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家說話不看對方行嗎?至於臉上的表情,我發誓,絕對沒有笑瞇瞇的。」對她這種幾近雞蛋裡挑骨頭的不滿,他欣然接受,或許是戀愛中的人都有被虐的傾向吧!
「我不管,一定是你對她太和藹可親了,她才會誤以為她是你的所有權人,來對我耀武揚威。」
「你不是把她反擊回去了嗎?」八卦話題一向為人們所愛,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傳的人盡皆知。這件事也不例外,事發當天的下午,他已有所聞。
「我是受害者,都還沒向你哭訴,她倒是先向你告狀了,天理何在?」
「這種事她怎麼會告訴我,她明知我愛你才不理她。你真的建議她……引誘我?」當流言傳進他耳朵時,他是又好氣又好笑。好氣的是,他竟然被當成試驗品。好笑的是,想像著宇千露說這些話時的自信和不可一世,對照呂安莉當時的花容失色,想必十分精采。
「我哪有建議?我只不過是說出她心中的希望罷了。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看不出她的意圖吧!」
「你不擔心如果真有什麼萬一的?」
「你會嗎?」她問著問著就笑了出來。「真有什麼萬一的,該擔心的是你吧!你知道,我不是一個賢淑的人,不可能讓你偷吃後還能好吃好睡的過太平日子的。」說到自己的惡女行徑,她不但不覺得汗顏,甚至還很得意。
「這是警告還是恐嚇?」他相信她有這種翻天覆地的能力,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
「算是提醒而已,你怕了?」她挑釁似的挑眉看看他,然後,表情瞬間一變,臉上笑的很甜蜜。「不過,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世上沒有什麼能比愛人的一顰一笑更扣人心弦的,宇千露微嗔帶嬌的容顏以及她言詞中兩心相許的明示,在在震動他的心靈深處。他不由得看癡了眼神,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凝視……
巴哈的小步舞曲打破了迷情的魔咒,兩人相視一笑,其情不言可喻。
「宇千露。」由背包中掏出手機,她簡短的報上姓名。「在茶店,我馬上到。待會兒見。」
收起手機,她照例付了一半的茶點費給雷速。
雷速同樣也不客套,照著帳單上的數字一塊錢不少的找錢給她。
「要走啦!」唉!他算哪門子的男朋友。雷速問的十分哀怨。
「琦玉在查普曼等我了。」她早和范琦玉約好的,是雷速說他也要到市中心來,她才提早一個半小時坐他的機車出門。
「還不是一樣的喝茶聊天,叫她過來不行嗎?」
「你不是也約了人?你要怪就怪萬擎吧!」收好背包起身要走,突然,她又坐了下來。「你告訴萬擎那個爛人,如果他還是覺得愧對琦玉而執意要疏遠她的話,我會設計琦玉也對不起他一次,讓他們兩相扯平,誰也不欠誰。如果,他是鐵了心的不要她,也請他麻利一點,不要這樣要死不活的拖著。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我正好也認識了幾個,說不定我還能賺個媒人錢咧!」
她話一說完轉身要走,迎面就遇上了萬擎那雙殺人似的冷眼。
背後罵人被當場撞見,她卻一點也不臉紅,宇千露眨眨眼,笑的更惡劣。
「你也在啊!正好,省得雷速轉述一次。」
不怕死的打了招呼後,她才回頭親親雷速的臉頰道再見,不理會四下注目的眼神,瀟灑踏步的揚長而去。
「我知道你教妻無方,也不多怪你。但是,你就不能好好的看管她一下嗎?如此的縱容她出來為害人間,你於心何安?」萬擎對著仍舊收不回視線的雷速抱怨。
「哎呀!惡妻孽子無法可治嘛!」說的萬分的理所當然。雷速笑的很可惡。
「我怎麼看不出你有一絲遺憾的樣子?」萬擎明白他的縱容,只不過還是忍不住要揶揄他一句。
「他是引以為榮。」邵鈞火上加油的附和一句。
雷速笑笑不辯白,算是默認。
「看她那種張狂的樣子,實在很想揍她一拳。」想著她剛才那惡劣的笑容,萬擎說的咬牙切齒。
「剛才她人還在,你怎麼不動手?」雷速也不當一回事的笑問。
「誰不知道她有那麼兩下子。」
「你又不輸她。」
「當我是白癡啊!到時候,你們還不是兩個聯手打我一個當沙包練,難道你還幫我不成。」
「知道就好,你就忍一忍吧!」他們對彼此太瞭解了。萬擎並不是真的生氣,所以,雷速也說的並不認真。
「你們還是老樣子?」邵鈞問。萬擎和范琦玉的事他們都明白。
萬擎默不作聲,一點表情也沒有。
「你要留意喔!能讓千露看上眼的男人必定是非同小可,你別掉以輕心的。」雷速好意的提醒他。
