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去問叢皓幹了什麼好事!」周克誠冷嗤一聲,目光緊盯在她臉上。「別忘了,保住我的公司對你也有同樣的好處,想想我答應給你的報酬,想想繆桀、還有你承擔你父親和司權的債務。你要繼續,還是要我找別人接替你?」
她握住拳頭,極力平復激動的情緒。
「好,我答應你繼續進行下去。」見他挑起眉毛,她調勻呼吸,冷靜地迎視著他。「我會盡我的力量說服他答應你的要求,但我同時要你保證他毫髮無傷。」
他沒有馬上回答,臉上浮起一個深思的微笑。
「你這麼急於保護他,該不會是讓我說對了,你對他還舊情難忘吧?」他過了半晌才慢吞吞地道。
「我只是不想背上幫助謀殺的罪名,看著你進監牢。」她的聲音冷靜到連自己都感到滿意。「叢皓死了對你沒有好處。別忘了巨擘集團的雄厚背景,如果他出了意外,你絕不可能逃得過警方的追查,他的合夥人絕不會放過你。」
望著那個纖細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一個陰森的笑意泛上周克誠的唇角。
他的大網已經撒出,接下來就等著大魚自動上鉤了。
***
繆令襄斜倚著欄杆,視而不見地凝視著庭院搖曳的花草。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了,微涼的夜風吹拂過她的髮梢和臉龐,帶來些微的涼意,然而她卻絲毫不覺。自從早上和周克誠交談過後,她的思緒一直處在極度混亂的狀態下。
她原本打算向叢皓坦承一切,但經過一整天的紊亂思緒,她根本無法冷靜的思考。情況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單純了,她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但她必須考慮到繆桀……
還有叢皓!她不可能任周克誠的計劃進行,卻又無法漠視他的威脅。她該如何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她陷入了絕望的深淵之中。
「為什麼不開燈?」
繆令襄驚跳了一下,朝聲音來源望去,叢皓正站在客廳門口,高大的身子幾乎塞滿了整個門框。她用手擋了一下突如其來的燈光,待適應了光線之後,才從落地窗外的陽台走了回來。
「我在……想一些事情。」她勉強一笑,看著他合上門走了進來。
雖然她的表情看來平靜,但叢皓看得出她眼裡隱約閃爍的不安和驚惶。她顯然極力想裝作若無其事,所以他並不打算揭穿她的偽裝。
「繆桀呢?」他環視一下四周,隨意地脫下西裝外套擱在沙發椅背上,姿態輕鬆而閒適。
繆令襄微鬆了口氣,希望他沒看出她在平靜的外表下有顆紛擾的心。
「他……我暫時讓他待在保姆家。」她避開他的眼神,希望能借此穩定自己有些慌亂的情緒。她走到酒櫃前去倒了兩杯酒,將一杯遞給他。
「酒裡沒有加什麼東西吧?」他挑起眉毛問道。
「如果你不信任我,可以倒掉它。」她猛地一口飲盡杯中的酒,然後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叢皓低咒一聲,向前擁住她,讓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不該這樣喝酒。」他取走她手上的酒杯。
「我需要它幫助我鎮定情緒。」
「如果你不心虛的話,就不需要。」
她抬起眼來看他。「我只是需要勇氣。」她輕聲說道。
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咳嗽稍歇,繆令襄閉眼深深吸了口氣,將自己沉入沙發裡,暫時享受他在她頸後的細微愛撫,感覺他的手挑弄著她肩上垂落的髮絲。他曾經深愛她的長髮,喜愛那絲緞般的觸感穿過指尖的感覺;當她綰起來時,他的手總會戲謔地挑散它,大手盈滿她的髮絲,將她拉向他……
她睜開眼睛,不自在地移動一下身子,但他的手卻未放開。他的眼神告訴她,他們都想起相同的事。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她低聲說道。
「我是想過。」他沉沉地道:「理智告訴我,你的話根本不可信,來這一趟只是浪費時間罷了,你不可能告訴我實話。」
她垂下睫毛。「但你還是來了。」
「是的。我想看看你要給我什麼樣的震撼和理由。」他扯松領帶,啜了一口杯中的酒液。「說吧,編一個能夠讓我信任的故事說服我。」
