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安以這姮。」一會兒之後,紀少輔才若有所思地道:「芳綺常和我提到她這個好朋友,只是我一直還沒機會見過。沒想到她居然會……」
「那麼是真的有這回事了?」將手上的杯子遞給他,關健在他對面坐下。「你做了什麼讓芳綺為你尋死尋活的,連她的朋友都為她打抱不平?」
「這……」紀少輔搔播頭,表情有些困窘。「也沒什麼。有一天我和凱莉在PUB喝酒,不巧被芳綺撞見……」
「凱莉?」他揚起眉毛。「你是說陳董事長的女兒?前幾個月剛從美國回來的那位小姐?」印象中,那位從小受美式教育的小姐十分洋派,而且積極主動,火辣放蕩的行徑絕不輸給洋妞們。他有些訝異少輔居然會和她搭上線。
「人家那麼熱情的主動邀約,我若是拒絕豈不失禮?」紀少輔說得一臉無辜。
「有女朋友還和別的女人上酒吧,也難怪芳綺會誤會。」他輕啜著杯中的酒。「怎麼,你和芳綺之間出了問題?」
「當然沒有,只是逢場作戲嘛,芳綺也只是鬧鬧脾氣,解釋清楚後就沒事了。」紀少輔攤了攤手,又恢復吊兒郎當的表情。「你倒是說說看這個安以姮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我聽辦公室那些王老五說,這位安小姐美艷不可方物,比起你身邊周旋的那些名媛淑女毫不遜色,是真的嗎?」
「唔……」他微蹙起眉,思緒拉回昨天下午,發現自己居然馬上憶起她的模樣,從她頭頂上那誇張的大鬚髮和濃妝、玲瓏有致的身材,一直到那雙修長漂亮的美腿都難以忘懷。
當然,漂亮的女人一向令人難忘,然而這卻不是他對安以姮如此印象深刻的原因。在某些方面來說,他佩服她的勇氣,也欣賞她那份為好友打抱不平、兩肋插刀的義氣。為了替好友討回公道,她居然敢義無反顧的挺身而出。
在他身邊周旋的女人從未有這等膽識,令他在驚愕之餘更心生折服。
「大概……還不錯吧。」他含糊其辭。並非他沒有文學細胞,而是以她那天的打扮,再加上短短不到二十分鐘的短兵相接,他實在找不出什麼像樣的形容詞。
「只是『還不錯』而已?」紀少輔顯然對他的評語不甚滿意。
「你還是少打歪主意的好,免得下回芳綺的朋友直接帶把刀上門砍你。」他耙梳過一頭濃密的黑髮,隨口問道:「芳綺這位朋友是做什麼的?」
紀少輔思索了一下,而後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芳綺說過她在一家醫院工作,好像是個護士。」
護士?關健倒有些意外。在他所想得到有關於她的職業裡,「護士」絕對不包括在裡面。瞧她昨天盛氣凌人的模樣,可和一向給人溫柔形象的護理人員差了十萬八千里。
「不過她休假時會到芳綺開的兒童才藝補習班去兼課,教兒童美語和美術課程。」紀少輔說得口沫橫飛。「聽芳綺說她對老人和小孩子很有一套,孩子緣好得不得了,連那些小朋友的家長們都好喜歡她哩。」
「既然她有份固定的職業,為何還需要兼差?」他沉吟地道。
「我哪知道?我還沒有機會見到她呢。」紀少輔蹺著腳,不懷好意的盯著他看。「怎麼,你該不會開始對安以姮感興趣了吧?」
關健對他的戲謔充耳不聞,一個念頭忽地跳進他的腦海裡,他露出微笑。
既然這位小護士如此藝高人膽大……或許,他可以說服她來場精彩的演出。
第二章
「你去找了關健?」顧芳綺瞪大眼睛。
「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是去找紀少輔為你出氣的,只是找錯人了。」站在補習班門口,安以姮一面說著,一面和前來接兒女下課的家長們微笑打招呼。
「你是怎麼見到他的!」顧芳綺迫不及待地接著問:「他們公司的人就這麼讓你進他的辦公室?」「我告訴他們我是他的女朋友,沒人敢攔我!」送走了最後一個小朋友,安以姮轉身進門。
顧芳綺忙不迭地跟了上來。「所以你就進了關健的辦公室,把他當成了少輔,義正辭嚴的臭罵了他一頓?」
「嗯。」安以姮含糊地道,拿起桌上的課表。「老闆,我想和你談談有關今天美術班的上課情形……」
「別想轉移我的話題,安以姮。」顧芳綺一把抄掉她手上的課表往後一丟,對她繃起臉。「你最好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她的眼睛眨了眨,然後坐直身子。這女人一發起脾氣來可不是鬧著玩的,她還是乖乖面對問題扼要。「好吧,你要我說什麼?」
「罵完他之後呢?你不是說他正在談生意嗎?」
「是啊。」
「他就這麼讓你走了?」
「呃……嘿嘿。」她乾笑了兩聲。落荒而逃可不是什麼風光的事兒,她可不打算讓芳綺知道她是用什麼方法脫身的。
