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然後受不了地仰天翻了個白眼,「好吧,到一個多月後解除的那個時候,你應該要對他們說我們解除婚約是因為個性不和、興趣不和、人際關係不和、生活環境不和……總之什麼都不和,但,千萬不要說是感情不和。」因為那會使老媽她們會很爽快地丟下一句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然後,仍然讓他們繼續保持著未婚夫妻的關係。
「哦。」他微頷首,站起身來。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畢竟這關係到她的「終身大事」。
「我有聽,只要不要說是感情不和就可以了吧。」他轉身朝著樓梯走去。
嗯,是沒錯,「你去哪?」她叫住他問道。
「琴房,再過一個多月就要開演奏會了,需要練習一下曲目。」
二樓的琴房,向來是華矢紋在家練習鋼琴的地方,即使在出國的十幾年間,亦有專人進行打掃,並每隔——段時間就有專人上門為擺在房間窗口邊的貝森朵夫漆黑色的立式鋼琴調音。
「你現在準備要練習曲目了?」推開了琴房的門,康雯雯越過華矢紋,走到了鋼琴前問道。很久沒有來到這琴房了,尤其是這架鋼琴,想來還是她和他第一次見面就大打出手的根源——雖然好像都是她在打,他全然只有被打的份。
只是可惜了當年她的那條寶貝裙子,她後來足足磨了一個月,老媽才肯再買條一模一樣的給她。
由此可見,女人果然是容易記仇的,早八百年前的事,她到今天還記憶猶新。
「你想要彈嗎?」他走到琴前,打開了琴蓋。
「呵,免了。」自小音樂細胞就少得可憐,連唱歌都會走調,更何況是彈琴,恐怕除了五音不全還是五音不全,「你彈好了,我只不過是免費聽聽而已。不過最好是能夠彈些容易讓人睡著的曲子就是了。」順便看看能不能把琴聲當成催眠曲享受。
自動地走到離鋼琴五步之遙的沙發旁,康雯雯隨意地擺了個姿勢躺下。既然閒著沒事幹,倒還不如睡覺的好。
托著琴蓋的手頓了頓,「你要睡覺?」華矢紋詫異道,直覺聲音有些走調。頭一次,有人在他的面前明白表示想聽聲助眠。
「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沒——有。」旁人為了聽他的一曲,往往砸下千金,她卻只把他當成是人工播放帶。
深吸了一口氣,頎長的身影直直地走到漆黑色的鋼琴前坐下,眼簾輕輕地半斂下,修長的手指搭在琴鍵上輕試了幾個音後,隨即靈活地遊走在鍵與鍵之間。他練習鋼琴的時候,向來不喜歡有旁人在場,現在,卻自然地接受著她的存在。也許,她——是不同的吧。
樂聲暢然而出,迴旋曲式的結構,平靜的緩緩的調子悠然而起,猶如一個少女的天真和純潔,明朗開放卻又有著質樸的情趣——絕對的世界頂級水平!
長長的睫毛垂下,蓋住了黑眸,幾縷髮絲散在額前,優雅怡人。即使他只是穿著一身的休閒服,但卻不會讓人覺得有任何的不協調的感覺,他——彷彿天生就適合於鋼琴。
溫柔、靈巧、秀麗伴隨著明朗、天真、自信,流暢的樂聲從手指的縫隙間瀉出,似泉水叮咚。
心似乎也隨著曲子而漸漸地平靜下來。
好美的旋律,康雯雯有些醺醺然地呆看著坐在鋼琴前彈奏的華矢紋,即使是音樂白癡的她,也聽得出他彈得絕對一流。
從小,在老媽的嘮叨下,知道他是音樂的天才,長大後,亦從報紙上知道他的演奏向來被稱為高水準。甚至,小時候,身為鄰居兼未婚妻的她,聽他彈奏曲子的次數多到煩。一直以為,他不過只是個會彈鋼琴的人而已。
但——直到現在,他在她的面前彈著,賦予曲子生命,她才可以理解,為什麼他會被稱為音樂界的貴公子。完全的冷靜,沉穩且優雅,感覺遙遠、不真實,讓人可望而不可攀,然而手指卻又能夠富有激情地來演繹曲子。
此刻的他,不管是音樂還是人,都像是會迷惑人心般。俊雅得逼人,亦讓她的心有種不規律的跳動。
「怪不得……會被稱為貴公子。」她喃喃地自語道。原
來白開水亦有這麼雅氣的一面,陌生得讓人懷疑。真是難以想像,他竟然是她的未婚夫。若是以後解除婚約了,恐怕就很難再聽見這樣的琴聲了。
眼有些迷濛地望著琴前的人,心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琴聲悠揚地環繞在室內,由淺至深,直至漸漸轉弱……修長的手指輕停在了象牙白的琴鍵上。