「我……」說啊!繆令襄張開口;她要告訴他,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克誠正打算對他不利士他必須先有個準備。
然而她卻無法說出口。他如炬的目光緊盯住她,表情嚴厲且滿含譏誚,幾乎令她無法出聲。「我不會編故事欺騙你。」她啞聲說道。
「最好是如此。」他的唇角微微扯動,聲音冷漠。「你要告訴我,五年前你不告而別是因為你愛上了別的男人?或是出現了新的獵物,你急於去證明你個人的魅力?」
他突然攫住她的手,黝黑的黑眸變得陰鷙。「該死!既然你離開了,為什麼又再次出現?來測試我是否會再上一次當、當一次傻瓜?」
她感到喉嚨哽住,淚水湧上眼眶。「我以為你不會在乎。」
「我不在乎,我只是不喜歡感覺自己像個傻瓜,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她淚光盈然的模樣能令鐵石心腸軟化。叢皓伸出手指抹去她頰上的淚水,粗啞地嘲諷道:「告訴我,離開我之後,有多少男人見過你這副模樣?你就是用這一招讓男人拜倒在你裙下,繼而達到你的目的嗎?我是第幾個傻瓜?」
繆令襄倏地起身。「你一定要這樣嗎?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話,那我們也不必談了。」她厲聲道:「滾出去。」
他的目光深沉。「會的,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
「你愛過我嗎?」
原有的怒氣陡地消散!她咬住舌頭,阻止自己衝口而出令自己後悔的話。「這重要嗎?這些年來,我想你也並不寂寞。」
「但我需要知道。」叢皓往她靠近一步。「這些年來,你想過我嗎?還是忙著應付別的男人?」
「就算是又如何?反正你不會相信。」她冷冷地道,疲倦地一揮手。「你走吧,好嗎?我累了。」
「休想!」他粗嘎地道,一手握住她的下顎不讓她轉開。「我希望能說服自己那只是一段韻事,你就和別的女人一樣,但是我做不到。為什麼你能令我產生這種感覺,令襄?我曾經相信你和我一樣,和我投注了相同的感情,然後到頭來卻發現我從頭到尾只是個一廂情願的笨蛋!」
他的聲音冷酷,字字敲進她的心坎裡,她想掙開,他卻不允許。
「求求你別這樣,叢皓。」她嘴唇顫抖地說道:「這不是我要你來的原因。我有我的苦衷,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也許有一天。」
「你以為我會再上當?」叢皓暴躁地道:「我現在就要知道答案!告訴我。」
她咬住下唇,閉上眼睛,淚水由緊閉的眼瞼溢出。他低吟一聲,伸臂擁住她,將臉埋進她的頸項。
「別哭,我一切都依你,但你休想再不告而別。」他聲音濃濁地喃喃低語。
「我不會。」她熱切地道,手臂環住他的脖子,然而他卻將她推開了一臂之遙,眼神熾熱地注視著她。
「你一點都沒有變。」他低聲說道,聲音近乎耳語。「你就和我記憶中一樣,那麼甜美無邪,美麗誘人;天知道我為什麼忘不了你!你只在我的生命裡出現了三個月,卻成了我心中無法驅離的魔鬼,你對我下了什麼蠱?」
他不顧她變得僵直的身子,殘忍地接了下去,「誰能料到在這張如天使般美麗的臉孔下,隱藏的卻是一個擅於迷惑男人的女妖?我真是愚蠢,才會落人你布下的陷阱,不是嗎?」
「我恨你!」繆令襄低語。
「看來我們只有這一點是相同的,嗯?」他冷笑一聲,渾身肌肉因壓抑而賁起,聲音濃濁地道:「你為什麼要再回來?我原以為我已經忘了你,忘了你曾經將我的生活攪的一團糟,我恨……叢皓的聲音在接觸到她臉頰滑落的淚水時逸去了。
「令襄……」他喃喃喚道,而後雙臂緊擁住她,俯下頭去捕獲她的唇。
也許明天醒來之後她會後悔今天所做的一切,可是她不要去想。此時此刻,她所能感覺的只有他,這個如火炬般侵佔了她的靈魂、盤踞了她的生命,令她深深愛戀的男人。
就在慾火即將焚燒掉所有的理智之際,一個輕微的聲音從敞開的門邊傳來,也鑽進了叢皓幾乎被激情吞噬的腦海。他警覺地抬起頭望向門邊,還來不及看清楚來者何人,腦後的一個重擊1令他重重地撲倒在繆令襄身上。
「好極了,令襄。」
昏眩中,他感覺自己被人抬了起來,——個沉沉的男聲隨之而起。
「多虧了你,我們的計劃才能進行得如此順利;這傢伙總算落到我們手上了……」
那個男人接下來又說了些什麼,他已經沒聽到了。他掙扎著想保持清醒,結果卻是徒勞無功。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他真是個大傻瓜!她又再一次愚弄了他,而他居然如此輕易便再度陷入她布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