顧芳綺拉了張椅子在她面前坐了下來,興沖沖地接著問道:「怎麼樣?關鍵可是目前最有身價的男人之一,也是社交圈內搶手的黃金單身漢呢;你覺得他如何?」
想到那天下午他傲慢無理的那一幕,安以姮未熄的怒氣又冒了上來。「他是個驕傲自大又沒風度、目中無人又自以為是的超級渾球!」
顧芳綺的嘴巴張成一個O形。「不會吧?」
「怎麼不會?依我看,那個傢伙要不是童年失歡、就是慾求不滿導致心理不正常。」她說得咬牙切齒。「他居然說我的打扮妨害風化,威脅要報警抓我。」
「報警?」顧芳綺嗆了一下。「這麼嚴重?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我只不過是坐在他的大腿上。」她忿忿地道。「結果你知道他怎麼說?他居然說我非禮他。見鬼!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看上他,那個殺千刀的狗屎蛋,他根本是只粗魯又沒教養的非洲大猩猩。」
顧芳綺先是不敢置信地瞪視著她,之後便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笑,笑得欲罷不能,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噢,笑吧!」安以姮沒好氣地咕噥著。「要不是為了你,我也不會出這麼大的糗,你還有心情笑。」
「對不起,以姮。」好不容易笑聲稍歇,顧芳綺仍然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我怎麼知道你會去找少輔?如果你找的是少輔也就算了,搞錯對像不說,還讓他們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這回事,也難怪他面子掛不住了。」
「是你告訴我紀少輔的公司在那兒,我當然會以為那個坐在辦公室裡的人是他嘛。」她辯解道。見顧芳綺又是一陣狂笑,笑聲是有傳染性的,安以姮斜睨著她一會,她忍不住也漾開笑容。
「事情過了也就算了,幸好人家沒和你計較。」顧芳綺起身去倒了兩杯茶,將一杯遞給她。「你沒給人家惹了什麼麻煩吧?」
安以姮接過杯子,想起那天狼狽而逃的那一幕。即使已經過了幾天,她仍然清晰地記得關健說過的話——搞砸了這筆生意,我的公司可能會因此而倒閉!
管他的,那才不關她的事呢!再說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她道一百個歉也沒用。這件事就到此為止,結束!
想是這麼想,她還是覺得心裡怪不舒坦的。
「事實上,有。」她清了清喉嚨。「我可能害他損失了一筆大生意……」
芳綺那一口茶差點沒全噴出來。「損失了一筆大生意?多大?」
「我怎麼知道?他只說那關係到他們公司未來半年的發展……」
「卻因為你去教訓他而搞砸了?」
安以姮停頓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點了一下頭。「嗯。不過我……」
她沒有說完,顧芳綺已經呻吟著往後倒。
「誰叫他不早說他不是紀少輔?在那種情況下,誰都會搞錯對象嘛,怎麼能怪我?」她嘴硬地回道。「再說那傢伙態度超差的,一點最起碼的風度都沒有,公司倒閉了是他活該!」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如果因為這樣害他們造成巨額損失,你的心會安嗎?」顧芳綺用手揉著額頭。「不過今早少輔倒沒和我提起這回事兒,他只問我你在哪間醫院上班……」
安以姮的眼睛警覺地瞇起。「你怎麼說?」
「當然照實話說啦。我以為他只是隨口問問……」見她直翻白眼,顧芳綺蹙起眉頭。「怎麼,你怕關健會去找你,要求你賠償他們的損失?」
「最好是不會。」她斜睨了好友一眼。「怎麼,你和紀少輔又和好了?」
顧芳綺沒有馬上回答,但她臉上甜蜜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看吧,前兩天還尋死尋活的。一等男人兩句甜言蜜語之後就又馬上回心轉意了。安以姮不吭聲的喝著杯中的茶。女人哪……
「對不起,以姮。」顧芳綺滿臉歉疚地道。
「算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到時你別又來嚷著要跳樓就行了。」她意興闌珊地站起身。「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