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冷酷無情啊!」丁曉橘情緒激動地數落起他。「這小孩已經走失了啊!你怎麼可以要我把他丟著不管呢?這樣是不對的,你知道嗎?將來要是你自己有了小孩,你就會知道小孩不見時有多令人擔心,所以我們應該將心比心的不是嗎?」
她拉拉雜雜飆了一堆話,他只是淡淡地聳肩。
「你說完了?」
「我——」
「我有說不讓你帶他去嗎?」他阻止她再罵。
「你剛剛自己擺臭臉的啊!」
「我擺臭臉不是因為這個!」
「不然咧?」
「你自己仔細想想,你剛剛喊了我什麼!」不爽地把話一撂,他把小男孩的手牽了過來,然後做了一件令她難以置信的事。
他——竟然讓小男孩跨坐在他的兩肩上。
「來,看這樣子能不能快點找到爸爸媽媽。」他哄著小男孩。
而丁曉橘才驀地想到,自己剛剛好像喊了他——「傅經理」?
啊啊!原來這都是她自己惹的禍!
「原來是我自己說錯話。」她窘迫地縮起脖子,暗罵自己真是搞不清楚狀況,還以為他不想幫助這個小孩咧,真是誤會他了。
她急急追到他身側,臉頰紅得發燙。「剛剛……真是對不起。」
「不用多說,扣一千塊!」望著前方,他神情嚴厲。
「好嘛,」她委屈地揉揉眼睛。「讓你扣就是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呀。」
「你剛剛罵我不是罵的很帶勁?再繼續罵呀!」他諷刺的。
「不要這樣嘛!算我誤會你了。」
「哼。」扶著小男孩的兩隻腳,傅孟臣可沒心情和她再鬥嘴下去,也在這個時候,小男孩突然止住了哭聲。「爹地——媽咪!」他大叫著。
緊接著,一對急得有如熱鍋上螞蟻的年輕夫婦,排開人群衝了出來。
「大寶!大寶——」
「媽咪!」
傅孟臣將這名小男孩放下,就看到他撲進母親懷裡哇哇大哭。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真是太謝謝你們了。」孩子的父親感激涕零地向他們九十度彎腰答謝。
「哪裡,一點小忙而已,不用客氣。」傅孟臣由衷的咧嘴微笑,那一刻,丁曉橘覺得他的笑容真是好看極了,心裡也有些驕傲。
「真不知道要怎麼謝謝你才好,我們在園區裡繞來繞去,就是怎麼也找不著大寶,心裡正擔心著他會不會被壞人拐走。」大寶的父親擦了擦額上的汗,想是剛剛找了好一陣功夫。
「這回是你們運氣好,遇到我們,下回可要多注意點,別讓大寶再走丟了哦!」丁曉橘開玩笑地說。
「會的、會的,我們下次不會再讓大寶離開我們視線的!」他們夫妻倆不斷點頭。
「嗯,那麼,大寶再見嘍!」傅孟臣破天荒地伸手跟小孩子揮手再見。
「來,快跟叔叔、阿姨再見。」大寶的爸忙慰哄著大寶,但大寶哭得太久,兩隻眼睛腫得像什麼似的,只能一臉恍惚地照著說再見,卻沒什麼表情。
「再見!」他們倆還是很配合地跟他說再見。
在大寶一家人離去後,丁曉橘忍不住高興的低叫一聲,並且用力擊掌。
「喔呵呵呵。」
「你怎麼這麼高興?」
「那當然嘍!助人為快樂之本嘛!想到心情就很好,呵呵。」她的聲音清亮有神,讓人聽了精神為之振奮。
「你真容易滿足。」
「對啊!」
他側過目光,見到她粉嫩的唇瓣漾開一朵甜蜜的笑花,清麗素顏像是染上一層光芒,叫他望著望著不禁失了魂,有股衝動想擁她入懷。
「在發什麼呆?快點過來呀!」她燦笑著向他招手。
在來到非洲動物區後,傅孟臣突然下定了某種決心,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還故做若無其事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那只是什麼來著?」
「呃,啊?」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熱熱的溫度傳來,她無措的心裡一慌,有那麼一瞬間,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那、那個是長角羚羊,牌子上有寫……」
「噢。」
陽光下,她的頸項隱隱燙紅,小臉也染上淡淡的霞彩,對於兩人逐漸明朗化的關係,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渴不渴?我去買飲料給你喝。」
「不、不用!」
「真的不用?」瞧她害羞得緊,傅孟臣實在很想逗她。「還是因為你不想我放開你的手,所以說不用?」
她一驚,又窘又惱地擰眉瞪他,死不承認她早就把心輸給了他。「我哪有啊!你少臭美了!」
「真的沒有嗎?可我覺得你明明很高興。」
「我才沒有!」說時想把手掙脫出他的掌控,但他卻抓得更牢。「你看你看,明明是你死拉著我的手不放。」
「是!我是死拉著你的手不放,而且,我也不想再放開了!」他想也不想地迅速接腔,話一說完,兩個人都愣住了。
傅孟臣愣住,是因為他沒想到自己會迸出這句話;丁曉橘愣住,則是因為她沒想到他會說得這麼唐突而直接。
「呃……」
尷尬了陣,他們各自壓抑著心裡的騷動,然後很有默契地繼續牽著手,以相同的步伐慢慢往前行,讓那瞭然於心的感覺慢慢沁人心底,慢慢佔據心房。
「嗯……」他躊躇著該怎麼開口。
「啥?」
「你要不要——」
「什、什麼?」到底要說什麼啊!他要說不說的讓她一顆心懸在半空。
「就是……」該死的!他幹麼也緊張得胃痛。
「就是?」此刻的她就如同坐在台下等著答案揭曉的金馬獎候選人般,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就是——你要不要繼續住下來?」怪了!這種事做什麼還要他自己提啊!
