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著床頭,愣愣的看著窗外陰雨綿綿的天氣。
第三天了,今天他應該不會再來吧?這也好,毛毛雨淋久了也是會生病的,何況他來了,也只能站在屋外,大姊絕不會讓他進屋的。
但,如果大姊真讓他進屋,她會見他嗎?
傅萍低歎一聲,對這問題沒有肯定的答案。
為什麼他要來呢?她知道他對她的生病深懷愧疚,可他不也送她回家,請醫生到府看診,甚至送來許多補品補藥。既然二姊都告訴他,她的感冒已好了大半,為什麼他還連著幾日站在屋外,要求見她呢?
既然他不喜歡她,又何苦來招惹她?她要的不是同情……
「小萍,吃飯了。」傅楓端著熱稀飯,興匆匆地走進房問。「吃吃看,我親自下廚的喔!」傅萍對她微微一笑,伸手接過大姊的心意。「一定很好吃。」聞言,傅楓笑瞇眼,隨後跟進的傅玫卻輕哼一聲。
傅楓瞪她一眼,沒吭聲是因為不想在傅萍面前跟她吵。
「我想明天去上班。」請了三天假,梅姊大概忙翻了。
「不准!」傅楓和傅玫頗有默契地同聲道。
「我好了。」
「嗯?」傅楓暗示地睨了眼桌上的藥。
「好吧,至少快好了。」傅萍退一步。
「你幾乎轉成肺炎。」傅玫淡淡提醒。
「對,醫生說你抵抗力弱,才會小感冒就病得這麼嚴重。」傅楓附和道。
「我會小心,也會按時吃藥。」
「媽要你好好調養身子。」
「可是——」
「我去跟媽說。」傅玫轉身往門口走去。
「二姊,別……」傅萍最怕母親擔心,傅玫這招果然下得狠。「好吧,我下星期再去上班。」傅楓讚賞地看了眼傅玫,雖然兩人一向水火不容,她卻不得不佩服傅玫冷靜的頭腦和高超的手段。
「這陰雨天真討人厭。」傅楓喃喃自語,她素來不喜歡下雨天。
傅玫盯著吃著稀飯的妹妹,狀似隨意實則有心地說:「他還在下面。」
果然,傅萍一僵,眼裡出現複雜的情緒。
「哼!」傅楓瞪了出聲者一眼,懷疑這窩裡反的傢伙是不是她的妹妹,居然幫敵人說情。「他是咎由自取。」
「雨滿大的,他沒帶雨具。」傅玫依舊我行我素,絲毫不理會傅楓威脅她閉嘴的瞪視。
傅萍咬著下唇,頓時失去胃口,一顆心早就飛到窗外。
「他淋死活該,最好生大病,才不會一天到晚跑到我們家門口站崗。」傅風氣得大吼,不原諒塗釋天害得小萍淋雨又生病。
傅玫眼中飛過笑意,大姊的詛咒有時是種最好的助力,因為她看見小妹眼中出現擔心和不捨。
傅萍敵不過心軟,輕聲求著傅玫,「二姊,你拿把雨傘給他,叫他回去吧。」
「你不見他?」
「見什麼見,小萍,不要理他!」傅楓火大地喊著。
傅萍不語,瞪著被單好一會兒,才輕輕地搖了下頭。
「好,我下去。」傅玫尊重她意願,看來塗釋天可有得等了。
☆☆☆
「釋天呢?」塗岳文坐在沙發上,不悅的問道。
塗靜竹對他聳聳肩,「不知道。」
「哼!」塗岳文知道大兒子最近喜歡上一名女子,天天跑到對方家去站崗。他不點明,是嫌兒子沒骨氣。
「靜竹,去拿條毛巾。」梁玉走進客廳,手裡端著杯熱茶,她方才自廚房窗口看見黑色吉普車開進車庫。
「好。」塗靜竹雖不怎麼甘願,倒也順從地起身。
片刻後,大門開放,塗釋天穿著半濕的衣服走進客廳。
「爸,媽。」
「哼!」塗岳文瞪著一身狼狽的兒子。
梁玉雖氣憤兒子欺負傅萍,但火氣早在他日日的疲勞奔波中煙消雲散。「趕快喝杯熱茶。」
「如何?」塗御風緊張地問道。
塗釋天苦笑地搖搖頭。
「可憐……」塗御風是家中最同情他大哥的人,因為他見識過傅萍兩位姊姊的火爆脾氣。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塗靜竹走下樓梯,遞給塗釋天一條大毛巾。
「還在生大哥的氣啊?」塗釋天捏捏她的臉頰,感歎手足情薄。
「我哪敢。」
「靜竹,你怎麼老是胳臂往外彎?」塗御風不解妹妹為何對大哥如此不滿。
「她不是胳臂往外彎,她是瞭解傅萍的狀況。」
「還是二哥瞭解我。」塗靜竹在塗懷石身旁坐下。
就因為她知道傅萍的病情,才對大哥莽撞的行為無法釋懷。
塗懷石視線投向塗釋天,略帶笑意道:「大哥今天不是頗有收穫?」塗釋天微微一笑,知道他心細如髮,自己的轉變當然逃不過他的利眼。
「小萍感冒好了?」梁玉關心問道。
「還沒,不過可以下床了。」塗靜竹睨眼他手上的雨具,「她拿傘給你?」
「不是。」雖然沒見到面,但她請傅玫拿傘給他,也算是一種示好。
「唉。」塗御風還是覺得他大哥的前途渺茫。
「哼!這麼愛擺架子的女孩,有什麼好?」聽了這麼久,塗岳文終於受不了地開炮。
大夥聰明地裝作沒聽見,唯有梁玉蹙起眉心。
「小萍不是這種女孩。釋天,改天你帶她回來給你爸看看。」
「我不想看!」塗岳文不理會妻子的建議,「我不信她比得上玉婷!」
「是比不上。」塗御風冒出這句話,在父親滿意的眼光中,惡意地一笑,「她沒有陳玉婷有錢。」
「你說這什麼話!」塗岳文漲紅了臉,氣憤地咆哮,「難道我是嫌貧愛富的人?」
你是!但這話大夥都明智地留在心中。
「哼!」塗岳文目光凌厲地掃過兒女們,最後停在大兒子身上,「反正我只認玉婷是我媳婦。」
「隨便你。」塗釋天不在乎地聳聳肩,逕自走回房間。
塗懷石等三兄妹交換無奈的一眼,心中有個相同的疑問:難道老爸不知道大哥吃軟不吃硬嗎?