《獻給愛麗絲》,連他自己都不懂,他竟然會在她的面前那麼自然而然地彈起這首曲子,像是特地在為她準備般的。
目光由琴鍵游移到了沙發上,華矢紋站起身來,緩步走到沙發旁,「雯雯。」他輕喚著已然閉上眼眸的她。
是熟睡了吧。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她,不知是該為自己的樂聲達到她的要求高興,還是為自己的樂聲竟然沒吸引力到讓她睡著感到悲哀。
小心地抱起她,走到了二樓盡頭的客房。他把她輕放在床上,拿起了一旁的絨被蓋在她的身上。睡著的她,少了一分野蠻,卻又多了一點純真,這樣的她,竟然讓他產生一股想要保護的衝動。
定定地,他望著她的睡顏,緩緩伸出了手指,不由自主地撫上了她的雙頰,然後……輕輕地劃過了潤澤的紅唇……
第六章
莫名的渴望,
與悸動的心跳,
當看到熟悉的背影,
我想是愛上了你——
「赫泉!」嘹亮的怒吼聲,從靜森學院教學樓三樓的教師辦公室中傳出。無例外地,兩道人影在辦公室的中央對峙,其餘的閒雜人等很有默契地一併窩在辦公室的角落裡——避難也。
「我警告你,不要給我太得寸進尺了,你自己說,你這個星期曠了我幾堂課!」淡黃色的學生點名冊被狠狠地甩在了辦公桌上,康雯雯一臉的怒火。向來沒有人敢曠她的課,除了眼前這個屢教不改的人之外。
赫泉——赫老頭的孫子,外加靜森學院第27屆的學生會長,IQ更是高達180,是靜森難得的風雲人物。有這樣的學生,照理說老師應該高興才是,畢竟教什麼都只需
一點就通,用不著費怎麼大的力。但是——前提得是學生乖巧有加,而非性格惡劣得天地難容。
一身隨意的便裝,赫泉低著頭,冷冷的目光掃了一眼桌上的點名冊,「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事?」
你?他就不會叫她老師嗎?「不然你以為呢?」她冷瞇著眼睛反問道。一個星期她的語文課只有八節,他卻硬是曠掉了八節,讓她感冒到了極點。而當她很嚴肅地問他理由時,他竟然滿不在乎地丟給她一句「交女朋友」。這算是什麼爛理由啊!
「總之,你最好給我老實點!」有他這種學生,她這個老師還沒有被氣得絕倒已經是奇跡了。
「那你呢?聽說最近在陪華矢紋不是嗎?」赫泉雙手環胸,不冷不熱地甩出一句,提醒她什麼叫做以身作則。
嗄?他是怎麼知道這事的?「我是為了學校辦事。如果不是赫老頭讓我去請華矢紋到學校來辦什麼講座,我又怎麼會去陪他!」她說得理直氣壯。雖然重點其實是為了解除婚約,但好歹結果是一樣的。
不過想想,華矢紋也沒有想像中的討厭,除了那像白開水一般的性格和偶爾莫名其妙盯著她看的白癡舉動,基本上都還算可以。至少,比起眼前這個成天只知道曠她課的人來說是好多了。更何況,他所彈的流暢的樂聲,清澈醇厚的音色,讓她這個古典樂的白癡到現在還在回味。想來他演奏會的門票會早早地銷售一空也不是沒有道理,或許她可以考慮向他坑一張門票,聽聽他的演奏會也不錯。
「下個星期如果你還要曠我的課,就別怪我沒有手下留情。」她朝著他下了最後的通牒。
「隨便。」赫泉聳聳肩應了聲,「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走了。」留下來也只是浪費時間。頎長的身影做出了轉身的動作,不打算理會某人的豪言壯語。
該死的,這是對老師的態度嗎?若是孔老夫子知道的話,恐怕會氣得從棺材裡跳出來跺腳外加吐血。
迅速地,她伸手朝著他的肩膀抓去,打算狠狠地來個過肩摔,卻被他一個閃身避開。
可惡!「你信不信我把你這門課給當了!」她猛地踢出右腳掃向他,管他是學生會長還是赫老頭的孫子,她都要照當不誤。
「你有那本事嗎?」他輕鬆地把身子騰開,化解了對方踢出的掃腿。依靜森的校規,她要想當他的課,必須先贏了他再說。
「你可以試試。」她不介意地再補上一腳。
瞬間,在中文系的教師辦公室內,兩道人影跳、踢、刺、擋,來回穿梭於辦公桌間。而窩在角落避難的財務處長,則開始認真地計算起這一場架所要耗費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