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樂笑意分明——她很喜歡海鮮——很好,他這回可是出奇制勝了。「這裡的活魚三吃也很有名哦!」
「是嗎?」卓玲保守地揚了揚眉,家樂當場就帶她去選了一條魚。
「你常來這吃?」卓玲沒等他坐定就開口。
「嗯,常自己一個人來。」他點頭。
「哦——」卓玲露出狐疑的眼光。
他輕易地看出那眼神的涵意,嚴肅地說:「我沒有女朋友。」
卓玲撇撇嘴,一副「少來了」的表情。「原來我三天兩頭看到和你出去吃飯的都是路上的美女人型廣告。」
「唉,你那是什麼臉?說清楚。」他微慍:「信不信由你,我可是不隨便和女人扯在一塊的。」
「什麼臉?對您崇敬有加的臉。說大話還臉不紅氣不喘的,我怎麼覺得你女朋友多得可以用航空母艦來載了?」她努力訕笑,要她信他的話,簡直比登天還難。
「真是承蒙您瞧得起,可惜我一派正人君子,很久沒有『女朋友』了。」
「哈!正人君子?」她撇撇嘴:「管你怎麼叫她們。」事不關己,隨他掰去。
家樂以為她明白了,正在想她還挺容易溝通,但聽見她最後一句話,又連忙說明:「什麼管我怎麼叫她們?根本沒有她們。」
「你跟我窮解釋什麼?難不成要我這助理幫你召開記者會?羅經理。」她故意扯到她的工作職權上頭去,存心叫他難堪。
「那些成天糾纏我的女人都是不請自來,我對她們沒興趣。至於那些真正和我一起吃飯的,是……」他苦口婆心地解釋。
「我可以吃你的腳嗎?」她垂涎三尺地望著盤裡的螃蟹腳。
她……她到底有沒在聽啊?「你……」
「唔——」不等他回答,她就自顧自吃起他一直沒機會碰的螃蟹腳。「那這就奇怪了,你有這麼好的身家背景,又長得一表人才,沒想到還這麼守身如玉。」
看他不以為然地輕蹙濃眉,她變得更加肆無忌憚。「難不成你有……斷袖之癖?」她甩甩頭笑道。
「我還寡人有疾咧!」他帶著薄怒盯著她。
「開開玩笑嘛!」卓玲吐吐舌頭,臉上儘是意猶未盡的笑。
他的橫眉豎眼一遇上她俏皮的笑容,便在轉瞬間化為令人費解的凝視。那份專注讓她不得不將目光望向別處。
氣氛霎時凝滯,沉默掌控全局。
卓玲視而不見的低頭啃食,沉著依舊,但游移不定的目光卻洩露了心事。
她真的不是對他沒感覺,雖然自己對她或許還是比她對他更動心——家樂的唇畔勾起一抹深思的笑容。
「你看……我們這樣,像不像交情多年的好朋友?」家樂避重就輕地說,低沉的嗓音帶著撩動人心的誘惑力。
卓玲警戒地瞟他一眼:「什麼意思?」
「你窮緊張什麼?我不過是在想,難得有空出來聚聚,分享一些彼此的心事應該不為過吧?」他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反倒讓卓玲為自己的過份謹慎有些心虛。
「嚴格來說,我們的交情不過從昨晚開始,這麼短的時間算什麼好朋友?」她還是滿臉戒慎。
「所以能這樣天南地北的聊,也算是緣份羅!」他猶不死心地說。
反正他就是想和她扯上點關係,卓玲不滿地睇住他:「你都是這麼和女人攀關係的?」
家樂濃眉緊鎖:「怎麼你就是信不過我?當然不是羅——你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他用食指指住她鼻子。
「才……才怪!」卓玲的臉忽紅乍白,慌亂地打開他的手——這分明是花花公子慣用的技倆,她一定要小心!
「你到底想分享什麼心事?」她問。
家樂正襟危坐地宣佈:「我想當老闆。」
這叫心事嗎?卓玲呵呵笑兩聲:「總有一天你會當上的,何必那麼心急?」
「不是羅氏企業的老闆,是我自己公司的老闆。」他賣弄自己明亮的俊眼。
她滿不在乎地撇撇嘴:「這不是很麻煩嗎?等到你繼承羅氏企業後,你自己的公司要怎麼辦?」
家樂嘖地一聲:「我的意思就是說——我不要羅氏企業,我要開自己的公司。」
卓玲睜大眼,家樂轉過臉對上她,很有自信地點點頭。
「你的能力我是信得過,但你爸肯放人嗎?」她禁不住好奇。
「這是個好問題……我們為了這件事吵了很久。」他苦澀地承認。
「你沒有別的兄弟可以繼承事業嗎?」卓玲問得不假思索。
家樂笑顏逐開——他就知道她與眾不同。「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那麼傻?放著大好機會不把握,要自己開公司?」他很好奇地問。
「傻?傻什麼?人各有志,這有什麼足以為奇的?如果你不開心,繼承了也沒用,搞不好沒三兩下就倒了,那豈不更糗?」連答也答得不假思索。
「呸呸呸,什麼倒了,在我手裡的東西我會讓它倒嗎?我只是不想經營。」原來是對他沒信心,什麼跟什麼?
