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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芊樺

  「自始至終,我可說過你是關不住、用不得的猛獸?醴驍,你有武官的氣格,卻也驕傲、不知低頭。由影的存在那麼令你難受嗎?由影的存在,傷害了你武將的自持與自尊嗎?」幸峨侯凝視著愛將,一字一句,銳利見血。

  「決定攤開來說了嗎?」醴驍冷笑。「由影的存在是否必然?你以為呢?大人,」

  「那麼那名王女的存在對你而言也是相當的必然嗎?告訴我,醴驍,那名名叫留衣的王女,對你而言,是如此必然的存在嗎?」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王女,能對新政造成如何的災難?想說什麼不妨直說吧!拐彎抹角並不是你的風格,大人。」

  「醴驍,是偏見左右你的判斷能力,還是愛情造臨了你和那名王女?」幸峨侯垂眼一笑,此際笑容的冷酷卻與醴驍有著出奇的相似。 「破城之前,我已經說過,王族一律處死的處置是因為不想百姓難得的安定,又要毀在這些無謂的王族正義之下。只要介國新王未出一日,王女、王子的存在,就可能成為貪婪皇權者打著中興旗幟,掀起征戰的玩偶。她的存在能不能動搖新政?破城以來,暴亂持續不斷,你認為可能不可能?

  「由影執掌國中令法的施行,你身為重臣,先是以身試法,接下來倒是要我裁撤克盡職守的由影?醴驍,你掌管醴軍,可有行過這樣的法、這樣的律?由影行事手法固然激烈,但從不違背現行法令。收留介王第二十七王女,這事是你親口承認,親自到我面前說明。由影可曾誣陷過你?事後可曾刁難過你?醴驍,回去好好冷靜冷靜自己的頭腦。介國國政未定,我不允許有任何人為了任何事引起內部的紛爭。」

  「在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醴軍就暫且交由上官掌理。」這是不可避免的決定。

  「這麼說,是要削去我的將職了?」醴驍冷冷一笑。「哼!原來閣下所謂的正義,也不過如此而已,容許骯髒的手段舞弄於庭,閣下的氣量不免太狹窄。」

  「醴驍,快住口!」上官懲我驚聲打斷好友不敬的言辭。

  「這個頭銜你就收回去吧!」閃耀著火一般絢爛光芒的軍徽,被狠狠地丟擲到幸峨侯面前。

  「醴驍!」

  憤怒之火夾藏在飛揚的軍氅之中,醴驍推門離去。

  在醴驍與上官懲我前後離去之後,幸峨侯頒下了軍將異動的命令。

  幾個時辰後,左惡醴驍被削除將職的消息,馬上傳遍了整個介國的都師上下。

  ★  ★  ★

  儘管軍部的軍職調動動作相當低調,軍部捎來單函的信使也相當隱蔽,然而雪地上滿的馬蹄泥印,卻仍怵目驚心地告知著齊都醴軍所發生的巨變。在醴驍返都不久後,被削除將職與都軍人事調動的消息,很快地傳遍了整座齊都與醴驍的宅邸。

  天才剛剛泛白,留衣卻早已清醒。

  她靜靜躺在床上,耳裡迴盪的是房門外僕役驚慌的耳語聲與急促離開的腳步聲。

  她想著想著,想著過去的片片段段,也想著遷至齊都後所發生的一切,然後時間銜接到為了自己而被削去將職的昨日,一張張醴驍充滿嘲諷色彩的俊秀臉龐突然出現在眼前。

  還是如昔那般冷漠的表情,眼角眉梢沒有半絲感情滲透,可是慢慢的那些臉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坐在黑暗中,握著酒杯低頭品嚐孤獨的寂寞男人。男人的背影隔絕了所有的溫暖與關愛,只以一種不得不存在的無奈,掙扎地融入黑暗裡——

  有太多太多理由可以讓自己恨他,卻也有太多太多的理由,自己恨不了他,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傷害她以後,才又自以為是的做著彌補般的動作?

  留衣抱著臉,記憶在現實的拉扯下,浮光掠影般的出現、消失,又出現、又消失……

  「小姐,您還在睡嗎?」房門被人輕輕打開了。

  她抬起頭,看見如敏探進頭來的小臉。

  「很多人都走了,很多人說將軍觸犯軍法,失勢了,小姐,我們會被趕走嗎?」如敏端著裝了熱水的水盆進來,小臉帶著困惑與不安。

  「如敏喜歡這裡嗎?」

  「喜歡。因為在這裡可以讓娘過好日子,將軍很好,小姐對如敏也好。小姐,將軍犯了軍法,會受罰嗎?」

  「我不知道,可是我們可以想辦法讓將軍不要受罰,將軍現在人在哪?」

  「在書房裡。」

  「盥洗之後,我們再想想辦法。說不定,今天就可以想出好方法了。」留衣微笑著摸摸如敏的發。

  走向書房時,留衣才感覺到屋子變得很空洞。

  過去庭園裡來來去去的僕役好似全都消失了,細碎的耳語不見了、低聲的竊語停止了,站在書房之外,整座宅子安靜得彷彿連柴火燃燒的聲音都變得清晰。

  書房內燃燒的火光帶來馨暖的溫度與氣氛,卻絲毫無助於留衣心底激動的情緒。難以說明的情感如融雪般瓦解了她冰封的心,一直以來,她始終不曾懷疑的對於醴驍的濃重恨意,此刻彷彿出現了缺口。

  是有辦法讓他不受罰的,方法就是——交出她!

