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沒有說完,突如其來的噁心令她摀住嘴巴。她踉蹌跳下床,在李嫂的驚呼聲中及時奔至浴室的洗手台前,感到胃部翻攪,額上冒出冷汗,耳朵嗡嗡作響。
等她嘔盡胃中的酸水之後,她虛脫地任李嫂扶著她躺回床上。她的胃部逐漸平息了下來,感覺李嫂正用一條濕毛巾輕輕地擦拭她的臉。
「謝謝你,李嫂。」她感激地喃喃低語,「我是怎麼了,又沒有吃壞東西……」
「別擔心,這是正常的現象。」李嫂笑呵呵地道。「剛懷孕的女人都是這樣,過一陣子你就會好多了,也不會吐得這麼厲害。」
「懷孕?」她愣了一下,心臟隨即猛烈地撞擊了起來。她懷孕了?難怪她最近時常容易疲累,往往一躺上床便睏倦地睜不開眼;原先她還以為是因為忙於學校的期中考,原來……
她和沙漠的孩子!她將手擱在依舊平坦的小腹,強烈的喜悅幾乎令她暈眩。毋庸置疑的,她會給予這個孩子全心的愛;但沙漠呢?在他們之間的情感仍然如此隱晦不明時,有個孩子會是明智的決定嗎?
「是啊,你自己難道沒發現身體有什麼變化嗎?」李嫂吱吱喳喳地接了下去,「這兩天我到市場去買些補品好好給你補一補。咱們家就快有個小少爺了,到時家裡可就熱鬧多嘍,少爺知道這個消息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
「請你先別告訴他,李嫂。」她定了定神,柔聲說道:「我想……等事情確定之後,再由我自己告訴他這個消息,好嗎?」
「當然。這是你們小夫妻之間的事,我才不會做個多嘴的老太婆呢。」李嫂笑嘻嘻地道,端著托盤出去了。
直到房門輕輕闔上,官茉彤才緩緩起身走到鏡子前,細細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她看起來似乎沒什麼變化,除了一抹異常的光芒在眼底閃爍之外,她的神情依舊恬靜安詳。
然而她的內心卻一點也不平靜。心靈深處,她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一個小生命正在她的體內悄悄成形。她的手保護性地放在肚子上,開始幻想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的模樣。
是男孩,或是女孩?沙漠會高興聽到這個消息嗎?她並不確定。她自己甚至沒有心理準備迎接這個並不在預期中的小生命呵……
她將臉埋進手心裡,輕聲歎息。
夜深沉。
官茉彤坐在梳妝台前,看著沙漠走出浴室。他結實的上半身赤裸著,只在下半身鬆鬆垮垮地圍著一條浴巾;即使已經和他如此親密,他半裸的昂然身軀仍能令她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
沙漠顯然也察覺到她的困窘,眼裡閃過一絲惡作劇的光芒。他腳步無聲地來到她身後,接過她手上的梳子,溫柔地替她梳理長髮,讚歎著那豐盈柔軟的色澤。
她閉上眼睛,感覺他的大手輕柔地按摩著她的頭皮。「沙漠?」她輕喚道。
「嗯?」
「我前兩天去探望了院長,也去看了育幼院的工程動工情形。」她從鏡子裡瞅著他看。「他們告訴我,你要求他們按照育幼院原來的樣子施工整修。為什麼?」
他停頓了半晌,而後微微聳肩。「我以為你會很高興我這麼做。」
「我是很高興,但是為什麼……」
「因為你說過那兒有你的童年記憶。」他輕咳了一聲,似乎有些彆扭。「我希望將它改建得更好,但也希望能盡量保留它的原貌,我知道那對你很重要。」
她回過頭來,帶著些微的訝異和意外地注視著他。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知道他是為了她才這麼做,她感到一陣深切的感動由心底深處湧了上來,淹沒了她的四肢百骸。
衝動之下,她將雙手環住他的頸項,抬頭輕吻他的下巴。「謝謝你。」
他注視著她泛著光彩的臉龐,納悶著她的感激是真心的,抑或只是為了取悅他而假裝?即使她願意交付她的身體,卻不代表她同樣願意讓他擁有她的靈魂。
而現在,她目光柔和地凝望著他,唇邊的小渦輕柔而醉人,一抹強烈的佔有慾由心底升起,幾乎令他的心發痛。他懷疑她如果知道了事實的真相、知道沙家有一半的財產都該屬於官家的,那她還會不會如此和顏悅色?
「我只要你快樂就好。」他沙啞低喃,嘴唇輕擦過她的小嘴。「你看起來很疲倦的樣子。學校裡那些好動的小朋友讓你忙壞了,嗯?」
她搖搖頭,手臂依然圈住他的頸項。一會兒之後,她才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說道:「沙漠,我有話告訴你……」
他擁住她的手臂頓時收緊。是和翁季倫有關的事?
