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讓自己完全恢復平靜,才得以思考。
她一定得離開。
剛剛發生了這樣的事,她怎麼還可以留下來呢?
就當是一次經歷吧!她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但卻無法抹去因他的撩撥而殘留的悸動。
傻瓜!妳這個大傻瓜!
他的親吻不具任何意義的,如同六年前一樣
這次的恥辱也絕對勝過六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分恥辱。
她好不容易才重建的自尊又讓他再次將它擊垮了!
當她緩緩地拉開裙子的拉鏈時,她摸到口袋的信封──也許這是上帝給她開的另一扇窗。
她原有的衣服整齊地擺放在床上,她很快換穿上自己的衣服:她什麼都不會帶走──任何他花錢買的東西。
她想趁歐陽勁磊回房睡覺時悄悄離開,她拿出紙筆留下字條向曉菲和嬤嬤道別。
雖然她知道自己這樣不告而別會讓曉菲和嬤嬤很難過,但她已沒有其它選擇。
她不能再忍受自己對歐陽勁磊那分愛恨交織的複雜感情──等等,她對歐陽勁磊有愛?怎會這樣?她對他應該只有恨才對|
她一定是中了邪了!
再不快點離開,她一定會瘋掉的!
穿好衣服,收拾好外套、手提包,還有她的小錫盒,然後她坐在床沿注意外頭的動靜。
這時,歐陽勁磊的臉似乎又浮現在她的眼前,她閉上雙眸,試圖把他關閉在視線之外。
她一定是小小打了個盹,因為當她再次睜開雙眼時,時間已過了半個多小時。
歐陽勁磊應該回房去睡覺了吧!
是該走的時候了。她穿上外套,拿起皮包,輕聲地走出房間。
在經過曉菲房間時,她停下腳步。她很想進房去向曉菲道再見,但是她知道這不是明智之舉。
她終究壓抑下再見曉菲一面的渴望,走下樓。
大廳內一片漆黑,她很小心的移動腳步,避免碰撞到任何傢俱,以免旁生枝節。
但是大廳實在太暗了,讓她走得好辛苦,令她好期盼有些許燈光。
幾乎就在下一秒,她的願望竟實現了。
然而燈光照亮了整個大廳,沉盼盼差點驚駭得大叫起來。
「妳要悄悄離開是嗎?」
歐陽勁磊就站在大廳門口看著她。
他的神情很憔悴,身上有一絲威士忌的酒味,雖然很淡,但卻能聞得出來。
「我還在想,妳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呢?」
「我要走。」她挺直背脊勇敢迎向他的目光。「你阻止不了我的。」
「是的,我不能。」他沮喪地看著她。「我是無權阻止妳做任何事,但有些話我要跟妳說。」
「我不要聽。」她將小錫盒緊緊抱在懷中,彷彿這樣可以增加自己與他對抗的勇氣。
「我知道妳此刻的心情。」他頓了一下。「我也知道我太過衝動了,但是從我們見面的那一刻起,妳已闖入我的心中,這是不能否認的事實。」
「你說什麼?」她震驚地瞪著他。
「但我可以感覺到妳在當時並沒有排斥,相反的,妳回吻了我,妳跟我都有著相同的感受。」
「你胡說!」她有種被拆穿的羞憤。「我不是妓女!更不是供你當成玩物的小蕩婦,我從來不是──」當她意識到自己快要洩密的時候,她用力地咬住下唇。
「妳生我的氣我可以理解,畢竟妳受我僱用,有權得到我的尊重,我願意為先前親吻妳一事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現在我可以走了嗎?」她向前走,她怕再不走,自己容易心軟的個性又會讓自己好不容易堅定的意志改變。
「再給我一分鐘,」他的聲音很低卻也十分急切。「我不能改變或抹滅已經發生的一切,但是,如果妳就這樣走了,妳不僅僅是在懲罰我,妳還傷害了曉菲,而她是無辜的,她為什麼要承受我的──情不自禁呢?」
「發生了這件事,我不能再留下來。」她的喉嚨十分乾澀,當她想到曉菲難過的樣子,她的心揪疼了起來。
「我向妳保證,」他十分嚴肅地道:「今晚我只是一時失去了理智,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而且──我也承受不起。」
她雖不相信地瞪著他,但雙腳卻不曾再移動半步。
他抿了抿嘴唇,用手耙梳著凌亂的頭髮。
「從現在起,妳只是曉菲的家教,我會跟妳保持距離的,妳會很安全的。」
安全?她苦笑地歎了口氣。
他朝她一步步走近,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
「讓我們忘了今晚,請為曉菲留下來好嗎?」他嘶啞地道:「求求妳,只為曉菲。」
內心在經過強烈掙扎後,她終於放棄先前的堅決。「好,我留下,但我也希望你遵守諾言。」
「謝謝妳。」他輕輕地說道:「我發誓我會遵守諾言。明天早上我送曉菲去上學,妳好好補充一下睡眠,下午再由妳去接她。」
「該我做的,我會做好的,明天我會送曉菲去上學,謝謝你的體恤。現在我回房去了,晚安。」
是的,正常的生活、認真的工作,這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第八章
但令沉盼盼氣惱的是,她竟然睡過頭了。
想到昨晚她還信誓旦旦的說要送曉菲上學,結果她竟──真是丟臉!