  只要把她交給地官,他觸的法就沒了,也就可以復職了。她不信他不知道、沒想到這方法,他的心裡究竟是盤算著怎樣的天地?

  洶湧的潮緒如激流,強烈地敲擊著留衣的心,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打開那扇阻隔兩人的房門,輕巧移步的動作仍然引來醴驍的往意。

  「大駕光臨,請問是有什麼事嗎?」醴驍抬起頭,一眼見到她的小手緊纏衣衫,倔強的臉龐面帶掙扎。「我記得你從來不是這麼沉默的女性,這世上還有那種讓你不能直言開口的事情嗎?」

  「你被削去將職了?」留衣看著他。

  他略嫌冷淡地浮起一抹笑,如舊帶著嘲諷的聲音浮起了一點溫度,金眸淡淡地流露一抹興味表情。「你特地過來,就是為了問我這件事?如何?是要向我道謝嗎?」

  「我、我為什麼要道謝?那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不是道謝?那是來指責我的多管閒事了?」他點點頭,像是明瞭了,卻沒有半點怒色。「只是很抱歉,我並沒有太多時間去聽這種控訴,若讓你死在宅子裡,只會因此增加莞慶的煩惱罷了,我不希望莞慶受到無謂麻煩的困擾,更不希望因此順了司寇由影的意,如此而已。」

  留衣別過臉,有些痛苦地垂下眼。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他們總要以這種針鋒相對的態度作為談話的開始?

  以往從不是這麼不坦率的她,卻在面對他時突然變得固執而尖銳,彷彿沒有激烈的爭執就不像是兩人相對時該會產生的情況一樣。

  但……不是這樣的啊!她來這裡,並不是為了要對他說出這麼嚴厲的話來!

  儘管他曾經加害於她,卻也隨後三番兩次救了她,雖然她可以用「那是他在償還自己罪孽行為的表現」這樣的說法來解釋這一切,但更真實一點的現實,她明白他大可將她交給地官,無情地把她送上死刑台。

  但他沒有!不僅沒有,並且還因此遭到削職貶官的懲處。

  她是永遠不會原諒他在自己身上所烙下的惡印,但卻也同時明白終她一生,她再也無法忘記他在自己生命中所造成的風暴。那風暴不只改變了她的一生,也讓她清楚地看見了真正的「人性」。

  如果她能有所成長,一切全是拜他所賜。

  他以最殘酷的方式,教導她認識了最真實的人性與世界。

  「一定……一定就非得以這種方式做結束嗎?面對面時,就非得爭執不可嗎?難道不能平平靜靜地聽我說完話嗎?」

  「哦,原來你還有話要說?真是抱歉,竟這麼失禮地打斷了你的話,那現在請繼續說吧!」

  聽著他的回話,留衣忍不住哭了出來,她其實一點也不想哭,可淚水就這麼不爭氣地滑了下來。「這輩子……難道就只因為我是介王的王女,我們一輩子都無法好好地相處,好好地說話嗎?非得這樣針鋒相對才行嗎?非得這樣傷害我才行嗎?我並不是自願生在王族之家,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如果只是為了傷害我,就不要救我。人的心有愛也有恨,你要我恨你,還是要我愛你?如果要我恨你,就別在傷害我之後,伸出那種溫柔的手!」

  沉默驟降下來,醴驍並沒有回話。

  有些糾纏的情緒激盪在留衣的心中,她抬起頭,一瞬間,一抹她從不曾見過,也從不曾想過的不知所措浮現在醴驍臉上。

  「你——」他揉著眉,有些艱難的想啟齒。

  他的眼眸沒有望向她,只是帶著詫異的色彩看著桌面。

  然後,她看見他掙扎的握起拳,彷彿想要說些什麼,可就在他張口時,忽然

  「轟——」

  突如其來的巨爆貫穿了整座書房,急勁的強光刺得留衣幾乎掉下眼淚,在閉上眼的瞬間,她看見一抹黑影撲上前來。隱隱約約的,她感覺到一雙有力的臂膀環住了自己,並為自己擋去由四面八方飛射而來的銳利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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