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桐不敢置信的望著巖叔,小臉迅速浮現紅色的掌印,「嗚……」他發出猶如受傷動物的低鳴,轉身飛快地衝出房間。
房內氣氛僵凝,三人都沉默著。
「巖叔,去把他追回來吧。」梁京京歎息著說道。
巖叔望著五島壽,待他點頭後,才轉身略急地跑出去。
「是因為小桐差點被綁架的關係嗎?」梁京京定定盯著五島壽。錯覺吧,她居然覺得他好似突然老了十歲。
「嗯。」他也直言不諱。
「你知道是小桐騙了巖叔才跑出來的嗎?」
五島壽眼裡閃過驚訝,瞬間卻又恢復鎮定,「巖不適合,他太感情用事了。」單就小桐武術進步緩慢這點看來,他就不夠格。
「為什麼?」梁京京不解,巖叔一直都很盡心照顧保護著他的小少爺。
「小桐需要嚴厲的磨練,不論是學識、武術或者是人格,巖對他太放縱了。」
「是嗎?」梁京京不以為然,「你真的認為鐵的教育管用嗎?難道小桐必須變成無情無慾、沉默殘忍的人,才能算是一個合適的未來幫主接班人嗎?」她換個方式說,「小桐失去了雙親,情感上會比較脆弱,如果此時你又從他身邊調離相處多年的巖叔,就等於硬生生剝奪掉他的依賴和信任,我想你也不願意小桐成為一個情感受創的孩子吧。」
五島壽依舊沉默。
梁京京歎了口氣,打出最後一張牌,「好吧,你留下巖叔,就當是還我人情。我保證會和小桐談談,他的課業或是武術絕對只進不退。」
五島壽對上梁京京認真的黑瞳,意志似乎在瞬間解體,「好吧……」
他的眼神複雜、滄桑,梁京京知道,他的讓步來自他對小桐的關心。
「叩!叩!」
巖叔先踏入房內,不多久,一道不情願的小身影慢慢踱入。
梁京京打量著男孩,紅紅的眼眶和鼻頭,明顯地哭了很久,衣服上沾黏著幾片枯葉,他又到他療傷的小角落裡去了。巖叔找得到他,不就證實了他們之間濃厚難分的情感。
「小桐。」
「京姨……」男孩來到床邊。
「跟外公道歉,你剛才說的話太過分了。」
「我……」小桐覷了眼外公,又看著嚴肅的粱京京。
「嗯?」她的口氣淡淡卻威嚴。
「……外公,對不起……」小桐低下頭,聲音小小的。
「嗯。」
梁京京牽起嘴角,摸摸男孩的頭髮,「既然你這麼乖,京姨就告訴你個好消息,外公決定巖叔可以留下來了。」
小頭顱迅速抬起,他張著小嘴,不敢相信的看著粱京京和外公。「真……真的嗎?」
「真的。」梁京京慎重的點點頭。
「真的!」他臉龐躍上狂喜,「巖叔、巖叔,你可以不用走了,好棒、好棒喔!」他衝向巖叔,拉著巖叔的手臂猛打轉。
「嗯。」巖叔口氣淡淡的,眼裡卻是不容錯認的笑意。
「不過……」
「不過?」小桐立刻緊張的望向梁京京。
「不過你要答應外公,再也不可以偷偷跑離巖叔的視線。」
「嗯!」
「不可耍賴不上課。」
「嗯!」
「不可以……」
梁京京每開出一個條件,小桐想也不想就點頭答應。
「不可以賴床!」當然,這是她自己的要求。
小桐蹙起眉,開始有了猶豫,他看了身旁的巖叔一眼,深吸口氣似乎做出某種犧牲,「嗯!」
「那巖叔就可以一輩子待在你身邊了。」梁京京的口氣充滿笑意。
「哇,好棒喔!」小桐拉著巖叔,像顆快樂的陀螺猛打轉,「謝謝外公!」
「多謝老爺。「巖叔素來漠然的表情出現了龜裂。
「嗯。」五島壽表情自然,只是眼神流露出複雜的情感,還有一絲絲的……羨慕?!
頓時,梁京京都懂了。她懂了何謂情感內斂的表現,何謂身不由己的悲哀。像五島壽這樣一個跺跺腳,日本黑道風雲變色的大人物,卻無法放下身段享受含飴弄孫的快樂,只因他的身份,與其隨之而來的義務和……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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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梁京京又是一副窮極無聊的模樣躺在床上,手裡的遙控器不停地按,電視螢幕也不停地閃。
唉,無聊……
即使楚天雲特地將電視搬進房間,怕梁京京無聊,可是終日不是盯著電視就是雜誌,再不然便是睡覺發呆,再耐得住寂寞的人也會受不住的。
為什麼人的肋骨會這麼脆弱?輕輕踢個兩下,她就要躺在床上幾乎兩個月,討厭!脆弱的皮囊!
