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地低下頭,妖媚卻無情的鳳眼瞥了一眼因感冒而通紅的臉。她的體溫高得嚇人,透過了他的指尖傳至了他的身上,耀眼的明眸如他所願地閉上了,此刻的她不再有活力,可憐兮兮得像只落水狗。他該滿意的,畢竟他一向討厭光芒,不是嗎?菱形的唇角勾出了一絲的笑意,但卻無法達到雙眸。
彎下身子,清水御臣把凌好好放在了地上,他一向沒有和人約定的習慣,把她獨自放在地上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是……幽暗邪魅的黑眸慢慢斂下,他為什麼會去接住她呢?甚至在她靠向他的時候,他就可以避開他的靠近,除了發洩基本的生理需求,他向來不喜歡肢體的接觸,卻容許了她的靠近,他什麼時候開始有了同情心?
再次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微皺的秀眉顯示了她的難受,即使在昏迷中,她依然受到了高燒的折磨。他該笑吧,他喜歡品味別人的痛苦來欣賞這個世界。
直起身子,獨留下了躺在地上昏迷的人,優雅地踏過秋的落葉,有的是一派的從容,修長的手指輕撩起覆在面上的髮絲,而後,停在了眼前,漂亮的鳳眼中有了—絲猶豫。這手指,也碰觸過那熱得過分的身體,嘗到過炙熱的體溫,那灼熱,依稀還留在了指尖。
於是輕彈著手指,他回過身,抱起了躺在地上的她,向醫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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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校園排名第一的撒旦王子清水御臣打橫抱著在學校以「爛」出名的新聞社的社長凌好好徒步經過校園時,對於G大的學生和老師而言,所受到的震撼無疑就像看見外星人人侵地球一樣不可思議。
不可能的吧,以冷艷邪魅聞名G大,同情心少得絕對可憐的清水居然會去抱起G大出了名的查恰某。即使現在這位查恰某昏迷了,但還是查恰某就是了。
於是乎,凡是見到這一景象的人,不是大聲尖叫以表示自己的驚訝,就是當場呆若木雞,僵硬如化石,任由手中的東西灑落一地,以表示自己的不敢置信。又於是乎,當康美麗無意中抬頭看見她做夢都想不到的這一幕時,歷來最愛的木村拓哉寫真集很乾脆地受到地心引力的吸引,成一直線跌落在地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老大剛才還怒氣沖沖地跑出去,怎麼轉眼間就昏迷不醒地躺在了清水御臣的懷裡?如果她看到的是他們兩人的大打出手,她倒是會百分之百相信,可若是像現在這樣,她是百分之兩百都難以相信。
「我該不會是看錯了吧。」康美麗喃喃自語道。比起這一幕讓她受到的刺激,她寧可相信是自己的眼睛有問題。
「好像不是耶。」兩道訥訥的聲音從新聞社的電腦前傳來,京縱天和京橫地呆呆地看著窗前已空無一人的過道。即使難以置信,不過他們是真的看見了。天!從老大出去才過了短短的十幾分鐘,怎麼感覺天地全變色了。
三雙眼睛,六道目光,呆站著的三個人面面相覷,這……好像不是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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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大醫務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高大的身影把懷中人輕放在醫務室中的病床上,白色的床單襯得床上昏迷的人面色越發的通紅,俏麗的短髮已被額頭冒出的汗水浸濕了。是痛苦嗎?在昏迷中好似還在呢喃著什麼。
漂亮的風眼環視著室內,校醫並沒有在醫務室內,想必是去吃午飯去了吧,畢竟現在是午休時間。而他——也該走了,把她送至這裡已經是出乎他自己的預料了。更甚者在她頭暈靠向他的時候,他就應該讓她倒在地上而非去接住她,不是嗎?
冰冷無情的邪魅雙眸忽而閃過了一絲少見的迷惑,修長白皙的手指輕劃過躺在床上的人的火紅的雙頰和緊閉的雙眸,最後停留在了蒼白無血色的唇上。
他知道她現在的痛苦,可為什麼他的心中竟有點不忍,「不忍」,多麼新鮮的名詞,那自他懂事後就消失了的名詞,今天再次出現在他的詞典裡,是因為她嗎?
