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盈,你能留在這時多久呢?」邵沖自言自語的朝沉睡的她問,一股不安及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讓他的一顆心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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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少爺,我看咱們還是別回來了,要是被人給發現……」小三心驚膽戰的跟在錢萬兩身後,壓低了聲音勸阻著。
「少囉嗦,你要是怕了就和小七他們那夥人先到另一個山頭去等我。」錢萬兩不耐煩的回頭瞪了他一眼,拐過一條小道來到一處偏僻的矮牆外。
「喔!那我先去那裡和他們候著。」他才不想讓人給逮著了。
「要滾快滾。」他忍著勃發的怒氣,瞧也不瞧他一眼冷冷的道。
「嘿……錢少爺,不見不散嘍!」小三一說完急步的回頭就溜。
「哼!沒用的東西。」錢萬兩低低地咒罵了一聲,一個翻身利落的攀越矮牆而入。
他躡手躡腳的左張右望,見沒人這才閃進了園內的迴廊,摸進錢虎的睡房裡。
悄悄地將耳朵貼上門板,聽了一會確定裡頭沒有任何聲息後,這才放心的推門而入。
輕輕地掩上門,他摸黑來到衣櫃前,打開櫃門在衣堆裡頭東翻西找,卻只發現一些不太值錢的鍍金暗器。
他滿頭大汗的暗罵一聲,勉為其難的將其收入衣袋內,反正他此刻逃亡出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他要回到山寨裡要回他所失去的一切。
將滿地阻去去路的無用衣物踢到一旁,他又摸到床旁的一隻矮櫃。錢萬兩原本惱怒的神情頓時消去,他又喜又急的打開櫃門,摸索了半晌摸到一隻方形的鐵盒。
盒上上了個鎖頭,微一使內勁鎖頭應聲而裂,他喜出望外的將盒內的東西一把抓起,果真是些值錢的玉石珠寶。
他得意的低笑了幾聲,將玉石珠寶收入衣內,正欲出房時,房門卻讓人一把推開。
「何來小賊,偷摸進我房裡做什麼?」錢虎怒喝一聲,抽出腰上的長劍,氣勢凌人讓人望之生懼。
錢萬兩悶不吭聲的退了幾步,偷偷地抄起鐵盒使力朝錢虎門面丟去,待他揮劍擋開之際,他一彎身就要閃身而出。
錢萬兩萬萬想不到會有此變,嚇得面色慘白,背脊緊抵著門板大聲驚呼,「爹!是我。」
錢虎聽他突然出聲也嚇了一跳,可長劍收勢不及,勉強奮力一偏總算避去了要害,刺入他的肩頭。
「啊……」錢萬兩吃痛的叫了聲,他萬萬想起不到父親意會對自己下如此重手。
錢虎急忙抽出長劍棄置於地,將房內的燭火點亮。
待他定神一瞧,瞧見了對自己怒目而視的錢萬兩身上血跡斑斑,右肩包裡的白布上還滲透出點點血絲,而左肩上正血流如注。
「萬兩,怎麼是你?快過來 讓爹看看。」錢虎黝黑的臉上滿是自責焦急,他走上前去伸手想拉他。
「哼!別假好心,我讓你抓著了豈不正是自投羅網,好讓你帶我去邵天送那裡領功。」他不領情的避開,滿臉的不屑和戒備。
「我不是帶你去領功,你做錯了事總得前去認罪,現在寨裡上上下下全在抓拿你,自首總比……」他苦口婆心的勸導著,只盼兒子不要一錯再錯。
「我呸!」錢萬兩極為不屑的冷哼,「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你這麼害我,我去認罪還有命活嗎?」
「萬兩,你邵叔叔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再怎麼說你也罪不該死啊!」錢虎放軟語調只希望他能覺悟回頭。
「放屁!邵叔叔、邵叔叔……你喊得倒親熱,他搶了你的山寨你還無動於衷的任人欺負,你這麼沒骨氣算哪門子男人?」他怒不可遏口沒遮攔的大罵。
「放肆,你這目無尊長的死小子。」錢萬兩一語捅到錢虎的痛處,他怒喝一聲,一反手就甩了他一個火辣辣的耳光。
登時錢萬兩只感到腦中嗡嗡作響,一股極為不服氣的怒氣油然而生,幾乎瞪凸了雙眼,要不是身上有傷,他還真想撿起地上的劍在他身上急刺幾劍。
「我目無尊長?你才為老不尊,要不是你為逞獸慾而誅殺我娘的丈夫、姦淫我娘,我娘怎麼會忍辱生下我,待我稍長後便投河自盡。」他將多年來隱忍在心中的不平怒氣宣洩出來。
自他懂事以來就極怨恨自己見不得人的出身,雖然邵天送夫婦嘴上不說,但他心底卻認為他們的目光永遠夾雜著嘲笑、看不起他,當他是低賤的廢物,殊不知其實一切皆只是他自卑心態作祟。
「你……」聞言,錢虎不禁惱羞成怒的漲紅了臉,想不到他不但揭發了他當年的醜事,還懷恨在心。
