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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喬南儀

  褚拓接過那疊文件,仔細瀏覽過一遍。

  「目前誰是公司的總經理?」他問道。

  「當然是席為丞,他可是席家寄與厚望的繼承人。」烏立礎說道。「不過,席為丞這個總經理的位子得來僥倖,實際上席振旭仍然在背後操控大權。雖然在商場上失敗過一次,但看樣子席振旭還是寶刀未老,靠著以前累積下來的人脈重新開始,倒也還算過得去。」

  是這樣嗎?褚拓嘴角微微扯動,將目光調向遠方。

  見他的表情陷入沉思,烏立礎輕咳了一聲,將他的好友兼上司喚回神來。

  「這就是台灣目前的情形,老闆。一切都依你的指示行事,希望你覺得滿意。」

  褚拓回過神來,伸手爬過一頭濃密的黑髮,「很好。席家人最近情況如何?」

  「如果你指的是席家大老席振旭,那我只能告訴你他的狀況還不錯,至少他還活著。」烏立礎聳聳肩膀。「他前一陣子才去動過心臟方面的手術,應該是沒啥大礙。席為丞這兩年脾氣倒是收斂不少,沒再出什麼大差錯;至於席與蝶嘛……」

  他故意停了一下,注意褚拓的反應,只見那張俊朗的臉上毫無表情。他清了清喉嚨,才繼續說下去。「呃,她目前擔任振旭企業協理,負責一些品牌的代理和行銷事宜。別看那小妞兒年紀輕輕,其實她聰明能幹得很,席振旭相當器重她。」

  「嗯。」褚拓將雙手環抱在胸前,深思地看了他一眼。「他們這幾年有沒有再來找麻煩?」

  烏立礎明白他指的是席為丞當年率人到褚氏集團叫囂搗亂的事件。「這倒沒有,這三年來席家人和咱們沒有任何生意上的往來,所以接觸的機會也不多,自從那件事情過後……」

  烏立礎住了口,沒有再繼續往下說,但褚拓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是的,從席家人將他推入海中、企圖謀殺他的那件事情過後。

  三年了,他想著。三年的日子說長不長,卻足以讓他明白事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那天晚上,就在褚氏集團所屬的豪華游輪「藍天使號」啟航的第一天……

  他真不該如此輕敵的。事情過去之後,他不只一次在心裡痛斥自己的粗心大意。事實證明了他的愚蠢,那天晚上根本就是一場該死的騙局,包括席與蝶約他到甲板上,楚楚可憐地向他哀求,連那位侍者都是早就安排好的,讓他毫無警覺地喝下那杯酒。

  一個女人怎能在那樣柔弱無助地哀求他之後,在下一秒轉變成殘忍嗜血的女殺人魔?那分明是早就策劃好的一場陰謀,目的是要置他於死地。當時時間已近午夜,「藍天使號」上酒過數巡,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甲板上發生了什麼事,更遑論會有目擊者親睹這一場謀殺案了。

  在被救起後,他由一開始的震怒悲憤轉為理智冷靜。他請那位熱心的漁民通知烏立礎和幾位好友,簡明扼要的敘述了一遍事情發生的經過。在天亮以前,他已經下了幾個重要命令;第一,封鎖消息,絕不能讓這件事情傳播到新聞界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揣測和影響。第二,不動聲色,讓席家人認為他已經落海死亡。第三,撤回對席為丞的告訴,對外宣稱雙方以和解收場。

  「撤回對席為丞的告訴?」當時烏立礎對他的決定有些訝異和不以為然。「依我看,你應該控告他們集體蓄意謀殺才是。他們設計陷害你,不擇手段想置你於死地,你居然還對他們仁慈?」

  「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他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他不打算對席與蝶和所有的席家人提出任何控告——還不到時候!

  在他尚未理清事件的諸多疑點之前,他需要的不是意氣用事,而是抽絲剝繭的查明真相。即使席與蝶對他的恨意強烈到想置他於死地,他也要找出原因,得到強而有力的證據讓席家人無法狡辯,讓他們心服口服的俯首認罪。

  即使烏立礎對他的決定不表贊同,但也沒有再多作表示,全力著手為他準備一切事宜。幾天後,在褚拓搭上前往倫敦班機的同時,褚氏集團對外發佈了人事變動的消息。說明集團總裁因私人因素辭去職務,並且在下一任總裁改選之前由烏立礎全權代理一切。

