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雪姊姊……」莫穎兒望著自己的雙手,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問出心裡的問題。「你能讓我見賽倫師父一面嗎?」
她知道賽倫師父的軀體被魔物搶走了,但是一部分的元靈被九大魔法師凝聚在有法力的寶石裡,此刻放置在一個安全又隱密的地方。她知道光是以眼睛來看元靈,只會看到一團青色的影子,但是,她就是想看,不管是影子或什麼,只要和賽倫師父有關的東西,她都想見一面!或許,看了以後自己心裡就會踏實一些、也能變得勇敢一點。
「但是……」蕊雪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畢竟,他們確實對莫穎兒隱藏了一部分實情,雖然九人竭盡所能地將賽倫的元靈凝聚、封印在寶石裡,但他們沒有把握的是,就算莫穎兒真的奪回了賽倫的身子,誰也沒把握他能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他們之所以沒有告訴莫穎兒,一則是怕她失去戰鬥的力量,但最主要的原因,則是不願意放棄希望,九人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去想——或許賽倫已經消失了這件事。為了賽倫,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們也願意賭一睹!
「我知道,賽倫師父的元靈讓你們封印在寶石裡,我摸不到他、也無法和他說話。」莫穎兒露出一個苦笑,美麗的小臉上有一抹誰也不忍心傷害的脆弱。「但是……我知道那是賽倫師父就夠了,不管他是不是躲在寶石裡面,不管他是不是有影像,只要讓我看一下下,一下子就好……只要讓我看一眼,我就滿足了,可以嗎?」
蕊雪點頭,忍不住紅了眼睛,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謝謝你。」莫穎兒沮喪的小臉重新綻開一抹笑,就像是雨後又出現了陽光一般,瞬間為絕美的小臉再添增幾分光暈,就連蕊雪也看呆了。
「跟我來。」蕊雪搖搖頭,拉起莫穎兒的手,口中念起移動的術法,一瞬間便離開了森林。
☆ ☆ ☆
蕊雪帶著莫穎兒來到一個山洞,解除一連串的封印才進入,這是穎兒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她甚至不知道蘭伊瓦斯提有這樣一個神秘的地方;洞穴是由一種神奇的紫色水晶建造而成的,一踏進去,就能感覺到冷空氣迎面吹來,但那不是讓人難受的酷寒,反而是一種讓人心情瞬間寧靜祥和的冰涼空氣。
在進入山洞裡,必須先經過一條長長的隧道,同樣也是以紫色水晶鑿成的,繼續往裡面走去,隱約可聽到潺潺流水的聲音。
「這裡好漂亮,這是什麼地方?」莫穎兒一邊走著,一邊發出讚歎的聲音。
「這是白妖精從前居住的山洞,據說他們就是在這裡傳授第一任聖王白魔法的,最後,他們還將這個地方讓出來,算是送給每一代聖王的禮物。」蕊雪解釋這個山洞的由來。
「原來如此,不過這裡雖然漂亮,但卻冷冰冰的,待在這裡學魔法一定很悶。」莫穎兒點頭,不由得說出內心的想法。「當聖王就得過得這麼悶?難怪賽倫師父寧願帶著我流浪了。」
「啊?」蕊雪一愣,為莫穎兒誠實的言語給逗笑了。
莫穎兒擁有的,只是白妖精絕美的外貌,但個性和從不顯露感情的白妖精卻有天壤之別,算起來莫穎兒才是他們幾個之中最接近人之子的人吧!