禍首早已走的不見人影,萬擎只得遷怒的又橫了雷速一眼。
「別怪我了,我也是『苦主』耶!要不是你們的事讓我老婆太費心了,她也不會忙的忘了我的存在,連約個會都要和你『前妻』搶時間。我才無辜咧!事成之後,起碼你們又有恩愛如昔,而我就得犧牲大好的約會時光當個孤家寡人。」雷速回報他一肚子的苦水。宇千露原本就不會太粘人,如今又有「閒事」讓她用心,害得他是欲親近而不可得。
「多謝了,不過我想今後不必再麻煩你們了。」萬擎說了一句語意深長的話。
※ ※ ※
夜幕初降,深灰的天色中閃爍著五彩的霓虹和街燈,顯得華麗迷離,就像范琦玉家的這幢高級公寓。
名為「馥邑」的大樓,雅致的中庭,華麗的吊燈,處處顯得貴氣,卻無人跡,連管理員也不見。
捨棄便捷的電梯,萬擎緩緩拾級而上。這走了千百回的樓梯是他極熟悉的路徑,然而,今夜的心情卻有著陌生的不安和期待。伸手捏捏放在外套內袋中的方型盒,似乎透過絨盒的觸感能給他一些安心,他快步而上。
臨近范琦玉家門,有對中年男女與他擦身而過,他略感訝異。這樓層的這個方向只住了范琦玉一家,來過多次從未遇過旁人。不及細想,他快步走到范琦玉的門前,按了一聲電鈴就自行開門進入。
只見范琦玉一人靜靜的端坐在客廳的大沙發上,臉色出奇的淡漠,彷彿對萬擎的來到視而不見。她就這樣不言不語的坐著,映照滿室璀璨的燈光,有著不協調的詭異。
一向瞭解她的萬擎一看就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不過,他猜不出是何事。他也不打招呼,靜靜走到她的身邊坐下,靜靜的看著她,等她開口說話。
「在外面遇到范先生和謝小姐了嗎?」沉靜的氣氛持續了好一會兒,她才問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突兀的問話讓萬擎接不上口,他帶著詢問的眼神看她,才發覺,范琦玉望著遠方出神的眼睛有著一輪淡淡的陰影。什麼事讓她如此的傷神?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剛才我爸媽簽字離婚了,如果你在門口有遇到一對男女,那就是他們。」
淡漠的語氣沒有情緒起伏,彷彿她說的是書上的情節,與她無關。
「幾天前,兩個多時不見的夫妻竟然同時回家了。而且,見鬼的,兩人居然不吵不鬧的一團和氣,還像心有靈犀似的同時提議要離婚。我才奇怪,兩個打死不離婚也不讓對方稱心如意的怨偶,居然願意離婚了,而且還一臉興奮的活似兩人是在辦結婚手續一樣。你猜為什麼?」
她身體挪了一下,靠在萬擎的胸前,繼續自言自語。
「原來一個想和情夫出國雙宿雙飛,一個是情婦的孩子大了,要上學不能沒有戶口。兩人一決定要離婚,都挺有效率的馬上各自從皮包裡拿出早已寫好的協議書,一對照,果然,內容南轅北轍。這不足為奇,好笑的是,讓他們當場干戈再起的居然是他們兩人難得一致的想法。兩張協議書中各說各話,風馬牛不相及,唯一相同的一點是有關孩子的監護權這一項。我從來不知道他們是這麼的有默契,居然是一字不差的一模一樣:無條件放棄孩子的監護權和探視權。」
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像是傷心像是累了,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萬擎心疼的摟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他知道,內斂的她唯有一次讓她好好的說完發洩,她才可能真正的平靜,否則,她只會把傷痛深深的埋在心裡。那是最傷人的。
「難得的平靜維持不了幾分鐘,兩人又吵了起來。一個理直氣壯的說:孩子姓范,不跟你跟誰。一個罵道:做了十幾年的母親,你從未真正的盡過責任,該是彌補的時候了。然後,互揭瘡疤的老戲碼又上演了一次,實在看的想吐。最後,兩人異想天開的要我自己決定。我只不過遲疑了一下,多好笑你知道嗎?一個說:你爸比較有錢,跟他比較好。一個馬上說:娜娜很凶的,我怕以後她會虐待你,你還是跟你媽比較安全。眼看他們又要吵架了,我趕緊表明,我誰也不跟,自己過。好有趣喔!兩人的臉上表情比翻書還快的馬上變得笑瞇瞇的。或許他們還稍稍有點羞恥心吧,我爸馬上就大方的應允給我一年一百萬的生活費。我說不必了,只請他在辦好離婚手續的同時,將這間房子過戶給我遮風蔽雨就夠了。你不知道,他聽我的條件如此容易有多高興。兩人二話不說,皮包一收又各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