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玉蘿姑奶奶啊!其實杜公子論人品、論家財在龍安城裡也算是數一數二的,況且他為了你不斷的傾金倒銀……」艷娘唇舌費盡地不斷在玉蘿身邊勸說。
玉蘿置若罔聞地將烏髮上的金釵給摘下,取了些清水洗淨麗容上的艷美胭粉,少去這些華美的點綴仍不減她天姿麗然。
「玉蘿啊!正所謂機不可失,杜公子可是一條上好的大魚咧!要是你福份夠,搞不好還能……」艷娘絲毫不放棄的繼續向她遊說。
「艷娘!」玉蘿終於隱忍不住開了金口,「我都說了我是賣藝不賣身,我們不是早有約定?」
「這……話是沒錯,不過你甘願一輩子屈就在此?現下你有機會得以從良,怎麼能就此放棄呢?」雖然在她來說金錢勝過一切,但誰會不希望看著自己手下的姑娘們終究有個好歸宿。
「我暫時還不打算從良。」玉蘿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絕艷娘的好意。她好不容易選定了以繁雲樓做為掩身之所,況且她要找的真玉蘿也略有眉目,她才不會白白的錯失這等良機哩!
「啊?什麼?」艷娘一臉驚愕地望著她瞧。她有沒有聽錯啊?她竟然說她不想從良?莫非才短短的一個月內,她就對這陪酒伴笑的日子感興趣了?
「好啦!改日我再找個時機到杜公子府上好好的陪他『傾談』。」驚覺出自己不小心說露了嘴,她立即機靈地裝作十分的無奈和順服。
「真的嗎?你想通了就太好了。」艷娘一聽她願意捉住杜公子這條大魚,立刻開心的忘了方才玉蘿驚人的答話。
望著艷娘開始神遊的貪婪笑臉,她不禁暗自的鬆了口氣,不過只要她一想起那個淫慾滿臉的社公子,她就感到嗯心的起了滿身的疙瘩。
「艷娘,時間也不早了,我有些累。」玉蘿慵懶地半躺在鋪著軟綢的床上。
「是啊!今天也是夠你累的,那你早些歇息。」
「嗯!對了,等會我就睡了,不必再差人送什麼吃的喝的來了。」玉蘿雙眸微張,交代完後隨即閉眼沉睡。
「這我知道。」艷娘輕輕地回道。她的臉上著滿足喜悅的笑容,輕手輕腳的步出房門,輕緩的腳步消失在廊道上的盡頭。
待艷娘遠去,玉蘿這才由床榻上一躍而起,現在的她精神奕奕一改方纔的困累。
她由床頭的隱密處取出一個黑色的布包,不疾不徐的將其打開,露出裡頭的夜行衣。
她急速的換上夜行衣,秀髮一攬,在其上繫了條黑色髮帶。
望著鏡中英姿煥發的自己,她不禁感到熟悉似的快意,現在一身黑衣的「千尋」才是真正的自己。
方纔那個誘人的玉蘿是她隱身於此的一個身份,借用這個玉蘿的名字也是想找出十八年前的那個真的玉蘿,向她探詢一個秘密,所以那些聞風而來的公子哥們,也成了她傳聲的利器。
但她卻萬萬料想不到,在短短的一個月內牽扯出十八年前懸而未破的血案,而這一切似乎又和那個真的玉蘿有著極大的關連。她這些時日的潛伏總算沒有白費,也不枉她的色相盡出,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去找尋那個明瞭所有內情的老者,他是惟一的關鍵人物。
她輕輕地吹滅燭火,在姣美的臉蛋上掩上一塊黑布後,靈活的跳窗而出。
第二章
才日上東方,龍安城立刻活躍起來,或許是近京城的關係,街上的人潮永遠是形形色色、絡繹不絕。
他整整走了一天一夜還仍然在京城附近打轉。
他十分洩氣的愣在人夾人往的大街上,他怎麼也想不到私自離家會那麼的痛苦和疲累,早知道他該雇輛舒適的馬車,才不會累得自己此刻頭昏腦脹。
一陣香甜的糕點和茶水味由茶樓裡飄揚而來,李仲陵貪婪的深吸了一口氣,更惹得肚腹咕嚕作響。
熱騰騰的濃香不住地竄進他的鼻裡,他不禁輕按肚腹口水直流。略拍灰塵撫平身上繡工精緻的華服,李仲陵一臉欣喜地踏進入聲鼎沸的茶樓。
「小二哥,麻煩你替我找個視野廣闊的好位子。」
李仲陵拉住忙得焦頭爛額的店小二,由錢袋裡摸出兒錠亮晃晃的銀兩在他眼前直晃。
望著他掌心裡的白銀,店小二果然眉開眼笑地乖乖站在他跟前。
他就說嘛!有誰能抵得住銀兩的誘惑,此時的李仲陵真想因此大笑出聲。
