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檢查一遍店內水電、窗戶、爐具等各式設備,確定都已安全關妥後,艾葭就準備要拉上店門鎖緊了,卻赫然瞥見左側閃來一個高大的黑影。
想打劫行搶?艾葭心想:那你這回是踢到鐵板了,並立刻捉起門邊座位的一把椅子,毫不猶豫的往他用力砸去——。
「艾——!」來人只來得及叫出一聲,跟著就不支跪倒在地。
「敢搶就不要叫痛,還哎什麼哎?你以為這裡是哪裡?台灣銀行嗎?有手有腳,要錢不會自己去賺嗎?人渣,垃圾,再賞你一板凳,看你——」艾葭愈罵愈起勁,也不曉得自己是真的勇敢,或是在藉此壓抑至此才開始爭相湧現的恐懼。
「艾葭!」那個人的叫聲,終於及時將她手中的椅子「叫停」在半空中。「是我,是我啊!」
「詠……浦?」艾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雖然聽來、看來「應該」是他沒有錯,但詠浦怎麼會突然在這裡出現呢?一時之間,她的腦袋真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是我,艾葭,」他一邊摀住被打中的後腦勺,一邊企圖站起來說:「看來你還真的對我生足了氣,不過……這樣的表達方式,你未免也太狠了一些。」
「詠浦,你……你……」剎那間五味雜陳,令艾葭簡直不知該從何說起,或從何罵起。
但猛然往她撲過來的詠浦卻替她解決了這個問題。「頭有點昏,對不起,扶我一下。」
「詠浦,喂,柳詠浦,你振作一點,可千萬不要真的昏過去,至少撐到樓上躺下來後再昏,不然我就把你再摔回地上去,聽到沒有?你聽見了沒有?」
一半重量都掛在艾葭身上的詠浦則暗地做了個鬼臉,再裝做有氣無力的說:「是……是……我盡……盡力,你可別再丟……下我不……不管。」
「狡猾鬼、奸詐鬼、討厭鬼、滑頭鬼、騙人鬼、耍花招鬼!」一口氣罵下來,艾葭猶自臉不紅、氣不喘,看得詠浦目瞪口呆。
「沒事了?頭不昏了?」她原本蹲著檢視他,現在當然想起身離開。「那你可以走了。」
「艾葭,」詠浦扣住她手腕的同時,人也跟著翻身坐起。「我拿錢傷了你的心,你用椅子砸了我的頭,應該可以算是扯平了吧。」
「這樣就算扯平?那我匆匆離開台北少賺的錢,你賠?還有三個月來的相思,你——」
「怎麼不講了?」詠浦終於鬆了口氣,可以不必再那麼緊張了。
「講給你更加得意,我何必?」她理直氣壯的反問他。
詠浦沒有回答她,反而禁不住心底渴望,一把將她拉近,並迅速吻上她微嘟的紅唇。
艾葭才掙扎了一下,立刻熱烈的回吻起他來,並將他推躺回床上去。
「天啊!」好半天之後,詠浦才對著用手掌支高身子,俯視著他的艾葭說:「你這熱情的小東西。」
「不這樣,你哪知道自己錯過什麼,笨蛋、傻瓜、蠢人!」
詠浦先是愕然,繼之放聲大笑,笑到艾葭又差點要惱起來。
「笑什麼嘛,神經病,有毛病,不理你這個大頭病了,我——」她溜下了床墊嗔道。
「別走哇,」詠浦再度坐起來拉住了她。「別走,艾葭,別再走了,好不好?」
「好,」想不到她馬上一口應允。「我不走,而且這裡是我的家、我的店,我當然可以不走,該走的是你,柳詠浦。」
「這麼狠?別忘了我現在可是個病人。」
「病人?病人!病你個頭啦!」她本來是想兩手叉腰的,但左手還被他扣著,只好單叉一隻右手,也算聊備一格。
「沒錯,你剛剛是打中了我的頭啊,哪,」他低下頭來說:「你摸摸看,雖然沒有流血,但肯定腫起來了。」
艾葭的回應是朝那果然鼓起來的地方,用——力——一——按!