☆☆☆
「小萍再不來就糟了……」梅姊邊喃喃自語,邊疾步走進辦公室。看見傅萍的身影後,明顯地鬆了口氣。「小萍,你終於來了!」
「梅姊……咳……」傅萍對她微笑。「這幾天你辛苦了。」
「辛苦?」梅姊瞪大眼,做個誇張的鬼臉。「何只辛苦,我是水深火熱!一個人當兩個人用,某些金主又特別大牌,簡直要把我這副老骨頭操死!」
「呵呵……」傅萍因她生動的描述而發笑。「是……咳……是Karen嗎?」
「不是她還有誰!」梅姊口氣不屑。
「別氣、別氣……咳咳……下半個月都沒她的工作……咳……」
「我知道,是我排的。」傅萍睜大眼,「梅姊,你不能假公濟私啦!」
梅姊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老闆說都聽我的。」她把責任推給頂頭上司。
「你賴皮……咳……」傅萍啼笑皆非,「老闆是你男朋友呀!」她可是少數知道梅姊和老闆有曖昧關係的秘密人士。
這下梅姊更得意,「這就是我厲害啦,不是每個人都能和老闆有一腿的。」
「梅姊!」傅萍臉頰忍不住躁紅,「咳咳……你別說的這麼難聽……咳……」分明是老闆苦追她多年,梅姊死不肯嫁給他。
「反正是事實呀!」梅姊大而化之地揮揮手。
「嘻……咳咳咳……」梅姊皺眉,表情嚴肅得不能再嚴肅,「我看你今天還是請假好了,你的感冒根本還沒好。」傅萍趕緊止住咳嗽,小臉憋得有點發紅。
「我、我快好了……」她可不想回家瞪著牆壁發呆。
梅姊認真地盯了她一會兒,看得傅萍不安地動了動。「逃避不是好辦法。」聞言,傅萍失了笑容,那張原本就帶著病容的小臉似乎更加蒼白。她低頭瞪著地板,久久才開口道:「我不知道怎樣才對……」梅姊輕歎口氣,看見傅萍鬱鬱寡歡的模樣,心頭也沉甸甸的。「要喝水嗎?」她也不想為難自己的小助理,只好變相地縱容她。
傅萍抬眼,露出淡淡的微笑,「我有帶水。」
「記得要喝。」梅姊瞄了眼凌亂的室內,「你先整理這些衣物,等會廠商會來收回。」
「嗯,謝謝。」傅萍知道她有意讓自己多休息。
「謝什麼謝,傻丫頭!」梅姊疼愛地揉揉她的秀髮。
☆☆☆「咳咳……咳……」
傅萍摺著最後一批衣物,感覺喉嚨又乾又癢,困難地吞吞口水。
「咳咳、咳咳……」她難受地皺起眉,轉開保溫瓶的蓋子,居然沒水!她懊惱地咬唇,想起出門時的匆忙,似乎忘了裝水……
算了,等工作告一段落再去喝水吧。
但五分鐘後,咳嗽顯然有加劇的跡象。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她咳得滿臉通紅,喉嚨癢得有如螞蟻在爬,她忍不住停下手,撫撫喉嚨,似乎想撫掉那種搔癢的感覺。
「咳咳……咳……」正當傅萍咳得狼狽,眼角甚至流出淚水時,眼前突然平空出現一杯水,顧不得禮貌,她一把接過水杯,咕嚕咕嚕地灌下半杯。
「呼!謝謝——」她轉頭,打算好好謝謝這位善心人士,卻在看見對方臉孔時錯愕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