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認同你們。」溫雨華搖頭。
「是你讓堂主快樂,但是你卻也傷害了他;如果你真的愛堂主,就不該讓他傷心。」阿蒼說道。
「那麼他呢?他又為什麼要讓我傷心?」溫雨華丟下一句反問,在淚還沒落下之前,快步離開。
唐文權追了出來。
「她呢?」
「剛走。」阿蒼回道。
唐文權神情一黯。「派兩個人在她住的附近盯著,隨時保護她。」
「是。」阿蒼立刻聯絡人。
世界,不會只有黑與白;要到什麼時候,她才會想通?
☆☆☆ ☆☆☆ ☆☆☆
接到孫大中的緊急電話後,施炳松急忙忙的趕到孫家別墅。
「松老,你終於來了。」孫大中站起來迎接他。
「孫老,這……怎麼回事?」他看見醫護人員在二樓來回忙碌。
「我們跟Chen合作不成了。」孫大中沉重地道。「溫風華被救走,政元還因此受了傷。」
「這……」施炳松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孫家有許多隨從,Chen 應該也沒有本事來這裡救人才對。
「我們低估了Chen。」孫大中吐出一口煙圈。「是他帶著人闖進別墅來救人,如果不是政元警覺,恐怕我們連誰救走了溫風華都不知道。」
話說回來,那女人也太出人意料,誰知道她居然會用床單當工具,從挑高的二樓窗戶往底下爬?二
施炳松迅速將整個情況重估一遍。
「以新維集團的財力想要支持一個人從政,並不是件難事,難在怎麼讓人認同;原本我們想拉攏賀剛,以他在商界目前的名聲,應該對政元的參選會有幫助,結果他拒絕了。」
「賀剛是個硬漢。」孫大中又吐了口煙圈。如果在黑道,賀剛必定也會成為響叮噹的人物。
「然後,是延攬Chen;茜雅失敗、政元也失去了控制Chen最好的籌碼,現在Chen絕不可能幫我們,只要他別出主意來弄垮政元的競選團隊,我們就要覺得萬幸了。」施炳松再道。
「所以,我們絕不能再失去最後一個籌碼。」孫大中倒了杯酒給他。「松老,我們現在是坐在同一條船上,你該明白吧?」
「我當然明白。」施炳松接過那杯酒。「但我想先知道,在接連兩次失敗後,你打算怎麼扳回劣勢?」
「我希望你能盡快跟黑道聯盟取得協議,好讓政元能夠順利當選。」孫大中道。
說到這點,施炳松為難的蹙起眉。
「孫老,這也是我今天來的目的;最近他們給我的回應愈來愈少,似乎有些撇清的意思,而且,我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唐。」
「難道他們想斷了跟你的合作?」孫大中一驚。
「有可能。」施炳松點點頭。最近他們雙方負責接頭的人,黑道聯盟方面已經被抓了兩個,他們極有可能因此開始防範。
「他們應該知道貿然和你斷了聯絡的後果。」遊走在黑白邊緣是最危險、但也同時是最快能擁有自己想要的財富的最佳方法。孫大中想道。
孫家曾經也是黑道中人,而在他年輕時,他努力從商、致力於漂白,所以成就現在的「新維」;可是漂白的結果,就是他的背景成為一種秘密,而他失去了在黑道中呼風喚雨的機會。
在這種社會上,黑白兩道合作並不是什麼新鮮事。黑道付出足夠的錢或其他代價,得到白道人所提供的內幕消息,銀貨兩訖,這很公平、也很現實。
很明顯的,現在唐把前兩個接頭人的被逮責任,歸屬到施炳松身上了。
「如果雙方扯破臉,我也可能必須承擔身敗名裂的後果。」施炳松道。「如果唐肯繼續合作是最好,否則,我將必須採取一切必要的行動來保護我自己;在這一點上,我希望你的意見和我一樣。」
「這是當然。」孫大中是個精明的商人,在做一項投資時,風險固然要負,但最重要是不能讓自己因為投資失敗,而付出過高的代價。
「以你對黑道的瞭解,你能多提供一些唐的資料給我嗎?」施炳松和黑道往來這麼多年,但始終沒有機會真正與唐見面會談;關於那輛轎車的資料,也是由孫大中透過特殊管道去查來的。
「很難。」孫大中想了想。「我會盡量打聽看看,不過希望不大。」唐的勢力影響範圍比他所設定的大許多。
「如果打聽到什麼,隨時通知我。」施炳松道。
「我會的。」孫大中站起來送他,提醒道:「別忘了,你的學生也是一個很好的利用籌碼;我派兩個人跟你一起回去,以防突發的情形。」
「也好。」施炳松點點頭。單純又正直的人,通常是最好的利用對象。
或許,他該找機會先試試溫雨華這個籌碼,到底有沒有用處。
第九章
無所事事,最容易讓人胡思亂想。
確定姊姊沒事,而姊姊愛的那個男人也沒事,只剩下他們之間的事還需要解決,她就放心了。
戀人之間的事,通常也只有戀人自己可以解決,外人插不上手。
那麼她自己呢?如果現在他出現,她能說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她不能期望他會知道該怎麼辦。
他們都有各自的堅持,誰也不願退讓,那麼,該怎麼辦呢?