「別說。」他粗聲道。「我不想聽。」
她正想開口,他的唇已經俯了下來,霸道地封住她的。
雖不知他的怒氣從何而來,她仍在他懷中融化了下來,接受了他的狂暴而飢渴的吻。她柔軟的身軀貼在他身上,小手輕揉著他的後頸,那細微而純真的碰觸幾乎令他發狂。他的怒意不知怎的突然消失了,原本粗魯的碰觸變得溫柔和緩。
「小妖精。」他咕噥道,抱起她往床邊走去,將她放上柔軟的床鋪。
她看著他熄了燈,掀開棉被在她身邊躺下。她將臉埋進他懷抱裡,嗅聞著他獨特溫熱的男性氣息。他的手指懶洋洋地在她的背脊上輕撫,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啦?」她抬眼看他,溫柔地問:「你有心事?」
「沒什麼。」他費力將那個不受歡迎的思緒推出腦海,吻吻她的唇角。「你知道嗎,今天爸爸向我稱讚你。」
「真的嗎?」她訝異極了。她原以為經過那天之後,沙東閔會更認定她是個膽大妄為、缺乏教養的媳婦,因而更加討厭她的。
「嗯。或許是你那天義正嚴辭的一番話嚇到了他,這輩子從來沒有人敢當他的面,這麼無所畏懼地指責過他!」
「我只是說出實話罷了。」她神情認真地道。「你們之所以會僵持這麼久,只因為你們太像了,彼此都有一副拗死人的倔脾氣,就像兩頭逞兇鬥狠的獅子,隨時等著撕裂對方。其實你們都關心著彼此,只是誰也不肯先低頭認輸,對不對?」
「看來你十分瞭解嘍?」他在她的頭髮裡悶聲笑著,鼻子在她的頸間磨贈。「茉彤,我的小玫瑰……」他喃喃低語,輕吻她精巧的下巴,感覺她身軀的小小震動。
他抬起眼睛看她,她的眼睛閃爍著愉悅的笑意,他故意板起臉,「什麼事情這麼好笑?」
她對他扮了個鬼臉。「不告訴你。」
一絲邪惡泛上他的眼底。「不告訴我,嗯?」他壞壞地道,大手出其不意地攻向她的脅窩,她咯咯笑了起來,扭動著身子左躲右閃,秀髮披散在雪白的枕上。
「說不說,嗯?」他仍未停下攻擊,大手在她最敏感的部位游移。
「好啦,我說我說。」她笑著求饒,仍因未熄的笑意而喘息。「我只是想起我爺爺也曾這麼叫過我。當我乖乖聽話的時候,他就說我是他的小玫瑰;當我不聽話時,他總說我是個小磨人精。」
「你很愛他?」
「當然,他是我最親最親的人,我對他的印象甚至比對父母還來得深。」
他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頭頂。「你對你爺爺的事記得多少?他是做什麼的?」
「爺爺嗎?」她微側著頭思索著,眼神蒙上一層迷濛的光彩。「我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只知道他非常疼我,總是把我帶在身邊。我一直有個模糊的印象,感覺自己住在一個好大的房子裡,我時常躲在院子的樹叢裡等著人家來找我……」
「後來呢?你們為什麼搬離了那棟房子?」
「我不記得了。」她搖頭。見他目光瞬也不瞬地停駐在她臉上,她的笑意逐漸褪去,他深沉的眼神令她不安。「怎麼了?為什麼這樣問?」
「沒有。」他低喃道,驀地衝動起來,雙臂箍緊她,溫柔而迫切地封住那輕顫的紅唇。即使她將來會離開他,至少這一刻她是屬於他的,他們之間的連結深刻而狂野,誰也無法否認這一點。
她沒有抗拒他,彷彿也有和他一樣的想法,他火熱的撫觸令她的身軀燃燒。她的手臂溫順地攀住他的頸項,用和他一樣的熱切回應著他。她不再能滿足於只擁有他的一部分,她愛他,她需要他!她不只想成為他的妻子,她渴望成為他的愛人、渴望成為他的心靈伴侶,和他共度此生。
然而沙漠並不愛她!她打了個冷顫。即使她對他全心全意奉獻,他的心始終仍有所保留。她已經交付了自己,絕不能連自尊也賠了進去;等到她必須離開他那天,或許事情會來得容易一點。
他顯然也察覺到她的顫抖,低下頭來看她,大手輕拂過她的肩。「怎麼了?」
我們就要有孩子了!她差點衝口而出,卻又硬生生地阻止自己。不,她還不確定他會想知道這個消息,在還未確定他對她的感情之前,這個不在預期中的孩子勢必會讓情況更加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