因為她不再有那凌人的耀眼,那個他最想要摧毀的活力和光芒如他所願地熄滅了,而他竟然會有著一絲懷念,懷念著她的耀眼。他不是喜歡黑暗嗎?從什麼時候開始也會去想要抓住這一絲的耀眼,他該樂意見到她的脆弱,可當她倒向他的時候,他卻沒有他所想的那種真正的愉悅。
收回了流連在她雙唇上的手指,他翻動著醫務室的藥櫃,找尋著她所需要的藥。
對於醫學和藥理,他一向有研究的興趣。不管是治病的聖藥也或是殺人的毒藥。若不是因為自己是家族企業的惟一繼承人,他可能會成為一個醫生,那是最介於與上帝和死神之間的角色了,人的生死都操縱在自己的手上,他可以是最完美的上帝,也可以是最邪惡的死神。
輕易地找到了她所需要的藥,望著依舊昏迷不醒的她,緩緩地,他把藥放進了自己的嘴裡,仰頭喝了放在杯中的水……頭漸漸地低下了,媚惑的眼眸半斂下,含著水的菱唇覆上了蒼白的雙唇,水和著藥順著唇的接觸流進了她的嘴裡,滑下了咽喉。
良久,他抬起了頭,莫測高深的雙眸盯住了她的臉,手輕梳著黑色的長髮,為什麼會去為她找藥,還那麼自然地把餵藥給她,自然得仿若天經地義……頭一轉,髮絲飄揚,高大的身影優雅地步出了醫務室,室內徒留下了躺在床上的人與白色的紗窗相伴,享受著風的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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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邊新聞往往是傳播得最快速的新聞。僅僅是過了一天,企管系的清水御臣抱著新聞社的社長凌好好去醫務室的?肖息已經傳遍了學校的各個角落,而且各個版本都有,純情版的,色情版的、幽默版的、纏綿版應有盡有。
更有好事者畫了一張兩人同裹一床毯子激烈擁吻的Q版漫畫,赫赫醒目地貼在學校的佈告欄上,旁邊還洋洋灑灑地寫了大篇的評論,氣得凌好好當場絕倒。她總算是知道什麼叫做白的變成黑的了。
向來只有她去找新聞,不料經過昨天的一幕,讓她徹底成了新聞人物。
但不管傳言如何,清水御臣抱著她去醫務室是個不爭的事實。
新聞社裡,康美麗再一次自動地粘到凌好好的身邊,猶不死心地問道:「老大,你和清水御臣之間真的沒什麼?」昨天中午看到的那一幕給她的衝擊實在太大了,大到她差點一腳踩上她最愛.的木村拓哉的臉。哦,親愛的木村,請一定要原諒她。
「拜託!康美麗,這個問題你今天已經問了一百零八遍了,煩不煩哪?」凌好好灌下一口牛奶,手指不耐煩地敲著桌面說道,「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世界上無聊的人太多,美麗就是其中的一個,同一個問題居然問那麼多回,若是她在學習上有如此好精神,恐怕會讓教授激動得熱淚盈眶吧。
抬眼看著環坐在新聞社開會專用的圓桌旁東倒西歪的一干人眾,凌好好再次拚命地壓抑著自己想要仰天長嘯的衝動。
該死的!平時除了開會才會過來吃喝聚賭一番的人,今天居然全到齊了。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開始這麼「關心」她了?關心到居然曠課跑來新聞社看她。
「美麗,我記得今天上午我們班好像有課。」凌好好提醒著身旁頗有問了千遍也不倦的康美麗。和美麗在同一系,同一班,她自然最清楚她的課程。
「可你不也沒上課嗎?」康美麗說道。
「我沒上課?我是感冒,有理由的!你呢?」她可是有非常充足的缺課理由,連病假條都批下來了。
「我也有理由。」她也不是那種沒理由就亂曠課的人,她可是非常有原則的。非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隨便曠課的。
「哦,理由是什麼?」凌好好斜睨著康美麗,她能有什麼理由,還不就是……
「清水御臣。」
呸!她就知道美麗的理由一定是清水那個惡魔。 「那你們呢?」凌好好緩緩地掃視了一圈圍坐在圓桌旁的人,「可別告訴我,你們曠課也是為了清水御臣。」
「正確地說應該是他送你去醫務室的事。」江內昌撇了撇嘴說道。比起相信清水御臣會抱著凌好好這樣不像女人的女人去醫務室,他還寧願相信月球會撞地球。不過由於昨天在學校的目擊者太多,甚至連美麗和京家雙胞胎都看見了,容不得他不相信。
「對啊。」季宣宣緊接著說道。曠課無疑是想過來問清楚老大昨天的事。沒有看見昨天中午的那精彩一幕,讓她連睡覺都不安穩。
「差不多嘍。」夏石嚼著他的口香糖說道。他的好奇心不重,不過是來湊湊熱鬧而已。
還真是如此。凌好好掃視著窩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武戰,「武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