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很喜歡見見老朋友,轉頭向身邊的女郎溫和的微笑。「這位是華朵曦小姐。朵曦,這位是席與蝶小姐。」
「你好,席小姐。」華朵曦笑意盈盈地點頭,也看出了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洶湧,聰慧地微笑著保持緘默。
人家笑臉迎人,她總沒有再板著一張臉的道理。席與蝶勉強回以微笑。「你好。」
褚拓顯然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他將目光瞥向饒邦睿,挑起一眉。「你不介紹一下身邊這位先生嗎,席小姐?」
席與蝶勉強按捺住怒氣,悶著聲音開口,「這位是饒邦睿先生,也是目前振旭企業的業務經理。邦睿,這位是褚先生,想必不用我多做介紹了。」
饒邦睿禮貌地點頭微笑。「久仰大名,褚先生。真是幸會。」
褚拓瞇起眼睛。這個聲音好熟,好像在哪裡聽過,但他十分確定在今天之前,他和饒邦睿素未謀面。他暫且不動聲色。
「你客氣了。饒先生是席小姐的護花使者?」他伸手和饒邦睿一握,斜睨了席與蝶一眼。「我一到這兒便聽說美麗的席小姐已經名花有主了,想不到那位幸運的男子是你。恭喜,兩位打算何時舉行婚禮?」
「謝謝你的關心,我們還不急,一有好消息一定會通知你。」饒邦睿仍然禮貌地保持微笑,正想找理由離開時,一旁的華朵曦突然出聲。
「我想褚拓和席小姐久別重逢,一定有很多話要說。饒先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陪我跳支舞?」
席與蝶愣了一下,看著饒邦睿先是大感意外地瞪大眼睛,而後受寵若驚地道:「我當然很願意,華小姐,這是我的榮幸。」
微微一笑,華朵曦優雅地挽著饒邦睿的手臂走進舞池裡去。一時間,這個僻靜的角落裡只剩下她和褚拓。
有好一會兒,席與蝶只是靜靜地站著,沉思地凝視著他——這個顯得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褚拓顯然也對這個情況始料未及,俊朗的臉上毫無表情。
「看樣子,這位饒先生倒是不放過和美女共舞的機會,也不管女朋友就在身邊,立刻便見風轉舵了。」他過了半晌才慢慢地說道。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邦睿是叔叔的乾兒子,也是公司的經理,如此而已。」她脫口而出,之後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幹麼向他解釋?這又不干他的事。
他的反應只是挑了挑眉,而後開始朝她走近。她本能地往後退,直到她的背抵住了牆壁為止。她無處可逃,只能狠狠地瞪著他臉上可惡的笑容。
「若真如此,那他真是太不懂得把握機會了。」他彎下腰來看她,似乎很樂於見到她不安。「那麼,我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我的未婚妻一同共舞?」
席與蝶倏地抬起眼睛,漲紅了臉。「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她怒視他。
「噢,那可見你的記性太差了。容我提醒你,咱們是有過婚約的,記得嗎?」他非常輕柔地說道,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頰旁,她猛地別開頭去。
「那已經是……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從……」她的手在身側握緊,無法說完那一句話,但他已經替她接下去。
「自從你的父親誘拐了我的母親,讓我的母親拋夫棄子和他私奔之後,是嗎?」褚拓冷冷地道,迅雷不及掩耳地扣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懷里拉。
她驚愕地喘息一聲,被禁錮在他強壯的胸膛前動彈不得。
「我說對了,是嗎?褚、席兩家之所以交惡,我和你的婚約之所以會取消,全是為了這個原因。我的父親那麼信任你的父親,他們聯手創業、親如兄弟,然而最後他卻和那個他稱之為嫂子的女人通姦,背叛了他最好的朋友!」
「夠了!」她喊道,用手摀住耳朵。「不要再說了。」
「為什麼?我說的不是事實嗎?」她聲音冰冷,眼神冷酷。「這就是為什麼席振東會遠走國外,將他的企業交由弟弟處理的原因,因為他根本沒有臉再面對我父親,更沒有臉回來見你的母親,對嗎?」
席與蝶閉上眼睛,臉色蒼白如紙。她想出聲辯駁,卻擠不出話來。
「你無話可說?」他滿臉譏誚地問道。
