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比冥頑不靈的競賽,冠軍一定非她莫屬。
「我不勉強,不過……」他指指身上的衣服:「你確定你這個模樣一個人回家安全 無慮嗎?」
「我──」她當然可以回酒店換回衣服,但是她已沒有勇氣再踏進那個地方。
就在她猶豫不決時,杜瑋已用大哥大聯絡泊車小弟將他的車子開了過來。他為她打 開車門,並作了個請上車的手勢。
夏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一路上,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氣氛顯得相當沉悶。
「如果你想繼續沉默下去,恐怕天亮也到不了你家。」經他的提醒,夏竹才發現自 己居然忘了告訴他,她住的地方。
於是她終於打破沉默把住處告訴他。
見她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杜瑋忍不住輕笑一聲,試著讓輕鬆的語氣緩和一下她緊 繃的情緒。
「我真的有這麼可怕嗎?我自認長相不是英俊瀟灑,但也不至於到令人畏懼的程度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對你有任何不良的企圖。」
夏竹知道自己的表現似乎有點過火,但是她就是沒辦法讓自己放鬆下來。今晚對她 而言簡直是場夢魘;就算她沒遇見杜瑋,她也不會再多待一秒鐘的。
「是這裡嗎?」不知不覺杜瑋已在巷口停下了車子。
「是。」她點點頭,道了謝,打開車門下車,卻發現杜瑋也跟著下車。
「你做什麼?」
「你住在巷子裡面?」他望了那條昏暗又窄的巷子,不放心地說:「我送你走到你 家門口吧!」
她想開口拒絕,但接觸到他堅決的眼神,她就宣告放棄了。
杜瑋送她到門口果然就停下腳步,昏暗中,夏竹仍可以感覺到他見到她住的地方時 眉心緊皺的模樣。但他什麼也沒多說,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走進屋內。
靠在門板,聽到腳步聲逐漸遠離的聲音,夏竹心中摻雜著酸甜苦辣,各種澎湃的情 緒在她體內激盪。
她小心翼翼地上了床,疲憊和虛弱馬上取代一切,閉上眼睛後,她立刻墜入無夢的睡眠之中
第六章
杜瑋站在陽台,對著夜空狠狠地吸了口煙。他若不是親眼看到,他絕不敢 相信夏竹的處境竟是如此困難。
他可說是銜銀湯匙出生的,從小到大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錦衣玉食。物質上他 從不匱乏,所以當他見到夏竹住的屋子,他當場傻了眼;那跟本稱不上是個屋子,尤其 是那扇薄薄的木板門,根本防禦不了任何的侵襲。
想到她在酒店撞上他那一刻的恐懼,他又狠狠地吸了口煙。想保護她的慾望,在心 中更為強烈了……就這樣,他竟為她一夜未眠,一直到趙媽敲門喚他吃早餐。
「少爺,你怎麼一身的煙味?你一夜沒睡?」趙媽看著他身上,已皺得有如酸菜的 上衣和斜掛在頸子上的領帶,眼中忍不住露出關心的焦慮。「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還 是身體哪裡不適?」
「沒什麼,我只是想一個……呃,一件事想得太入神,才了無睡意,我梳洗一下, 馬上下樓吃早餐。」他安撫著趙媽,每次趙媽的關心都令他為之感動。
「好,那你動作可快一點,老爺他在等著你。」趙媽深深地望著他,口氣透露著不 安。
「我爸他在等我?」這倒令他相當訝異。
「老爺他的臉色不是很好,所以……你要小心一些。」
從趙媽說話的口氣和表情,杜瑋知道父親絕對不止是臉色不好而已;他太瞭解杜正 中的個性。一定有重大的事發生了,才會使他一大早就等著要見他。
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畢,一下樓見到了父親,他已嗅到「山雨欲來風滿樓」 的味道了。但他還是很鎮定地向父親問早。
「鈴木先生昨天簽了合約了嗎?」杜正中聲音相當嚴厲。
杜瑋心中一驚──上帝!他根本忘了合約一事,他甚至送夏竹回家之後就沒回酒店 。
「我在問你話呢!」杜正中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還沒,因為昨天……」
杜正中用力地捶了下桌面,力道之大連杯盤都跳了起來。
「你怎麼會如此糊塗,陪客人出去應酬,卻把客人丟在酒店,自己跑了!你知不知 道這要是傳了出去,我杜正中的面子往哪兒擱,華大又會被人如何譏笑?你有沒有想過 ?」
「爸,我──」
