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京迎上電梯前男子的視線,扯扯嘴角算是響應他友善的笑容。
高壯挺拔的身材,剪裁合宜的西裝,刀斧雕刻出的輪廓,深邃黝黑的雙瞳,嘴邊的微笑軟化臉部的線條,在他臉上製造出稚氣的效果。
帥氣有形,是她腦中第一個浮現的想法。神經病,則是第二個強烈的念頭。
大熱天穿著整套西裝,他不熱,梁京京都替他感到悶熱。即使他看起來乾爽舒適,額頭不見任何汗珠,且大樓內的冷氣簡直稱得上冰冷,但對怕熱的她而言,西裝行頭依舊屬於夏日違禁品。
當,電梯門開,他們一前一後踏入電梯。
「幾樓?」他側頭詢問搭乘同電梯的她。
「一樣,八樓。」
嗯,聲音清亮,他喜歡。「童心書店?」
「嗯。」男聲酣醇悅耳,她卻對他的主動攀談略感吃驚。
他瞄眼她手中的籃子,「去接孩子?」不知為何,她已經結婚的想法讓他心頭突然沉甸甸的。
她略略詫異,想起籃中的餅乾,不禁失笑地道:「不是。」
他也扯開嘴角,心情突然大好。
當,八樓到了。
「謝謝。」她率先跨出電梯。
「不客氣。」他盯著她的背影,原來她也可以走的很快。他唇邊的弧度高揚,心湖似乎讓這位陌生女子輕撩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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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京!」純蕙的聲音有著明顯的喜悅。見到好友的身影,她才總算放下懸了一下午的心。
「嗯。」她隨性地應了聲。
純蕙趕緊上前接下她手中的餅乾。
「今天的情況如何?」她卸下肩上的包包,拿起櫃檯桌上的圖書,大略瀏覽一遍。
「有點棘手,新來兩個十歲的小男孩。」純蕙臉上浮起擔憂。
「兩個小鬼而已。」梁京京不放在心上。
「他們可不是普通的小鬼。」
「喔?」她好奇的挑眉。
「一個盛氣凌人,嘴巴又毒,簡直是有錢公子哥的小翻版;另一個更誇張,還有隨身保鑣,活像是混黑道的。奇怪的是,他們居然是表兄弟。」
「有什麼好奇怪的,一樣米養百種人。」梁京京覺得她大驚小怪。
「而且他們好像前世是仇人,老是槓上,不,應該說是那個小宇不停刁難他。」純蕙晃著腦說道。
「誰是小宇?」她的注意力再度回到書上。
「就是那個有錢小哥。」純蕙苦惱的皺眉,「我很擔心小桐,雖然他看起來很早熟,不會耍小孩子脾氣,但太壓抑反而讓我不安……」
「誰是又是小桐?」她打斷純蕙的喃喃自語。
「就是那個有保鑣跟著的呀。」
梁京京總算自書本抬頭,睨了眼陷入悲憐情緒的好友,「別皺眉,當心阿俊的兒子是個醜小子。」
「胡說,」純蕙輕拍她一下,「我兒子一定是俊美無雙。」
「就怕是娘娘腔一個。」她眼裡浮起嘲弄。
「壞心鬼。」純蕙嘟嚷,京京的嘴老是這麼壞。
「下次不要再準備這種主題給我,無聊死了。」梁京京晃晃手上的書本。
「不會呀,我覺得很好。」純蕙接過書本,大聲朗讀:「我是這樣出生的——」
梁京京奪過書本,賞她一個白眼,「我討厭性教育。」
「喔——這樣是不行的喲!正確的性觀念就是要從小灌輸,小朋友才能健康成長,將來成為國之棟樑。」純蕙一板一眼的說教,儼然像個老師。
「我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勒,神經!」梁京京絲毫不領情的吐槽。
「京京,」純蕙眼裡浮起同情,「你的觀念有偏差,一定是缺乏愛與關懷,好可憐唷,來,我會好好疼惜你的。」她伸出關懷的手臂,似乎想摟住京京。
梁京京臉頰抽慉,很想一拳揍扁這個天真愚蠢的女人。「不必,我的兒童期快樂又幸福,長大後絕對身心健康。」
「是嗎?」純蕙拋來不信任的眼神,「那你的脾氣怎麼不太好。」
梁京京深吸口氣,「只要你閉嘴,我就不會亂發脾氣。」
她將書本夾在腋下,拿起桌上的餅乾,決定忽視擾亂她情緒的罪魁禍首。「我去圖書室。」
「啊……」純蕙臉上浮起委屈,「我還沒說完呀。」她眼角瞄見電話,嘴角慢慢彎起,沒關係,她還有親愛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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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京京來到圖書室,透過大片的透明玻璃觀察著室內的小朋友們。大致而言,會讓孩子參加書店附設讀書會的家長,通常都很注重兒童教育,想當然爾,小朋友的家教言行不會偏差到哪。
