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琰正在審蝶兒?
她連忙推開裝滿參茶的瓷碗,急著下床。
「你上哪兒呀?趕緊乖乖躺著。」李嬤嬤著急地嚷道。
風無姤皺緊柳眉,困難地啞道:「快、快領我去……」她若不去求情,想必蝶兒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雖然她差點死在蝶兒手上,但她十分瞭解愛上這樣一個如狼似的男人,蝶兒的心頭有多苦。
她一點也不怪蝶兒,真的一點也不!
「難道你還想去替她求情呀?」李嬤嬤尖聲怪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條小命差點就死在那蛇蠍女人的手上,你還想去救她?」
「求你……快領……無姤去……」風無姤期盼的眼神緊緊瞅著李嬤嬤,身子虛弱地左擺右搖。
李嬤嬤心疼道:「看你連站都站不穩了,要是讓大少爺給怪罪下來……」
「求你……」風無姤語氣堅定無比。
李嬤嬤沈默了片刻,她在風無姤眼中不只看見了堅定,也看見了善良。這使她無法強硬地拒絕風無姤的要求。
「這……好吧!」李嬤嬤拗不過她,只得勉強答應下來。
「算了,大少爺若是怪罪下來,也只好認了。」
風無姤這才稍稍面露喜色,沙啞道:「謝嬤嬤……」
「爺,蝶兒冤枉呀!」蝶兒髮絲散亂、衣冠不整,一身狼狽地跪在大廳上不停地哭泣、嘶喊。
「哼!事到如今,你這賤婢還敢狡辯?」慕容琰毫不留情地踹開蝶兒緊捏住他衣角的那隻手臂。
「是她自己不想活的,真的不關蝶兒的事!」蝶兒滿臉淚痕、鼻涕,哭花了一張臉。
「喔?」慕容琰興味地挑高一道眉,眼神飄向置於一旁的包袱。「既然不關你的事,為何你要帶著包袱連夜逃跑?」這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我……」蝶兒支吾了半天,牙關害怕地格格作響。
「大少爺!」李嬤嬤扶著站不穩的風無姤進到大廳。
「無姤?」慕容琰眉頭一緊,不悅地道。「怎麼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跑來這兒做什麼?」
風無姤憂心地望向一臉灰敗的蝶兒,沙啞道:「別……別怪她!」
李嬤嬤見風無姤如此善良,口氣不悅地道:「小姐是來替蝶兒小姐求情的!」真是!她的心腸怎麼跟菩薩一般善良?
蝶兒一聽,趕緊連滾帶爬地伏在風無姤腳邊,又泣又嚷道:「無姤妹妹,全是我的錯,求求你讓爺饒過我!嗚……求求你……」
風無姤輕歎口氣,一臉期盼地望向慕容琰,心中也不敢奢望他會放蝶兒一馬。這男人怎麼可能會因她一席話而改變主意?
她來,只是想盡盡心意,實在不敢奢想。
蝶兒見慕容琰沈默半晌,認為事有轉機,趕緊又哭著求風無姤道:「是我不好,全是我不對,求無姤妹妹原諒,饒我一條生路。」
跟了慕容琰近兩年,蝶兒當然清楚他排除異己、擅謀權術的手段,她不敢奢望能繼續留在慕容府享受榮華富貴,只要保住一條命,她就千恩萬謝了。
「求你……」風無姤倏地跪在慕容琰面前,沙啞地道。
慕容琰眸光一斂,緊緊鎖住風無姤蒼白的臉龐,嗤笑道:「這女人差點要了你的命,你還要替她求情?」他認為這女人未免太過天真了!
為仇敵求情只會替自己惹來更大的災禍,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點粗淺的道理難道她不懂?
