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你的眼睛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你再不開刀,你手術的成功率就會減少 ,我希望最短在三個月內你就得接受手術,這對你的眼睛有益。」
「三個月……」夏梅喃喃地念道。
醫生肯定地點點頭:「對,你回去之後一定要告訴你姊姊,知道嗎?」
由於在她眼睛受傷後,一直是由這位醫生為她治療眼睛,所以醫生也認識夏竹;她 知道動手術要花很多錢,雖然她嘴巴說好,但是她卻不準備把醫生的交代告訴姊姊。因 為她知道,一旦讓姊姊知道了這件事,必定更增加她姊姊的困擾;姊姊的負擔已經很重 了,她不要再讓姊姊的負擔加重。
突然只能用單只眼睛看東西,杜岳感到十分不習慣,令他不禁想起眼睛失明的人是 何其的不方便和痛苦了。所以他注意到走在他前面的那位女孩子。
剛才在診療室,他和她照過面,也聽到醫生對她說的那些話。一個正值青春的女孩 ,竟然失去了光明,令他不禁為她感到惋惜。
由於他還要取藥,所以他走向藥局,但女孩卻直往醫院大門口走去。令他感到欽佩 的是,女孩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她顯然相當獨立,在完全沒人陪伴下,她竟然行動自 如,若不仔細觀察,很難相信她是個失明的人。
領完藥,杜岳正準備開車回學校,卻聽到呼救的聲音──「非禮啊!救命啊!」
杜岳循聲發現,前方停車場處正有兩個小太保圍住一個女孩。
「你們要錢是嗎?我給你們,請你們不要為難我。」女孩子顯然嚇壞了,連忙把身 上的錢掏出來。
「錢我們當然要!」其中一個小太保一把將夏梅手中的錢搶走,但卻仍不放過她似 的扣住她的手腕。「走,我帶你去玩,包準你會開心。」
另一個小太保也跟著架住夏梅。
「不!放開我!放開我!」夏梅掙扎著,卻徒勞無功。
就在此時,杜岳伸出援手。「放開她!」
兩個小太保斜睨著他,口出穢語:「操!王八蛋,我和我女朋友吵架,你管什麼閒 事,你給我閃一邊去涼快!」
「不,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夏梅話才說一半,只見小太保一個耳光甩了過來。
「住口!你胡說什麼?」
「我真的不……」
眼見一個巴掌要落在夏梅身上,杜岳已伸手扣住小太保的手腕。
只聽見小太保直討饒。「呃──輕一點!痛,好痛!」
以前杜岳可是大學跆拳道的社長,別說兩個小太保,就算十個大漢,他都可以應付 。
「放了她,否則,我將你的手給扭斷!」
雖是小太保,但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道理,他們還懂;他們很快地放開夏梅,逃之 夭夭。
也許是驚嚇過度,夏梅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你沒事吧?」杜岳扶著她。
「沒事……謝謝你!先生,真的謝謝你!若不是你,我恐怕……恐怕……」她不敢 往下想,捂著臉哭了起來。
「放輕鬆一點,一切都過去了。」他知道女孩被嚇壞了。
「謝謝!謝謝!」夏梅不知道除了謝謝,自己還能說什麼。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
夏梅此時才想起,剛才身上的錢,全被小太保搶走了,身上一毛錢也沒有。
「糟糕!」
「怎麼了?」杜岳關心地問。
「我……」夏梅欲言又止。「先生,可不可以麻煩你借我一百元?剛才我的錢全被 搶走了,我沒有車錢回家。」
杜岳想了一下,不放心地說:「借你錢無所謂,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搭車,我車子 就停在前頭,不如我送你回去好了。」
也許是他先前曾救了她、也許是他說話的口氣誠懇無比,夏梅的直覺告訴自己,對 方不是個壞人,所以就沒有反對。
紀太太被女兒一身奇怪的打扮給嚇呆了。
「紹雲,你怎麼穿得像個男孩子似的,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賽車。」
「啊?」紀太太的嘴張得可以塞得下一顆鹵蛋了。「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去賽車 ,再說你又怎麼會賽車?」
「媽!誰規定女孩子就不能賽車?國外有不少女賽車選手,再說我也有賽車的經驗 ,你別擔心好不好?」
為了學賽車,她可也下了番功夫,一切都只是為了他──杜於。
「不成!不成!」紀太太知道賽車的危險,從電視上看見不少賽車手在比賽中喪命 ,何況,紀紹雲是他們夫妻倆的掌上明珠、心頭肉,她豈能讓女兒玩這麼玩命的事?