「好好好——你有骨氣,有幹勁!我佩服你。去吧!我舉雙手贊成。」
「真的?」他眨眨晶亮的瞳眸。「我就是喜歡你這個樣子。」
「你省省吧你。」她盯著他的盤子猶豫了一會,終於不敵誘惑,又拿了他盤裡另一隻螃蟹腳:「這冷了不好吃,我幫你解決。」
家樂是真的打從心底喜歡她——凡事不妄下定論、直爽不造作,不把他當金礦銀礦地膜拜,也不是被他任何的外在條件所迷惑。
他注視她良久,她仍是不為所動——又在玩裝傻的把戲。
「我是說真的,雖然我們認識沒多久,你真的可以算是我這輩子唯一的紅粉知己。」他語重心長地說。
「唔……言重了。」她擦擦嘴:「嘴巴真甜。」說他沒有女朋友還真不信。
「你會懷疑我,那是難免的。」他又費心地對她解釋起來:「不過我中午請出去吃飯的人多半是在談新公司的事。上回的純如就是其中一個,她是個很厲害的業務高手,其實和我出去的人也有許多是男性,只是大家總是喜歡注意所謂的花邊新聞。」
卓玲無言睇住他。
他苦笑一下:「不過,以前我唸書時就是像你想像中的一樣,還打籃球校隊喔!每天和不同的女孩進進出出,你沒看到那盛況,多少女孩為我如癡如狂。」他一副感慨萬千的樣子,卓玲忍不住露出瞧不起的笑容。
「你不信?」他又是一副自尊受損的模樣。
卓玲搖頭:「不是不信,我相信你有那本錢。」
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傷感,他看得很清楚。
卓玲低下頭,玩弄起盤裡的食物。「繼續說啊。」揚揚眉示意他再說下去。
「我糟蹋了不少女孩的純情……」他瞄到卓玲曖昧的眼神,特地在她眼前搖搖食指:「請注意:我說的是純情,不是身體。」
卓玲抿抿唇,挺不以為然的樣子。
家樂擰起眉:「曾經有這麼一個女孩以為我愛她,卻在看到我還是和其他的女孩在一起後,一氣之下竟然割腕自殺。」
她驚愕地望著他。
「她活過來了——我爸用了不少錢息事寧人。我也看清了很多事,那些女孩都是為了錢和我的外表而來的。」
「我以為你在糟蹋別人的時候,就多少有這樣的認知了。」她冷言道。
「不完全有……或者該說,沒認真去想過。」他斂下眼簾。
「但是你並沒有因此而不近女色啊。」頭微偏,給他一抹促狹的笑容。
「是沒錯。不過從那次事件之後,我最多和女人吃吃飯,聊聊天。當然不見得完全沒有女性朋友,但確實沒有走得很近的。」他不諱言。
「既然你不缺女性朋友,為什麼找上我?」他給她手機一定有什麼目的。
「同事之間連絡一下感情,又方便公事進行,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啊。」他抵死狡辯,若是現下就讓卓玲看穿他的心機,以後要接近她恐怕難上加難。
「如果只是如此,我可以勉強接受。」她凜冽地掃他一眼:「可別是因為想要征服一個不對你動心的女子。」
「征服?」說得真難聽。「放心,我已經有足夠的成熟度不玩這把戲了。」
他舒了口氣:「好啦!我的故事告一段落,下台一鞠躬,現在換你了。」
卓玲恍若大夢初醒,喔了一聲,便擰著眉,心虛地垂下眼。
家樂也很有耐心地等了又等——沒想到她一句話都不說了。
「喂喂喂,」他敲敲桌子:「太過份了吧!沒有朋友這樣當的,說一些好康的來聽聽。」他忍不住催促她。
「我哪有什麼好康的可以講?」她裝作一臉無辜。
「少來了,剛才我在說我大學時代的風雲史——特別是提到籃球的時候,你明明有些悶悶不樂的。」他直接扯她後腿。
「哼,就知道你居心不良……」她嘟起嘴。
「在我高中時代是曾經有一個很吸引我的籃球校隊隊長,算是我的初戀。不過那是塵封已久的歷史了。」她用筷子用力戳著她盤裡的螃蟹屍體,為自己想起那段傷心往事而不快活,也為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在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