蕊雪繼續向前走,最後在一個類似噴泉的地方停下腳步。
「就是這裡了。」蕊雪退開一步,讓莫穎兒站到前面去。
莫穎兒眼前看見的,是一座銀白色的小平台,一條澄澈的水柱從地心不斷往上噴出,平台上懸掛著一條尖錐型的項鏈,在水泉的洗滌下,隱約發出璀璨的金色光暈。
「在這個山洞裡,不管是風、水,甚至是空氣,都有白妖精的靈力存在,我們將項鏈放置在這裡,確保聖王的元靈不會再遭到破壞。」蕊雪解釋,即使魔人的元靈比一般人強大,但是一經損傷,也沒有自我修復的能力,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以白妖精的靈力守住賽倫最後的元靈,不讓它繼續消逝。
「我可以過去嗎?」莫穎兒小聲地問。
「嗯。」蕊雪點頭,甚至體貼地開口道:「這裡很安全,不會有問題的,我在洞外等你。」
蕊雪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穎兒不知道,事實上,她只知道此刻自己一顆心跳得好厲害。懸掛在前面平台上的,不是一條普通的項鏈,而是存放了賽倫師父元靈的項鏈!光是站在這裡看著,她就覺得呼吸急促,一顆心簡直要跳出了胸口……
「賽倫師父……」莫穎兒小聲地呼喚著。明知道這麼做很呆、明知道那條冷冰冰的項鏈根本不可能有回應,但她就是忍不住,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喊著這個名字。
雙腿像是有自主意識地往前走,等到自己察覺到的時候,她已經站在平台前面了。莫穎兒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入水泉裡,以雙掌將尖錐型項鏈捧起,她垂下眼想將這條項鏈看仔細一點,卻發現眼前的景物晃來晃去,她才知道自己又哭了。
「笨蛋賽倫師父,你又讓這個身體哭了!你是一個最差勁的騙子,說什麼聚集了九顆幻色寶石,就可以見到聖王,然後許一個願,全部都是騙人的!」莫穎兒很努力想將眼淚眨掉,強迫自己以平靜的聲音說道。「誰要這種莫名其妙白妖精的力量?你明明知道我最討厭打架,也最討厭那些又醜又髒的魔物,你竟然要我去面對一切,自己卻一個人躲在這裡,這不公平啊!賽倫師父!」
眼淚像是止不住的水泉,不斷地從莫穎兒的眼眶溢出,她的淚順著面頰滑落,流到了下巴、頸項,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
「那我們打個商量好了,你出來和穎兒說話吧!那麼不管是除魔,還是學什麼白魔法,我都聽你的,我不會像以前那麼任性,是真的!」她以一種討好的語氣說著,彷彿賽倫就在眼前一般,認真地商量著。「賽倫師父,穎兒好想你……你什麼都不說就扔下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淚水讓莫穎兒的視線變得模糊,她伸出一隻手試著想將眼中的淚水抹乾,就在這個時候,幾滴淚水從她的臉頰上滑落,不經意掉落至項鏈上頭。
「噹」的一聲,莫穎兒捧在掌心的項鏈突然發出細微的聲響,而後,發出了璀璨的金色光暈,就在莫穎兒驚訝不已的時候,項鏈裡突然發出了一道青色的光,光影漸漸產生變化,幻化成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影子……
「賽倫師父!」莫穎兒睜大眼。不會錯的!雖然只是一團青色的影子,但真的是賽倫師父的身影,自己不會認錯的!
莫穎兒驚愕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只能努力睜大眼看著前方青色的影子,甚至不敢眨眼,就怕他會在下一秒消失。
相對於穎兒的錯愕,青色的身影卻突然向前移動,他來到莫穎兒的面前,緩緩彎下身子,傾身親吻莫穎兒臉頰上的淚水……
「賽倫師父……」莫穎兒緊緊閉上眼睛。剎那間的觸感就像是風,甚至比風還要細微的感覺,但是她確實感受到了!是賽倫師父,是他小心地吻去她的淚水,要她別傷心……
當莫穎兒重新睜開雙眼,青色的影子已經不見了,她低下頭,掌心上的項鏈也與方才無異,彷彿剛才的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賽倫師父。」哭花的淚臉上,緩緩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剛才的不是錯覺,是賽倫師父!他並沒有扔下自己,甚至一直陪伴著她。
這就是賽倫師父一直守護自己的方式吧!不需要多餘的言語,甚至不需要特別做什麼,只要他存在,自己就能感受到他的溫柔。
「賽倫師父,我會堅強的,再也不怕了!」低下頭,莫穎兒小心地在項鏈上印下一個吻,而後以同樣小心的動作,將項鏈放回平台上。
連日來的不安與焦慮,很神奇地,在一瞬間都消失不見了。莫穎兒露出多日來罕見的愉悅笑容,踩著輕快的腳步走出山洞,迫不及待地要告訴蕊雪自己見到賽倫師父這個好消息。
「蕊雪!我剛剛看到——」才剛踏出山洞,莫穎兒高興的喊聲就突然打住。不同於洞內的平靜,山洞外,不知道何時來了一堆充滿黑色氣息的魔物,而蕊雪正在與它們奮力搏鬥著。
「穎兒!快回山洞,別讓這些人進去傷害聖王的元靈!」蕊雪一邊高喊著,一邊「唰」地砍下一隻魔獸的腦袋。
「我……」莫穎兒正想嚷著自己也要幫忙,但是……當她看到好幾隻魔獸突然跳到眼前,不懷好意地咆哮時,她內心頓時產生了強烈的恐懼。
明明誦了一堆魔法咒語,但腦袋就是一片空白,連喉頭都好像整個乾枯了一樣,怎麼樣也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