梳洗完後,她到曉菲的玩具室,將玩具整齊排放,並一一擦過。
曉菲的確是個很幸運的女孩,她的玩具都很精緻而且十分昂貴。
但沉盼盼發現曉菲除了玩具,還擁有許多益智好玩的遊戲用品和童書。
玩具室另一個櫥櫃裡擺了不少拼圖,顯得有些陳舊。
她記得以前自已也曾有一個拼圖,這種遊戲很好玩,尤其拼好整張圖畫時,會很有成就感。
「天哪!妳一直在忙?」嬤嬤走了進來。「我不贊成妳不吃早飯就做事,何況妳昨晚還頭痛,現在好一點了嗎?」
「頭痛?」
「對呀,大少爺還交代讓妳多睡一會兒。」嬤嬤關心地問:「要不要請李大夫來替妳檢查一下?」
「呃,不用了,我現在已經好了。」
頭痛?真虧歐陽勁磊想得出這樣的借口。
「我做了蛋卷,妳快下樓去吃吧。」嬤嬤說。
「我還不是很餓──」
「不餓也多少吃一點,妳已經夠瘦了,小心颱風一來就把妳吹走。」嬤嬤幽默地說。
她不得不承認嬤嬤的手藝真的很好,雖然只是簡單的蛋卷,但卻十分可口。
「我出去買一下東西,妳一個人在家行嗎?」嬤嬤問。
「要不要我替妳去買?」
「不用了,我去這附近的小雜貨店買些冰糖,下午我想燉些蓮子,小雜貨店的老闆娘是我的好姐妹,我去找她聊幾句。」
「那妳慢走,別擔心我。」
「清潔工作妳不必做,晚一點會有鐘點傭人來打掃的。」
嬤嬤交代完後就開開心心地出門了。
沉盼盼為自己沖了杯熱茶,然後悠閒地瀏覽報紙。
她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不曾如此悠閒了。
「叮噹!」門鈴響了。
雪莉抱著大束的白色小馨蘭站在門外,當她看到沉盼盼時,她十分震驚地睜大雙眼。
「妳怎麼會在這裡?」她的口氣嫌惡多過震驚。
「我在這兒工作。」沉盼盼非常不喜歡她這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妳在這兒工作?為什麼我不知道?」她拔高音量,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樣子。
沉盼盼不想回答她的問題,也不需要回答她的問題。
「喂,妳啞了?我在問妳話呢!」
沉盼盼仍是保持緘默,她的態度惹火了雪莉。
「喂,妳聾了?」
「我不想跟一個完全不懂禮貌的人說話。」她不甘示弱地挑釁回去。
「妳說什麼?」雪莉的聲音像被割了脖子的火雞般刺耳。「我是什麼人,妳竟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妳是歐陽先生的朋友,如果妳是來找他,那我可以告訴妳,他不在。」她擺出一副送客的樣子。
沉盼盼並不想讓自己變得如此無禮,但是雪莉的態度太教人難以忍受,她只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不是勁磊的朋友,我跟他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我警告妳,妳最好罩子放亮一點,以後我可能是歐陽太太,妳這個窮酸鬼我會叫妳滾蛋!」
「等妳成為歐陽太太那一天再說吧!」她才不相信歐陽勁磊眼光會這麼差──
唉!她又在想什麼呢?
「不見嬤嬤,勁磊不在,曉菲去上課,妳這個陌生人竟出現在這兒──」雪莉幼稚地猜測著。「妳該不會是闖空門的賊吧?天哪!我看我還是報警處理比較保險!」
「請妳說話放尊重一點!」她沒好氣地歎了口氣。「我現在是曉菲的家教。」
「家教?妳也配?」雪莉冷哼了一聲。「勁磊一定是忙昏頭了,竟然隨隨便便僱用一個陌生女子來照顧曉菲,他以前不是這麼糊塗的。」
沉盼盼的血液開始沸騰起來。
「這些事妳去問歐陽先生。」
「我當然會問。」雪莉蠻橫地道:「曉菲不能交給妳這樣的女人來照顧,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