梁京京想錯了,其實她的肋骨是被重重狠狠的踹了兩下,躺兩個月一半是因為她骨折了,另一半是楚天雲杞人憂天,害怕肋骨骨折會留下後遺症,因而假傳醫生諭旨誆騙她的。
但無論理由為何,梁京京現在就是無聊,無聊呀……
「叩、叩!」
「請進。」
「怎麼了?有氣無力的。」來人笑意盎然。
「阿俊!」梁京京一掃頹靡,眼神立刻散發出活力。「你特地來看我嗎?今天不是公休呀!」
阿俊敲敲她的額頭,語氣有著無可奈何和濃濃的關懷,「是呀,為了你特地提早打烊。你呀,做什麼事都莽莽撞撞的,弄得自己一身傷!」
梁京京笑嘻嘻的不以為意,「是呀、是呀!你帶了什麼好料來給我嗎?」自從阿俊進房,她的眼睛就沒離開過他手中的盒子。
「魔鬼。」他歎息,打開盒子。
「哇,阿俊,你是神!我愛你,太愛你了!」
阿俊失笑,「是嗎?」
梁京京眼神亮晶晶的,雙手合併膜拜起阿俊,「當然,你是我寂寞乾枯的病床生涯裡唯一的活泉,快快,快給我生命的泉源吧!」
阿俊拿出蛋糕放到梁京京的手上,看著她心滿意足的吃相,微微一笑。
「純蕙呢?」她嘴裡塞著蛋糕,不忘問候一下好友。
「她本來也想來看你,但下午突然吃壞肚子,我讓她留在家裡。」
「沒事吧?」她蹙眉。
「沒事的,看過醫生了。」
「嗯。」她看著阿俊,以一種悲憫同情的口氣對著他道:「辛苦你了。」她可以想像阿俊不讓純蕙來時,純蕙耍賴哭鬧的模樣。
「不會,謝謝你的關心。」阿俊啼笑皆非。
「唉……」她又定定的看著阿俊,「阿俊,你老實告訴我,你如何有這樣寬大的度量和耐心包容……嗯……這樣的老婆?」
阿俊摸摸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就好像楚先生能包容你的壞脾氣,道理是一樣的。」
「喂!」梁京京俏臉一紅,捶了阿俊一拳,「你人身攻擊,犯規!」
阿俊笑得很開懷,「是嗎?」
梁京京睨他一眼,「哼!」她埋頭吃蛋糕,不理惡劣的阿俊。
阿俊聳聳肩,眼裡閃過惡作劇的光芒,「快點康復吧,不然你的荷包很快就會消瘦。」
梁京京手一頓,銳利的眼睛立即掃向阿俊,「你是說……」
「對,就是你想的。」
「你不可以!」她氣得哇哇大叫。
「為什麼!」阿俊故作無辜,「員工請假難免要扣薪水。」
「我是生病!」
「好吧,」他退讓一步,「就當病假算,錢扣少—點。」
粱京京氣悶的瞪著阿俊,「冷血無情市儈的奸商!」
「是嗎?」他語氣中充滿笑意,「怎麼有人剛才說我是神,還說很愛我的?!」
「我收回,我現在不愛你了!」
「這樣呀!」他發現梁京京嘴角的淤青,蹙眉,抽出面紙,擦掉梁京京嘴邊的巧克力渣,「那你最好嘴邊沒有黑黑的巧克力時再說,這樣比較有說服力。」
「砰!」留有門縫的房門突然被開,發出好大的聲響。
梁京京一愣,「楚天雲,你幹嘛?」
楚天雲踏進房間,他的表情陰鬱,黑瞳裡燃燒著兩團熊熊的火焰,「應該是我問你們在做什麼!」
梁京京困惑的蹙眉,「你發什麼神經,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楚天雲怒氣更熾,性感的嘴角勾起冷笑,「怎麼?有膽干齷齪事,沒膽說出來?」
這下換梁京京不爽了,「什麼齷齪事?你嘴巴放乾淨點!」
「要我嘴巴放乾淨?」楚天雲盛怒的黑瞳對上阿俊老神在在的臉,怒火燒得更是狂妄,「你們就不要在我房裡、床上做一些不乾不淨的事!」
「你!」梁京京漲紅一張臉,簡直快氣得半死,「神經病,胡言亂語!」
梁京京氣紅的臉蛋落在楚天雲眼裡,卻變成心虛羞愧的表現。利眼無情的掃過床上和床邊的男女,自嘲地扯扯嘴角,「我的確是發神經,才會讓你們在我房裡亂搞!」
「好,我走!」梁京京氣得理智全無,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嗚……」她牽動到肋骨,發出吃痛的聲音。
楚天雲見狀,嚇出一身冷汗,「你……」
阿俊反應靈敏,伸手按住梁京京妄動的肩膀,「京京!不要逞強!」
楚天雲看見他們親暱的舉動,心中的無明火又兇猛的燒起來,他刻意冷淡無情地道:「要逞強等你的傷好了再來,我可不希望你躺在我床上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