「住下來?」她瞪大眼,心臟撲通亂跳。
「難道我的尾椎一好,你就要搬回去?」
她悵惘的表情馬上就洩漏出她真實的情緒,她忸怩著垂下頭。「我不知道欸!但如果你希望我留下來,我就留下來……」
聽她這麼答,他竟興奮得想跳起來歡呼,那種異常歡愉的感覺,連他自己都無法形容。
他只知道,他喜歡和她在一塊兒的感覺。
沒有壓力、沒有虛偽,連一向毫無情趣可言的他,都在不知不覺間被她改變。
但因為個性使然,他僅是一臉淡漠地揚了揚眉,唯獨熾熱的眼眸洩漏了他內心的喜悅與快樂。
「那好,反正我也確實需要個人幫我打掃家裡,既然你也缺錢,那你就繼續住下來吧!」說的時候,卻不自覺的將她的手握得緊一些,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在乎,不由得仰起臉來深深凝望他。
「……好。」
他都這麼說了,她當然沒有理由推辭啊!何況,她一點也不想離開他,她想自私地佔有他——不管別人怎麼說。
沒有說破的情感,如同冬日暖陽拂著週身,也暖至心底每一處。
在忙了好一陣子後,羅全菲總算有了點空檔來探望傅孟臣。
說是「探望」其實不大恰當,因為他的尾椎早就好得差不多了,還能追趕跑跳碰哩。
反觀羅全菲則是瘦了一大圈,面色青黃不接,眼袋也浮腫了兩層。
「喲,你氣色不錯嘛!」瞪著這個看起來再健康不過的人,他的口氣酸溜溜的,像吞了兩箱的檸檬。
「托你的福。」傅孟臣聳聳肩,一派安適地坐在沙發裡。
「那丫頭人呢?她不在嗎?」
「她外出買點東西。」
「這樣,」他點頭,鬆了鬆襟口的領帶。「那你打算幾時回來上班?都休息整整一個月了,也該休息夠了吧?」
「公司沒有我不也運作正常?」
「拜託,公文已經堆積如山了好嗎?我每天都加班到十一點,而且打從你開始在家休養,我就沒有休假過!」羅全菲頹喪地擺出苦瓜臉。
「是你要我把假休一休的,不是嗎?」雖然心裡有點同情,但傅孟臣強忍住笑,做出不干我事的撇清樣。
「別再休了啦!下禮拜一就回來上班吧!我真的快不行了。」他忍不住雙手合十向他求饒。「再這麼下去,我怕我老婆要給我登報作廢了!」
「有這麼嚴重?」
「當然有!你不在,我一個人得做兩個人的事,真的快被操死了。」
「那怎麼辦?我現在休假休得好好的,有點不想回去上班了。」傅孟臣故作淡漠。
「不會吧?你是休假休上癮了是不?」
「是啊!我現在才懂得什麼叫享受人生,你突然間要我銷假回去工作,我實在有點意興闌珊。」
「饒了我吧!好歹你也看在我們是好朋友的分上,就別再整我了。」
忖度幾秒,傅孟臣終於笑了。能看到羅全菲向自己討饒,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快人心。
這傢伙!早說過教他不要太逞強的,現在自食惡果了吧!
「好,我饒了你,我下禮拜一就回去上班。」
「真的?」羅全菲喜出望外地叫。「噢,那真是太好了!」真想衝過去抱住他的大腿痛哭流涕一番。
「不說這些,我不在公司的這段期間,公司沒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