可是,在她不斷自問、自我掙扎的時候,有一份感覺在她心底卻是再清晰不過——她想他。
她想見他,卻不知道該怎麼找他;她知道,問賀剛或問Chen也許可以找到他,可是相見對他們現在的情況,卻是一點幫助都沒有,就算見了面,難道要再吵一次嗎?
不要……不要,那好累。
當對手是自己所愛的人時,無論贏了、還是輸了,都不會快樂。
為了不讓自己無事可做的胡思亂想,溫雨華決定恢復到教授那裡打工;有事忙,至少她會好過些。
按了兩次電鈐,沒有人應,教授不在;溫雨華拿起教授給的備份鑰匙,自己開了門進去。
辦公桌上一片凌亂,文件夾呈放射狀一層層的疊著,溫雨華可以想見,教授在這堆文件裡苦著臉的模樣,她不自覺揚了抹笑。
教授最不擅長的事就是將文件歸檔處理,他知道做好資料,卻很難學好適當去整理、分類,而她收拾文件的功力就從這裡練出來;她動手開始先將文件分類,不意翻到一項會計文件。
她打開來看看內容,打算依會計時間歸檔,不意卻看見帳目內容;她的微笑頓時消失。八十八年三月十八日 新維——十號工程圍標案謝款 一 仟萬元整
八十八年三月二十五日 黑————高雄毒品進貨謝款 八佰萬元整
九十年八月十七日 法——接頭人檢舉 三十萬元整(記功一 次)
九十年九月一一十日 法——接頭人檢舉 三十萬元整 (記功一次)
九十年十月十五日 新維——參選合作 六佰萬元整
新維——賄款 二仟萬元整
這些……是什麼意思?不會的,不會是她想的那樣……
你以為只有黑道裡才有壞事嗎?那些政客、那些司法界的名人、那些自以為是的偽善者,他們私底下所做的勾當才更令人噁心。
他冷冷的批判聲突然出現在她腦海,一陣明顯的腳步聲同時在她身後響起;她立刻合上文件轉過身。
「教授!」她努力維持平靜。
「你怎麼突然來了?」教授的笑容跟往常一樣親切,但她卻覺得有股寒意 冷冷的竄上脊背。
「我……我沒事可做,就想早點回來工作;看到桌上一堆文件,我想應該是要整理的,所以我就動手分類了一下。」溫雨華力持平穩的道希望自己露出的笑容不會太僵硬。
「怎麼不先打電話通知我一聲呢?」他慢慢走近她。
「我沒想到教授會出門。」她輕聲回答,緊張的無法大口呼吸。她在轉身的那一剎那已經將文件放回桌上角落,她希望教授沒注意到她那個小動作。
「我記得你上次還在為你的戀情苦惱,這麼快就解決了?」施炳松終於走到她面前。
溫雨華費了好大的氣力,讓自己不因為害怕而後退。
「解決了,那只是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她想說一些漂亮的話,但是她沒有辦法,剛剛的震撼太大了;這比文權是黑道分子的事實,更令她難以承受。
「解決了就好。兩個人在一起,難免會有摩擦,你要學習忍讓和更多的溝通才行。」他伸手撥動那些文件。
「是。呃,教授,你吃過早餐了嗎?要不要我去幫你買回來?」她需要離開這個地方,她的手掌心不斷在冒汗。「不用,我吃過了。你別忙,先去坐下,教授想跟你談一談。」他推著她往沙發的方向走。
「噢。」她應了聲,只好順從的點點頭。
溫雨華才轉過身,腳步都還來不及踏出去,施炳鬆快速的出手,將她反制住壓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