他糾結的眉峰。「這幾年你的感情生活也並不寂寞,不是嗎?」她低聲說道。
「是有一些女人。」他並未否認。「然而我跟那些女人在,起時,我腦海裡想的是你,想著你為什麼離開我。」他將臉埋進她的頸項,聲音濃濁地道:「我知道我沒資格過問」,但是罷;萼:曇:蓋羞主二畿綴豁羞粼騷瓤……有別人嗎?自從你離開以後……」
繆令襄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沒有。」她坦然地道,目光清澈而柔和。「我只有過一個愛人,而且我仍然愛著他,這一點從未改變過。」、他眼睛瞇起,目光開始變得熾熱。然而他沒有說話,只是以唇印證他的回答。他先是輕柔地吻她,而後愈吻愈深,兩人都感覺熱力由身軀升起;就在這時,一聲輕響將他們從激情中喚回神來。
叢皓低吟一聲,不情不願地扯開唇。
「該死!來的真不是時候。」他咕噥一聲,她卻在微笑。
「一定是那兩個傢伙送補給品來了,我去看看。」他吻吻她的唇畔,下床朝門邊走去。
繆令襄注視著他的背影,感到許久以來難得的平靜。也許他還未準備好承認他的感情,但是她相信他對她並非是全然沒有感覺的。他也說了,這不是一時激情,只要假以一段時間,或許他會告訴她她想聽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