「你要我說什麼?說你說的都是對的,說我父親也同樣拋棄了我和媽媽,一走十八年不曾捎過一點訊息?」她咬住下唇,抗拒著淚水,嘶啞地喊,「你以為只有你痛苦嗎?錯了!你最起碼明白當時發生了什麼事,但我根本不知道,卻得認命地接受一個沒有父親的童年。告訴我,誰才是最該怨恨的人?」
「因為這樣,所以你才非得殺了我不可?」
又來了,她閉上眼睛,老天,這些爭執難道永遠沒有結束的一天嗎?她累了,她好想就這麼躺下,把這一切當成一場惡夢,等醒過來之後,她不再是席與蝶,那麼或許她會有擺脫這一切的一天。
「你愛怎麼想隨便你,你愛認為我殺了你也儘管請便,我天殺的才不在乎。」她忿忿地道,瞇起的眼睛裡盛滿怒火和激動的情緒。她開始用自由的另一手去捶他的胸膛,卻被他一手抓住。
「看樣子,你顯然等不及想去坐牢了。」褚拓俯近她,狠狠咬牙。「你放心,我不會這麼便宜你。我們之間仍然有婚約存在,雖然那不具任何法律效力,但我找不出我們不能結婚的理由,或許我該去向你叔叔重提這件事。」
她瞪視著他。「叔叔不會答應的。」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他注視著她,食指勾起她的下顎。他知道她想打掉他的手,但她的掙扎只是徒勞無功,貼身禮服因而往下滑落,露出急促起伏的雪白酥胸;原本整齊的髮髻也掙脫出發網,散落在她因憤怒而嫣紅的臉頰上。她掙扎喘息的氣息近在他的唇畔,誘人地令他幾乎無法思考。
她顯然也察覺他熾熱的目光在她裸露的肌膚上游移,細緻的臉龐立刻漲得通紅,卻又掙不開他的鉗握。她惡狠狠地瞪視著他,那怒火熊熊的目光幾乎能在他身上燒出兩個大洞。
「很難說。或許你叔叔不排斥再和褚氏集團合作,畢竟再有骨氣的人也得為五斗米折腰啊,不是嗎?」褚拓綻開笑容,眸子閃著一抹奇異的光芒。「如果你想保住你們僅存的家產,再造你們席家往日的風光,或許這是唯一的方法。」
「不,你休想。」席與蝶恨聲道。「我寧可嫁給一個又老又病的糟老頭,也不願意嫁給你!」
「相信我,嫁給我不會像你想像中那麼糟,絕對比你嫁給一個糟老頭有趣多了。」他輕鬆地制住她的掙扎,優閒地道:「再說,我記得咱們上回見面時,你似乎不怎麼討厭我的吻嗎。」
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噢,你這個該死的……」
「小心你的舌頭,丫頭。同樣的話我不喜歡重複太多次,你最好記住這一點。」褚拓停頓了一下,眼神開始變得嚴厲。「還有,別以為避不見面就可以逃開這一切,你應該知道那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然後他毫無預警地放開她。她踉蹌地往後倒,但仍極力穩住自己,不在他面前出糗並順手整好身上的禮服。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逃避。」席與蝶垂下睫毛,命令自己的唇不要顫抖。「也許我……恨過你,恨你們奪走屬於席家的一切,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我從來無意……」
「噢,多麼純潔無辜,你是在告訴我,你企圖謀殺我也是無意的,是嗎?」他冷笑一聲,笑意卻一點也沒有進到他眼裡去。「如果不是那位不幸溺水的仁兄代替了我,想必你們不會這麼容易相信我已經葬身大海,嗯?」
她費力吞嚥著。他面色陰沉地注視著她,幾乎令她說不出話來,但她必須說,她必須開口。
「身為席家人並非我所能選擇,但是我發誓,我沒有欺騙過你。」她向前一步,手掌覆上他的胸膛,懇求地望著他。「相信我,好嗎?」
褚拓往下俯望著她,在還沒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事之前,他已經抬起手臂,指尖觸及她柔軟的肌膚,溫柔地拭去她頰上的淚痕。
她顫巍巍地吸了口氣,近乎屏息地等著他的回應。
他沒有說話,凝視著她淚意猶存的臉龐,納悶著在這張天使般美麗的臉龐上,那些眼淚是真的,還是假的?老天,他多希望自己能相信她,相信她不會是另一個欺騙成性的席家人。他多麼渴望情況能有所不同,他可以不顧一切地將她擁入懷裡,向她承認只要能擁著她,他天殺的什麼都不在乎了。
然而他不會這麼做。這無疑是將自己的靈魂交給她,他不認為自己能夠再忍受另一次背叛。他硬下心腸,一言不發地放開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席與蝶呆站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背景,感覺苦澀和悵然的淚水湧上眼眶。她曾發誓不要再和他有所牽扯,但如此接近他卻讓她的決心再度決堤。她不想要如此,不想要渴望他、為他著迷,不敢讓他知道她一直在思念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