「嘿,無話可說了吧,告訴你,你的惡行可比我多出一千倍都不止,搞不好我的惡劣習性還是你遺傳給我的呢!哈……」他無恥的朗聲大笑起來。
剛經過房外聽到裡頭吵嚷聲而佇足的錢千尋,將剛才的對話都聽在耳裡,她不可置信的張大口,連手中的野山參差點都拿不住地落在地上。
「你這個渾小子……」錢虎氣得全身發顫,揚手又要朝他揮去。
「你沒資格打我吧!禽獸。」錢萬兩早已失去理智的狂吼。
「你……我怎麼會教出你這個不長進的廢物呢?」錢虎絕望至極地頹然放下手掌,懊悔地坐到椅子上,流下兩行悲痛的淚水。
「哈!我是廢物,這還不是拜你這無恥的禽獸所賜。」他怒紅了雙眼,輕視地睨著眼前這個他應當給予尊重的父親。
對於錢萬兩的無禮諷刺,在房外偷聽的錢千尋早就隱忍不住,就算自己的父親做錯過事,大哥也不應該這樣出言辱罵才是。
她忿忿的破門而入,目光掃視著一臉錯愕的錢虎及不屑冷笑的錢萬兩。
「大哥,千錯萬錯他總是咱們的親生父親啊!」她心痛地望著眼前兩個至親的親人。
「咱們父親?你還當他是你親生父親?」錢萬兩笑不可遏。
她呆怔地望著他,不解他話中的含義。
「你知道嗎?當年在襁褓中的你是由一個妓女抱上山來,把你丟給這個禽獸。嘿!若你真的是姓錢的種,那你也是不乾不淨、風流快活後所生下來的賤種。」
「什麼?」錢千尋睜大雙眼無法置信的迭步直退,她只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染病早死,怎知卻有這般難言的曲折和不堪。
「哈哈……姓錢的一家都見不得人、不乾不淨,怪不得寨主之位輪不到你,哈……」錢萬兩淒厲的譏笑聲不絕於耳,他恨透了這個將自己帶來世上的男人。
「爹……這是真的嗎?」她淚水滿腮的顫聲問,真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都是大哥他隨口胡說的。
「千尋,我……其實……」錢虎垂著頭不知該怎麼解釋,這個秘密是他的老相好方玉蘿叫自己隱瞞的。
「嗚……為什麼、為什麼……」她憤怒的狂吼著,淚水不但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模糊了她向來敬重的父親。
「我對不起你們……」錢虎痛心疾首地喃喃自語,情緒也逐漸失控。
錢千尋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她不住地灑淚搖頭直退,隱約中她開始無法諒解錢虎的所作所為,為什麼他總是一錯再錯呢?
「為什麼?」她痛不欲生地悲喊了一聲,不想再待在這困住自己的山寨,轉頭跌跌撞撞地朝外奔去隱沒在黑暗中。
「我對不起你們,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們……」錢虎目光渙散地喃喃自語,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哼!這是你的報應。」錢萬兩冷冷地瞧了像瘋了般的錢虎一眼,也跟著奔出門去。
「對,這是我的報應,這是我的報應……哈……」錢虎縱聲大笑,笑裡隱含著淒慘的嗚咽,在夜裡聽來讓人為之毛骨悚然。
他笑了一會兒又放聲大哭,淚眼裡彷彿瞧見那被他刺死的男人及被他姦淫的女人,他們慘痛的哭喊聲不絕於耳。
「啊……」他猛地尖聲怪叫,飛速的拿起落在地上的長劍,使盡全身的氣力朝喉頭抹去。
一道血柱狂噴而出,此景震得人駭然,邵沖便怔愣地呆站在門口。
「錢伯伯……」他錯愕地驚喊著,一時間倒也不敢搶上前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才哭得雙眼紅腫的錢千尋將野人參給他們,說錢萬兩在她爹房裡,然後有如一陣風地跑了,他跟他爹趕過來一瞧,沒想到會見到這番駭人的景象。
「阿虎!」跟在後頭的邵天送連連驚呼。
隨著錢虎倒下,如泉噴出的血水將房內處處染得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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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裡上上下下對錢虎舉劍自刎的變故仍不明所以,而錢萬兩和錢千尋兩兄妹又相繼失蹤出走,更讓整個事件變得益加離奇難解。
邵天送夫婦感傷地為錢虎砌墓立碑,簡單中又不失隆重的為他辦妥了身後事,而後他們也匆匆的下山。
表面上是尋訪無故離寨的錢千尋,實則帶著邵沖幼時懸掛在頸上的雞血玉石,調查他的身世之謎;而管理整個虎牙山寨的重責大任則暫時交託予邵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