「啊——!」而詠浦也果然立刻哀嚎叫痛。
那副可憐的模樣總算逗樂了艾葭,換她笑得彎下腰來,最後甚至半倒在地板上,幸好磁磚地板她每天都擦,不怕弄髒衣服。
等到發現詠浦一直沒有聲音、沒有行動,覺得奇怪時,艾葭才終於打住笑聲,並抬起頭來看。
「對不起,艾葭,」只見他盤腿正色道:「不管我的出發點是什麼,立意又有多好,我都錯了,對不起,希望你能原諒我。」
承受著他充滿乞求的凝視,她還能不心軟嗎?更何況艾葭從來不認為他們會因為這件事而分開,對於這份感情,她向來滿懷信心。
「早知道你會來認錯。」她露出笑容,同時卻也覺得鼻子隱隱發酸。
詠浦見到她感動的淚水了,卻故意不去點破她。「是,錯都在我身上,往後我打算每年固定捐一筆款項給家扶中心,但得出自「咖啡精靈」,你願意回來幫我的忙嗎?」
「你打算捐多少?」艾葭隨即睜大眼睛問:「五百萬?一千萬?」
「你當我在開銀行、印鈔票啊?這樣好了,無論賺多賺少,我都捐出每年盈利的一半出來,你覺得如何?」
艾葭挑高右眉,盯住他看了半晌,而詠浦非但不覺得莫名其妙,還特意擺正姿勢說:「你在看我的新髮型嗎?沒關係,你還可以再看久一點,人家說理個頭要呆三天,今天剛好是第四天,所以我就迫不及待的衝下來了。」
「我的頭髮長長,」艾葭摸摸自己快長到肩膀的發尾,再輕拂過他的平頭髮尖。
「你的反而剪短了。」
「這樣才「適配」啊。」詠浦再提:「你什麼時候可以回台北?」
艾葭卻答非所問:「你找過馬平,」所以知道提出捐一半所得的條件,可以打動她。「這裡的地址是他給你的。」
詠浦似乎猜得到她想了些什麼,便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個條件可能可以說動你,但地址卻是崇雨向馬平要來的。」
「他們訂婚了,對不對?」現在艾葭當然已經曉得康崇雨和柳詠炫是誰。
「對,他們都很幫你;不過就算沒地址,我一樣找得到你的店。」
「哦?你有那麼聰明?」
「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會直接把店名取為「你愛吃、我要錢」。」
「好玩嘛,」艾葭微笑道:「所以你覺得用「賺錢」為餌,我一定會上鉤?」
「沒有,」詠浦把她拉進了懷中。「馬平另外還告訴了我一件事,說你很喜歡的一位小說人物曾經說她要有很多、很多的錢,也要有健康的身體,但後來他才曉得,其實在那兩樣東西之前,書中人物還曾經說:「我想要愛情。」艾葭,在你生日那一天,你也曾經問我是什麼人,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
「外在的頭街其實一點兒也不重要,我只是一個深愛著你,已視你為自己生活一部分的人。」
「詠浦……」艾葭悸動不已,偏又忍不住想逗他道:「這不是為了想誘我回台北去,才施展的美男計吧?」
「如果我說是呢?」不料詠浦卻一樣頑皮的說:「至少以後每個月一半待在台北陪我,留一半給這裡就好?」
「可以考慮喔。」其實他們都知道這已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你答應了?」詠浦終於露出開朗的笑容。
「那要看你這位美男子的功力如何了。」她忍住笑意,用明亮的雙眸瞅著他說。
「看來我今晚又得在你這裡過夜了,」他企圖表現無奈,可是那兩片唇已經彷若自有主張般,貼到她的唇角去。「怎麼辦?」
艾葭反手抱緊了他,既羞澀又大膽的表示:「我會負責任的,你覺得如何?」
詠浦笑著覆上了她令他念極、愛極的紅唇,配合她道:「那我就賴定你了。」
在憑借親吻傳達濃情蜜意的此刻,先前的時空阻隔彷彿立即消散無蹤,不過這也難怪,因為真正相愛的兩顆心,從來就不懂得說再會啊!