杜正中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繼續咆哮道:「你知不知道鈴木先生是我們公司的 大客戶,你得罪了他,公司的損失會有多大?還有,我聽說昨晚你是和酒店的一位公主 一同離去的,兩人還發生拉扯行為。你是唯恐天下不亂?那些小道記者想盡辦法要在你 們身上製造新聞,而你不但不懂得要避人耳目,還在公共場合裡發生這種醜事,你有沒 有替我仔細想過?而你往後又要如何立足社會?」
「我只相信謠言止於智者。」
「哦?那你是在暗示我,我是個愚者嘍?」杜正中氣得額角上青筋凸出。
「爸,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他根本是無心之語。
「是什麼都不重要,現在你最好去跟鈴木先生道歉!把合約給我簽好;還有,我警 告你,不准你再和那個公主有任何瓜葛,一旦讓我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不明不白的牽連 ,休怪我採取強烈的手段。」杜正中撂下了狠話。
「爸,你放心,合約我一定會盡力地簽下;我也會向鈴木先生道歉,至於酒店生的 事,我保證不會再發生了。」
而且他也不會讓夏竹再到那種場所去上班──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口說無憑,我只求事實證明,你說過的話自己要記住。」杜正中原本充滿怒氣的 臉已稍稍緩和。
杜瑋一直是杜正中最寵愛的孩子,因為是長子的關係,所以杜正中對他的要求也最 高,尤其在杜岳和杜於堅決表明不肯回公司工作,他就把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杜瑋的身 上。
夏竹有種被欺騙的感覺,當她查明杜瑋指控的那件事並不是事實時,她氣得掉頭就 想走。
杜瑋好像已經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早一步派了李玉珍將她攔住。
「夏竹,總經理有事想和你說。」
「李姊,我不想見他。」
李玉珍雖然不明白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細心地察覺到夏竹和杜瑋之 間微妙的關係。
「夏竹,你不想害我丟了工作吧?」她用苦肉計,她知道善良的夏竹絕不會讓她為 難的。
「李姊,我……」
「算我拜託你好不好?」她的哀求果然讓夏竹狠不下心來。
「好,我去見他,我倒要看他有何解釋?」
隨著電梯往上升,夏竹胸中的怒氣也逐漸高張。
然而杜瑋的表現卻與她迥異不同。
「為什麼要騙我?」
對她的質問,杜瑋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要喝咖啡還是茶?」
「我不是來喝咖啡或茶的,我要你給我一個解釋。」咦?這句話有點耳熟,好像曾 在哪裡聽過?唉──不管這麼多了。
「對不起!」他竟向她道歉。
有一瞬間,夏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明白被騙的感覺很不好受,但請相信我,我沒有惡意;我只是不想失去一名優 秀的員工。」他走近她,眼光十分柔和地注視她。「我承認不該用這種方法,但是如果 我不騙你,你會回到公司嗎?」
「我……」
「也許以前我的態度讓你有所誤會,但我希望你可以盡釋前嫌,繼續留在公司工作 。」
夏竹也不是個不辨事非的女孩,而且最先也是自己沒弄清楚真相就誤會了他。
「其實我也有不對之處……」
「那我們算是扯平好了?」他倒十分有紳士風度地找了個台階下。
當夏竹點頭時,他彷彿像談成了一件大生意般的興奮;其實談生意一點也難不倒他 ,甚至也從未令他失眠過──而她卻有教他失眠的能耐。
自從和紀紹雲打了賭之後,杜於就一直期盼著比賽能快一點到來。
一直到目前為止,杜於也不知道為什麼每和紀紹雲見一次面,就覺得她益發眼熟。 可是為什麼想破了頭,就是想不出曾在哪裡見過她!
他還特地查了參賽者的資料,誰知從資料上他只知道她有個英文名字叫VIVI,今年 二十二歲,還曾在英國念過書,除此之外,就一無所獲。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愈是神秘 愈讓人想一探究竟,杜於當然也不例外。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阿JOY活像中了樂透彩券似的朝杜於跑了過來。
「什麼好消息?讓你興奮成這樣?」杜於沒好氣地搖搖頭。
「我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了。」阿JOY壓低聲音說。
「他?誰?」他一時無法會意過來。
「就是VIVI啊!」阿JOY得意洋洋地自誇道:「我簡直太佩服自己如此神通廣大了 !居然可以得知這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