「沒問題,這個上位包管你覽遍咱們整個龍安城。」
店小二嘻嘻一笑地收下銀兩,一邊帶位一邊還不忘拍拍胸脯保證。
在店二小的帶領下,他在二樓的一處窗旁落坐,果真是視線極佳,他滿意地由錢袋裡掏了一錠白銀交子店小二。
「大爺,你稍待片刻,茶點馬上給你端來。」店小二陪笑地轉身離去。
此時坐在他不遠處的三名大漢正大聲地談笑,李仲陵有些不悅地回頭瞪了他們一眼。
「看什麼看啊!」大漢之一的老三火氣很衝起身想找他理論。
「老三坐下。」老大低聲喝阻,雙眼直瞧著背對著他們的李仲陵。
「可是……」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老三不滿的嚷著。
「小聲點,你們瞧這人年紀輕輕就一身華服,再加上他腰裡那只錢袋也是繡著金絲線。」老大眼裡頗有深意地盯著李仲陵腰上懸掛的繡金錢袋。
「那又如何?」老三不屑地撇撇嘴,他最看不慣有錢又勢力的紈褲子弟。
「老三,這你怎麼—還想不透。」一向反應靈敏的老二立即明白大哥心中的盤算。「大哥的意思是說,他那腰裡的錢袋一定裝了不少銀兩,再瞧他單身一人,肯定是外地來的富家公子。」
「喔,原來大哥打的是他那只錢袋的主意。」老三終於猛然省悟。
他笑逐顏開地和其他兩位大哥低聲訕笑,他們方纔還在煩惱著沒錢花用呢!要是那只錢袋得手了,他們三兄弟吃喝玩樂的銀兩可有著落了。
李仲陵正品嚐著店小二方才端上的熱茶,根本毫不知覺自己已成為他們三人跟蹤的肥羊。
待桌上的熱騰早點全掃一空,李仲陵才滿足地拍拍飽脹的肚腹起身。一踏出茶樓,身後的三兄弟也跟著一哄而散,只餘老二亦步亦趨地小心跟著。
龍安城裡雜技物品多得不勝枚舉,李仲陵也看得眼花撩亂,此時的他早就忘了應該即刻趕路,正當他欲在一旁的小攤上佇足時,跟蹤他多時的老二眼見機不可失,立刻上前假裝不小心絆倒推擠到他。
「哎呀!」李仲陵吃痛的低聲一嚷。
想不到老二故意的一撞反倒將在旁趕路的沈封給一起撞個正著,老二則乘機摸走李仲陵腰懸的錢袋,趁亂一溜煙地跑了。
「不好意思,沒撞著你吧?」沈封擰眉望著逃得不知所蹤的冒失鬼,一邊還深表歉意地詢問著被他手肘撞著的李仲陵。
「你走路怎麼不長眼?」李仲陵沒好氣的撫了撫被撞疼的胸口。
「呃……不是我,是剛才那……」沈封頗感冤枉的指著已不見蹤影的始作俑者。
「不是你還有誰啊!明明是你撞我的。」李仲陵氣呼呼的白了他一眼。
沈封冷靜地不再搭理,反正清者自清,不想和他多費唇舌。撇下李仲陵,他瀟灑自若的前行,此刻的他正急著趕去王府。
李仲陵很自然地朝自己的腰間摸去,這才驚覺自己腰上已空無一物,錢袋已不知去向。他的銀兩被偷了,這個糟糕的消息讓他俊臉上一陣慘白。
「小偷!你別跑。」李仲陵急忙地追上前去,但轉眼間茫茫人海巳尋不著沈封偉岸的身影。
他失魂落魄地緩步在大街上,頂上的暖陽也變成駭人的冰霜,李仲陵擔心害怕得無所適從。
走了沒多久來到人煙稀少的巷弄,他這才悲哀無措地呆坐在冷清的階梯上。
而在不遠處的千尋則優閒地仰躺在大樹上,她右手不住地輕撫著左手腕上包紮的青布,而這青布的主人那憂鬱神色此刻正深印在她的腦海裡,他那無語的溫柔讓她感到莫名的心動。
她此次下山寨主要是找尋玉蘿,因為她是由一個名喚玉蘿的青樓名妓給帶上虎牙山寨托孤的。那她的親身父母到底是誰呢?
千尋反覆地思索,她將包紮的左手腕緊靠在自己心口,對於失去了自小就戴在手腕上的翡翠玉鏈,頗感氣惱。
「哈,大哥,你瞧瞧那小於果真是頭肥羊咧!」大樹下走來三個大漢佇足,其中一個更是大笑大嚷。
千尋翻飛的思緒頓時讓樹下的三人給打斷,她有些微怒地望向仍叫嚷不休的三人。
「是啊!我看該把他也一道抓來,扒光他的衣服,他那身華貴的衣服看似也值不少錢哩!」老三毫不滿足的只覺痛失良機。
「依我看,乾脆抓了他向他府裡要幾箱黃金,瞧他一臉嬌貴,出身必定不尋常。」老二抓了把白銀,笑著將白銀朝身上擦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