但今天的圖書室卻是一片吵雜,起因正是方才純蕙口中的小宇。
她盯著生面孔的小宇,看著他來來往往不停騷擾安靜看書的小朋友,或是三不五時戲弄一下專注於遊戲的小團體,搞得小朋友們暴躁不已。
「死小鬼。」她低咒了聲。
「喂,這本書我要看。」小宇霸道的命令另一位小男孩。
男孩不吭一聲,只是定定地瞧著小宇。
「給我。」小宇搶走男孩手中的書本。
梁京京看著另一張陌生的面孔,大致猜出這個忍氣吞聲的男孩就是小桐,而室外同樣透過玻璃窗觀看男孩,卻面無表情的中年男子,大概就是他的保鑣。
小桐默默地拿起另一本書,才翻開書皮,一道命令隨即又砸下。
「這本我也要看。」小宇更惡質的搶走他手中的書,似乎想奪走一切小桐喜歡的事物。
男孩的眼裡浮現出憤怒,握緊雙拳似乎想說些什麼,小嘴蠕動幾下,終究是嚥下未出口的話,一雙大眼恨恨的盯著小宇得意的臉。
「這本書給你看。」
男孩似乎讓突如其來的聲音嚇著,他困惑的盯著梁京京。
「拿去。」她將書本塞入他手心。
小桐被動的接下書,臉上浮現不知所措。
「我也要看,」小宇大聲的抗議,馬上搶走小桐手中的書,「我先看。」
小桐反應極快的抓住書本,和小宇大力拉扯起書本,終於顯現十歲男孩應有的憤怒表現。
梁京京拍拍小桐的手,示意他鬆手。「給他吧。」
小桐回望梁京京,在她堅持的目光下不情願的鬆手。
她勾起微笑,似乎很滿意小桐服從的舉動。
「你喜歡這本書?」她對小宇問道。
「對。」得意與驕傲同時浮現在小宇帥氣的臉蛋,他欣賞著小桐的沮喪,活該,居然敢跟他江浩宇搶東西。
梁京京冷笑,心底暗罵死小鬼。「原來你喜歡看這一類的書呀,」她盯著小宇懷中的書皮文字,故意放大聲量,「兒童性教育。哇,小宇,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對性知識就這麼渴求呀。」
小宇如同拿到燙手山芋般快速丟出書本,「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呀,書上明明就是這樣寫的。」她露出無辜的表情,「教導兒童正確的性觀念,還有——」
「你給我閉嘴。」小宇的臉上湧起熱辣,瞥見小桐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惱羞成怒。
「為什麼?」她故作疑惑,「喔,原來你敢看不敢說唷……」
室內的小朋友們都被她曖昧的聲音逗得大笑。
小宇聽見嘲笑,覺得更加羞忿,他氣得大吼,「神經病、瘋婆子,你到底是誰?我媽媽是律師,我要叫我媽媽告你!」
梁京京對他的威脅無動於衷,反而感到可笑。
她睥睨的看著這小鬼,涼涼的開口:「我是誰?小朋友們,告訴他我是誰。」
「亮晶晶阿姨!」小朋友們異口同聲的大聲回答,得意又興奮的語氣似乎在炫耀一項稀世珍寶。
「拜託,是梁京京,不是亮晶晶。再說一遍。」她不厭其煩的糾正。
「亮晶晶!」小朋友嘰嘰咯咯的笑著重複。
梁京京無奈的歎息,「算了算了,亮晶晶就亮晶晶。」
每次來到童心書店,她的名字就會降為俗趴趴的亮晶晶,她似乎也習慣了。
「吶,你們的點心。」她舉高手中的餅乾籃,得到小朋友熱烈的歡呼。
「亮晶晶阿姨,我要吃。」剛升小二的小女孩抱住她的大腿。
大夥兒起而傚法,紛紛抱住梁京京的大腿。「我也要、我也要!」
清脆響亮的笑聲灑落整間圖書室,頑童們迭羅漢似的一個趴著一個,猶如搶奪棒棒糖般,努力爭奪著梁京京的大腿。
梁京京拖著一大群小朋友,奮力的往前移動,勉勉強強拖了幾步路,她停下來回頭,對著有些傻楞的小桐眨眨眼。「歡迎你參加讀書會。」
「歡迎你參加讀書會!」小朋友附和的大喊。
梁京京嘴角牽起開懷的笑容,對著一旁逕自憤怒的小宇說道:「你記清楚了,我叫梁京京。其實你不用覺得害羞,因為我小時候也有讀過性教育的書,好奇是很正常的。」
「對呀,」小朋友又開始多事的附和,嘰嘰喳喳的小嘴說個不停,「我有看。」
「我也有看唷。」
「我們老師都有教喔。」
「嘻,別不好意思。」
她轉身,卻又驟然回頭,「對了,你不要叫你媽媽告我喔,亮晶晶阿姨很窮的,可能付不起律師費!」她眼裡有著歡然暢快的笑意,整了這個臭小子實在讓她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