風無姤毫不考慮地點點頭,內心著實希望他能放蝶兒一條活路。
「無姤……嗚……」蝶兒此刻真是懊悔萬分,她怪自己傻,因為一時的妒意竟讓自己失去了一位盟友,反而便宜了怡人那賤女人。
怡人此時也聞風而至,她一出現便緊張道:「爺千萬別中這女人的計,若是姑息她,往後誰曉得還會發生什麼事?說不定下次遭殃的就是怡人了。」
風無姤被這如旋風般到來的女人給愣了一下,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名美麗如蘭花的女子,就是在她昏迷前朦朦朧朧中所見到的女子。
「怡人,你別欺人太甚!」蝶兒惡狠狠地瞪著怡人,恨她落井下石的行徑。
風無姤回過神來,也害怕怡人搞亂她想求慕容琰放蝶兒一馬的打算。
慕容琰安靜地不發一言,有趣地看著三個各懷心事的女人亂成一團,他的嘴角不禁凝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風無姤想說些什麼,無奈喉嚨實在痛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這惡毒的女人,留你在慕容府只會破壞名聲,你若真替爺設想,就趕緊捲鋪蓋走路。」怡人嘴上不留情地說。
風無姤無法開口說話,因此她打算上前拉拉怡人的衣袖,希望怡人別再刺激蝶兒,可李嬤嬤卻在此時將她拉到一旁,低聲對她道:「怡人小姐在這,大少爺也在這,這事你別管。」
風無姤一聽,也只得無奈地乖乖待在一旁。就算她要管,她現下的狀況也無法讓她管。
「你得意什麼?你以為你的心腸好到哪裡去?」蝶兒發狂地尖笑。「別以為你那張沒事老愛裝無辜的臉可以瞞過所有人!」
怡人一聽,立即哇哇大叫。「你這死浪蹄子!」她立刻一臉受了委屈般,哭著奔到慕容琰懷裡。「爺,您看她這樣欺負怡人,您要替怡人評評理呀!」
正待慕容琰出聲前,蝶兒忽然神情悲壯地站起身來。
怡人以為蝶兒忍不住激,打算對她動粗,頓時嚇得花容失色,一個勁地往慕容琰身後靠。「爺,您看她要做什??」
李嬤嬤在一旁也趕緊護著風無姤。「小姐,你後退點。」
「爺!」蝶兒一臉赴義前的慨然,她緩緩走向慕容琰。「蝶兒今生能服侍爺兩年,深蒙爺的錯愛,是蝶兒今生最大的福分。」
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風無姤心頭。她急著掙開李嬤嬤的鉗制,但虛弱的她根本辦不到,只能窮著急地瞪著神情變得很不一樣的蝶兒。
外頭的侍衛以為慕容琰有危險,忽然由門外衝進兩隊人馬,頓時將蝶兒團團包圍住。
「下去!」慕容琰沈著臉,斥退一班多事的護衛,護衛隨即往後退了一大步。
「我說統統出去!」慕容琰喝道,護衛們才緩緩退了出去。
怡人躲在慕容琰身後,瞧蝶兒的眼神似想將她生吞活剝一般,讓她害怕地頻頻往慕容琰寬廣的背後躲去。
「爺,蝶兒做錯了事,全是因為蝶兒愛爺太深!」她邊走邊道。「蝶兒今生的罪孽只盼來生能為爺做牛做馬,以償還一二。」
「不!」風無姤大致已猜到蝶兒要做什?,她心急如焚地朝蝶兒伸長手臂,希望能阻止一場悲劇。
「怡人,你聽好,」蝶兒雙眼泛紅地瞪著怡人。「你這賤人,我做鬼都不會饒了你!」
蝶兒忽然仰頭,眼一閉,像是承受著極大的痛苦般全身一震,接著身子便像是失去支撐般軟癱在地上。
「哇!」怡人發出一聲尖叫後跟著暈了過去,一旁的丫鬟趕緊扶住她,以免她摔到地上。
「快,怡人小姐受了驚,先送回房去。」李嬤嬤在一團混亂中指揮若定,無法只顧及風無姤。
風無姤此刻也終於脫離李嬤嬤的鉗制,奔到蝶兒身邊將她翻過身來,但見她雙眼圓睜,嘴角緩緩流出血絲。
此刻李嬤嬤已帶領一幫丫鬟將怡人送回梅樓。
慕容琰冷冷地以眼角餘光掃向蝶兒可怖的死狀,只淡淡哼道:「還不笨,知道要自我了結。」要是等到他下令,他只會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風無姤面對慕容琰如此冷淡的語氣,不由得吃驚地瞪著他。
「你……你……」不僅因為喉嚨疼痛,還因為他的冷血,她實在驚駭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居然絲毫不為蝶兒的自裁而有所動容?虧得蝶兒在自裁前還不忘對他深情告白一番,連她聽了都忍不住要掬下一把淚,而他居然毫無感覺?
老天爺!他怎能如此冷血?
慕容琰迎向她吃驚且責怪的眼神。「怎麼,怪我?」她那是什麼表情?一副全是他的錯一樣?
風無姤黯然低下頭,輕輕搖首,不發一語。
慕容琰忽然抓起她湊到眼前,力道之大已將她的手臂抓出指痕,震懾於他強硬的氣勢,風無姤一驚,忍不住倒抽口氣。
「這就是人生,這就是現實!」他又突然將她推到蝶兒的屍體旁,冷酷地逼她面對。
「不!」她沙啞地低呼一聲,他狂妄的氣勢逼得她驚駭地閉上眼。
「這次算你運氣好,怡人陰錯陽差地救了你一命,下次呢?」他猛力一推,又將她推近蝶兒幾分。「你看清楚!」
「不要!」她緊閉著眼,害怕地推拒他。
「看清楚!」慕容琰忽地大吼,風無姤與在場的人全被這如雷的吼聲給震得心頭一凜。
在慕容琰強力的逼迫下,風無姤不得已緩緩睜開眼。蝶兒的身體依然溫熱,方纔還會動、會說話,此刻卻已……她實在無法接受蝶兒已死去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