  一轉眼,三年過去了,事件也由原本引起的軒然大波,轉而成為企業人士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除了猜測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究竟為了什麼原因辭去總裁的職務,一直到現在,席家人或許仍因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而暗自得意呢。

  「褚拓?」烏立礎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什麼事?」他換了個坐姿,有些漫不經心。

  「你還打算一直待在倫敦嗎?」烏立礎溫和地開口。「你成功的騙過了席家人,讓他們以為褚氏發表的那份聲明只是為了掩飾你已經死亡的事實罷了,你已經讓他們放鬆了戒心,但你仍然不打算回去查證事實的真相嗎?」

  「席與蝶恨我到要置我於死地,這樣的真相還不夠嗎?」他微瞇起眼,投給烏立礎嘲諷的一瞥。「我只知道席與蝶和她的父親一樣,是個善於耍弄小計謀的魔鬼,我是一時失算才會栽在她手裡,這種事情絕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既然你早就知道誰是兇手,那麼何不盡早回去把這件事做個了結?只要席與蝶和其他人蓄意謀殺的罪行確定,事情不就解決了?」

  「證據呢?」褚拓的嘴角微微扯動。「沒有目擊證人看見在甲板上發生的事,單憑我一方的證詞,你認為法院會採信?還是某個席家人會突然良心發現,承認是他殺了我?」

  烏立礎若有所思地注視著他半晌,然後搖頭。

  「我還是不相信席與蝶會有非殺你不可的原因,再者你提過當時除了席與蝶之外,至少還有兩個男人在場,說席與蝶是被人脅迫或許還有點可能,但那絕對不會是她的本意。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她也是受害者?」

  「她知道其中一杯酒被下了藥,她更知道有同夥躲在一旁等著接應她,而你卻認為她是受害者?」褚拓不耐煩地一揮手。「你錯了!如果她不是共犯,那麼早在那些人出現之前她就該警告我。她沒有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事件的發生早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她知道事情後來的發展會是那樣。」

  「動機呢?席氏企業已經被褚氏集團併購,就算你死了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再說控告席為丞的事也已委託律師全權處理,殺了你對席與蝶有什麼好處?她為什麼非這麼做不可?」

  「或許只因為她痛恨我剝奪了原本屬於她的一切,別忘了她是席氏企業的繼承人之一。」他伸出一手制止了烏立礎,表情變得陰沉。「別試圖為她脫罪,立礎。我要你們封鎖消息只因為我還有一些疑問尚未查明,所以不想打草驚蛇。等適當的時機一到,我自然會出現。」

  烏立礎一時無言以對,片刻之後才緩緩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一旦我搜集了足夠的證據,我自然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他調開目光注視窗外,聲音是令人不寒而視的溫和,「尤其是席與蝶。」

  第二章

  振旭企業股份有限公司

  偌大的會議廳一邊坐滿了振旭企業的高級主管人員,另一邊則是香港方面派來的代表。會議已經持續了兩個小時,簡報人員輪番上陣,就著牆上的幻燈片報告著業務簡介和經營概況。

  「這就是敝公司目前在香港的經營情況,如果能爭取和貴公司的合作,相信必定會是個雙贏的局面。」那位穿著西裝筆挺,逕自說得口沫橫飛的男子停了下來,將目光轉向席為丞,「您意下如何,席總經理?」

  所有的聲音立刻停頓下來,全部等著席為丞的反應。席為丞先是清了清喉嚨,眼神飄向席與蝶。沒等他的眼神示意,席與蝶已經站了起來,沉穩的目光掃過眾人。

  「有幾點董事長親自交代下來,要我向各位提出說明。」她清晰而流利地開口,「貴公司的聲譽卓著在商業界是無庸置疑,我們會進行評估,再派員前往貴公司位在九龍的總公司進行勘查,以便瞭解貴公司各個部門的實際狀況和流程。能和貴公司合作是我們的榮幸,但一些不可免的審核工作仍是必須的,相信貴公司應該能諒解才是。」

  她暫停了一下,看著那幾位香港代表低聲交談了幾句。

  然後那位為首的男子欠了欠身,十分圓滑地微笑著,「當然、當然,董事長的交代是應該的,我們絕對願意配合。」

  「那就太好了。」席與蝶回以禮貌的微笑,重新坐了下來,聽著公司的副總經理繼續發言。

  她心知肚明她的責任尚未結束,她現在代表的可是董事長席振旭,她必須全神貫注,一點都馬虎不得。她聚精會神地聆聽著每一項重要的決議和報告,一面飛快地將所得到的資料輸入面前的筆記型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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