「媽,你別這麼保守,賽車是很正當的娛樂。」紀紹雲萬萬沒想到母親會表示反對 。
「這不是保守問題,我是關心你呀!」紀太太說:「你應該記得杜伯伯他那個第三 個兒子吧?他也是個賽車手,兩年前,差點就命喪在賽車場中。」
對這件事,紀紹雲記的可比母親清楚;她記得那時身在國外的她有一次和媽媽講電 話時,媽媽無意中提到杜於受傷的事,為此她哭了好幾天。
「媽,我不會有事的。」就是為了這件事,才使她立志學賽車。
「呸呸!說什麼話?」紀太太怒斥她道:「總之,我不會答應你賽車,而且你爸爸 也不會答應。」
從小到大,她要做的事,母親從不會反對,而且還會與她同一國,但這件事──有 點棘手了。
「媽,我知道你最疼我的,所以你絕不會告訴爸爸這件事對不對?」她用一貫的撒 嬌口氣。
紀太太只要女兒一撒嬌,馬上就軟化了。「紹雲!」她真不知道該拿這個女兒怎麼 辦?什麼不好學,學賽車?
「媽,拜託啦!我答應你,一定以安全為原則好不好?」紀紹雲有把握可以說服得 了母親。
「紹雲!」瞧!紀太太口氣已有些軟化。
「媽咪,我保證!我發誓!一定以自身安全為首要,絕不會讓你擔心。」她舉手作 發誓狀。
「唉──」歎氣顯示了紀母的妥協。「我現才明白,為什麼你爸爸這麼心急地想把 你嫁出去,是該有個人好好管管你了。」
如果他們以為一個丈夫就能管得住她,那他們就大錯特錯了。
「媽,求求你別再提這件事了好不好?」她實在不喜歡父母這樣亂點鴛鴦的計畫。
「其實,杜瑋是個相當好的男孩子,如果你嫁給他,一定是你這一生最大的幸福。 」
喔哦!又來了!如果她不快些離開,恐怕耳根子又沒得安靜。
「媽咪,你要是和爸爸這麼早就把我嫁人,你一定會很捨不得的。我到英國讀書時 ,你記不記得你哭得跟淚人兒似的,就算你捨得我,我也捨不得你呀!」
「捨不得還是要捨得;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只怕留來留去留成『愁』,你也不少 了,是該嫁人了。」
「噯?我才二十二歲耶,拜託別把我說得好像『老太婆』似的,女人四十一枝花, 我現在還是含苞待放的,行情看漲呢!」她不服氣地。
「就是因為你有這個條件,所以你爸爸才會自豪地要把你嫁給杜瑋,你們兩人是郎 才女貌,杜瑋這孩子……」
「媽咪!」紀紹雲怕接下來又是沒完沒了的「杜瑋話題」,連忙打斷紀太太的話。 「我快來不給了,媽咪!我先走了,拜!」她匆匆在紀太太的臉頰上啵兒了一下,像逃 難似的逃開去。
「就讓我在巷子口下車就行了。」由於巷子很窄,只能供行人出入,所以夏梅便開 口向杜岳說。
杜岳照著她的要求把車子在巷子口停了下來。
「謝謝你!杜先生。」在回家路上,他們由談話中認識了彼此。
「我送你回去。」
杜岳的心意,夏梅為之感謝。「不用了,這附近我都很熟悉,你可以送我回來就已 經感激不盡了。」
「我還是送你回到家門口,我比較安心。」對於剛才發生的事,杜岳仍不放心。
也許仍心悸猶存,夏梅沒有再開口拒絕。
巷子不但狹窄,而且相當陰暗、潮濕;路面更因常年失修而凹凸不平。
杜岳跟在夏梅身後,不禁為她捏了把冷汗。然而他的緊張卻是多餘的。顯示夏梅對 路況相當瞭解,就連哪裡有溝縫,她都可以輕易避開。
夏梅的腳步停在巷底一間鐵片蓋成的平房門口。對杜岳而言,他很難相信樣的地方 可以住人?要不是因兩旁有著高樓聳立,恐怕一陣強風就可以將這一幢鐵片屋給吹散。
明知住處相當簡陋,但是基於禮貌,夏梅還是開口邀請道:「杜先生,到我家喝杯 茶再走吧!」
她以為他會婉拒;他也以為自己會說不用了,豈知卻聽到自己應允說好。但說出去 的話如潑出的水,不能收回。
夏梅將門輕輕一推就打開了。在這種地方、這樣的一個房子裡,小偷是不會光顧的 。
屋內的簡陋,杜岳不再感到訝異;麻雀雖小,五臟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